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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我叫过了你的名字

2016-12-08梦也

海燕 2016年3期
关键词:外祖父海滩脚印

□梦也



岁月,我叫过了你的名字

□梦也

留在山坡上的脚印

过去,我每天都要走向那个孤独的山头

在积雪的山坡上

留下一行清晰的脚印

回来时也一样,只是脚尖

朝着相反的方向

几乎每天都是这样:那悄然到来的

晚来的雪

静静掩盖了下陷的脚印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隐隐的期待和夹杂着一丝忧郁的

孤独,被一张轻柔的被单

悄悄覆盖——

那谜一样的山顶上除了弥漫的云气

什么也没有

远处也一样,除了偶然显露的

白色峰顶——

几乎与希望相连

湿迹

我喜欢露水在早上的公园里

留下的湿迹

就像我喜欢下午的阳光下倾斜的

树身留下的阴影——

贯穿我一生的都不是灿烂的光照和

宏大的喧嚣

而是低语——就像浓重的阴影留下的

最后的特殊的芳香

当我在人世间越走越深

会有个脏兮兮的顽皮少年

趴在墙头上唤我……

然而,我不能回头

尽管我满含泪水

伯纳姆海滩

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在我

略感迷惘的时候

脑海中总会徐徐打开一幅画面:

辽阔的伯纳姆海滩——

暴风雨之后,太阳穿过厚厚的云层

压向两个向前走动的弯曲的人影——

一个人的手里

提着一只装鱼的空桶

这其中的一个是我吗?

走在前面的提着空桶的那个

他随随便便的样子像我

为什么不能呢?

我的意识穿越时空

很轻松地进入了麦卡林的摄影

进入了他的光圈一闪之后的

黑白世界——

伯纳姆海滩——不是为人的眼睛创造的

它是暴风雨上演的舞台

辽阔的太阳的祭坛

带着咸味的海风的墓园

他会是我吗?会的

那个被我从画面上替换了的人

提着空桶

正准备出海——

向刚刚平静下来的深渊般的大海

索取一点血肉

你听着……

你听着……要是照我的样子

这样听着——

一些熟悉的声音

会自动跳出来

一些熟悉的色彩也会跳出来

不是它们消失了,而是它们从来就有

然而,在过去

它们的确消失过——

生活总体上是慢的

没有你想的那么快

当你真的是在生活

你听着……就像我这样听着

面对的不再是虚空:

那每过一小时报时的钟声

会有些不同

你听着……被你聆听的

都在不停地还原——

成为一个早春的下午

天气有些阴

一群小孩在楼下玩耍

不是他们从来不曾有过

而是你从来不曾出现过

虚妄

终于抱住了——

感觉像一个大南瓜

在距离我三十多公里远的

贺兰山沟口那儿

盘旋着许多鹰……

它们的存在是不容怀疑的

缓缓到来的不再是黄昏的

暗影。而是

汽车引擎被熄灭后的

发动机的空转

酒吧的壁灯点亮了——

这一次好像真的抓住了——

其实什么也没有

那朦胧中的期待

一只甲壳虫开始爬动——

在一堵墙壁形成的阴影中

在我能够想像得到的

所有墙壁上……被忽略的生活

在暗处呈现——

可恨的是这一切你无论如何

也给不出一个答案来

大红冠子公鸡

四十多年前,我曾抱着一只

大红冠子公鸡

随母亲去参加外祖父的

葬礼。它不蹦也不跳

就那么乖乖地卧在我怀里

这个调皮的家伙今天

怎么了?

能感觉到它热热的胸脯里面

有一颗心在突突地跳——

第二天早上它就被埋了

被作为陪葬品和外祖父一起

被埋入地下——

这事大人们都瞒着我

怕我知道了会闹

那是冬天的一个大清早

睡梦中我只听见它在棺材顶上

折腾过——

四十多年后,我还想起它:

挺着身子,站在我家的窑顶上

打鸣——

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有一天,我忽然在街面上看到了

一个人的背影

跟我极为相似

尽管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己的

背影。但我凭感觉能认出来

那就是我——

一种别人不能理解的

自己对自己的悲悯——

让我认出了自己

幸亏他没转过身来

当我注视着他的时候

一丝莫名的恐惧渐渐代替了

好奇——

当我试图跟踪他的时候

他转过一个街角

消失了——

我陷入莫名的惶恐:

假若,这个世界上真有另一个我

那我怎么办?

要是他是我,他会干什么?

他会像我一样也喜欢苦思冥想

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围着一个湖

转一圈吗?

要是我是他,我会干什么?

我会来一次惊险或是来一次

小小的暴力吗?

就像偶然间在梦中所做的一样

让长久压抑的心得到释放?

要是枪声响起,那在人群中最先

倒下去的会是他吗?

春天

春天,当山头上的积雪还没有化干净

我就在等待着——

但我并不心急。我的耐心曾被一场

接一场的风雪磨尽了——

在我的窗前

在我能够想得到的那片

黑色的槐树林

它的边上有一条弯曲的河岸

……

我等待着——

当早上的北风里还有舞动的小刀

我就在等待着

用我的变得粗糙的皮肤

用我的像草尖上颤抖的露珠一样的心

等待着——

但我一点都不心急

她还在闺房里折腾很久呢:

穿好衣服之后,梳好头,然后细心地

描眉——

性急的人呀,你要是真想娶一位清纯的姑娘

就得有耐心。

我像一截枯木那样等待着

像一处撂荒的土地……

当城郊的农民在结着冰碴的田地里

焚烧干枯的玉米秆

我就在等待着——

当穿着黄马甲的环卫工人用钉耙

搂尽了马路两边树根部的

杂草和废纸

我就在等待着——

晚上,我过马路牙子时

脚在树丛中下陷了一下

我知道不远了

连街面上的瓷砖都松动了——

春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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