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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石英:不只是“袁隆平的伯乐”

2016-12-08小康刘源隆

小康 2016年33期
关键词:田家英计委袁隆平

文|《小康》记者 刘源隆

赵石英:不只是“袁隆平的伯乐”

文|《小康》记者 刘源隆

作为中国专利事业真正的奠基人,更多人对赵石英的了解是“袁隆平的伯乐”,但其实,他一生做了很多不同领域的工作,并且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他很谦虚,在世时很少提及自己的功绩。在他儿子赵晨看来,对其父亲最准确的评价,应该是我党培养出的优秀实干家

“文革”开始的第一年,即1966年。一天中午,安江农校“文革”工作组通知袁隆平去谈话。自运动伊始,袁隆平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这位被定性为“爱好自由,特长散漫”的“预备黑帮”教师,思忖着组织该对自己“宣判”了。惴惴不安地走进了工作组负责人办公室。

“没想到,这位负责人客客气气,让他介绍了自己的研究,随后鼓励他‘抓革命促生产’,把研究和实验搞好。同时,还把安江农校最好的一块试验田分给了他。”在北京日报的报告文学作品《告别饥馑》中,有着这样的记录。

此时的袁隆平惊诧不已,完全摸不着头脑。直到工作组的那位负责人第二年被打倒,谜底才被揭开。

原来,工作组揪斗袁隆平,是已经定下的计划,牛棚里的床位都为他准备好了。可正在这时,工作组却接到了一封国家科委发来的公函,这封公函责成湖南省科委和安江农校要支持袁隆平的研究。

“看着北京发来的红头文件,安江农校“文革”工作组不敢自专,带着这个函件去请示时任黔阳地委书记孙旭涛。孙旭涛是一位知识分子出身的老革命,看完公函,他明确答复:‘袁隆平当然是保护对象!’”

“我的伯乐就是赵石英”

这份成为了“文革”时期袁隆平的“保护伞”的公函,来自时任国家科委九局局长的赵石英。也正是由此,袁隆平对于赵石英十分感激。1986年,赵石英病重入院,袁隆平还专程来北京看望他,首届隆平农业科研基金会颁奖时,还不忘给赵石英颁发了伯乐奖。“每一个科学家都需要伯乐,我的伯乐就是赵石英。”袁隆平在自述中如是说。

不仅是袁隆平,国家科委对于赵石英也非常感激。“当时科委副主任韩光非常感谢我父亲,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父亲在写这份公函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被打倒了。在那样紧张的外部环境下,他还继续坚持工作。”赵石英的儿子赵晨回忆并向《小康》记者讲述道。

1966年2月,中国科学院院刊《科学通报》上刊载了袁隆平发表的论文《水稻的雄性不孕性》,赵石英看到这篇论文后,意识到袁隆平所进行的研究意义重大,就向主管国家科委工作的聂荣臻元帅汇报了此事。

可还没等到批示,赵石英就成为了“文革”时最早一批被打倒的干部之一,然而他被打倒的原因却非常突兀。

之前,在一次科委的座谈工作会议上,赵石英见到了时任北京大学党委第一书记陆平,陆平私下里向赵石英发工作上的牢骚,说现在学生们要搞“文化革命”,不想上课,他对此很是苦恼。赵石英听到后很惊讶,并且表示这是行不通的,因为国家的科研人才是梯队培养的,如果不学习不上课,那以后国家的科学技术就很难有所发展了。于是,陆平想了一个办法,他请赵石英去北大做一次讲座,给学生们讲讲道理。“据说,这次讲座在当时北大校园里还产生了比较大、比较积极的影响。”可是,好景不长,1966年6月1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了播聂元梓的大字报《宋硕、陆平、彭佩云在文化革命中究竟干了些什么?》,很快,陆平就被带走了。“而批斗陆平的学生们也就想起来,之前有一个和陆平一伙儿,来讲座的科委干部。”赵石英随即被打倒。在批斗尚未来临前,他想到了袁隆平,深感时间紧迫,就自拟了一份公函,盖了科委九局的公章,下发到了湖南。

时至1984年,湖南杂交水稻技术研究中心成立,袁隆平被任命为中心主任。研究中心取得了多项科研成果,可是困难也越来越多,最为突出的是,地方的支持力度有限、科研经费紧张。1994年12月15日傍晚,袁隆平得到通知,时任国务院总理李鹏将于12月16日视察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袁隆平精神为之一振,马上开始撰写报告。

第二天,袁隆平琢磨着怎么开口向总理要经费,没想到李鹏竟主动说:“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在条件许可的范围内,我一定帮助解决。”

“我真是激动万分,忙递上准备好的报告,请求支持1000万,总理当即就签了字。”袁隆平在文章中写道。在“总理基金”的支持下,1995年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正式成立。

原来,对于赵石英曾如何保护袁隆平,以及袁隆平科研的重大意义,李鹏早就一清二楚。这是我国历史上“总理基金”的第一次使用,从此以后的历任总理,朱镕基、温家宝、李克强都是直接批示,对袁隆平的杂交水稻给予了各方面的支持。

袁隆平的伯乐 每一个科学家都需要伯乐,我的伯乐就是赵石英。

出身革命世家,18岁奔赴延安

“袁隆平的伯乐”是赵石英最为显著的标签,作为“伯乐”,拥有如此长远的眼光与锐利的判断,离不开赵石英不凡的家世和从小受到的教育。国务院前总理李鹏曾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详细介绍过他的革命家庭,而这个家,也就是赵石英的家。

赵石英祖籍是重庆酉阳县龙潭镇。他的爷爷赵登之是酉阳当地的地主兼商人,一共有九个孩子,其中有五位是满腔热血的革命者,因此称其为革命家庭再合适不过了。

老二赵世珏,也正是赵石英的父亲,十四岁离家出走,1907年加入同盟会,并到四川陆军小学堂学习,后又考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在熊克武麾下任军官回到四川。1919年与川军北洋派杨春芳部激战失败后,举家迁往北京。1920年,赵石英出生在北京。几年后全家又回到四川,赵世珏跟随了同为保定系的好友刘文辉,担任二十四军司令部参谋长。1935年,刘文辉被刘湘逐出成都,到了西康,赵世珏又被任命为西康省雅安县县长等职。

赵石英的三叔赵世炯,信仰读书救国,从北京的一所交通通信学校毕业后,进入邮政电信机构工作。

五叔就是大名鼎鼎的赵世炎,早在1920年就赴法国勤工俭学,与周恩来、邓小平等建立了旅法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和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是我们党早期的领导人之一。在大革命时期,他参与领导了上海三次工人武装起义,并取得胜利。1927年7月19日,赵世炎在蒋介石发动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被杀害了,当时他担任的是中共中央委员、江苏省委代理书记。

三姑姑赵世兰,是党内几位比较有名望的老大姐之一。因为年龄较长,一些老同志如邓颖超、蔡畅、刘亚雄等都称她为“大姐”。新中国成立以后,她在煤炭工业部担任机关党委书记。

九个孩子中年龄最小的便是赵石英的小姑姑赵君陶,也正是李鹏总理的母亲,她也是1926年入党的老党员。她的丈夫,李鹏总理的父亲李硕勋在1931年就任中共广东省委军委书记后,由于被叛徒出卖,于海口被国民党逮捕,英勇就义。

赵石英还有一位表哥,就是1927年参加革命的刘仁。新中国建立后,他历任中共北京市委组织部部长,市委副书记、第二书记,中共中央华北局书记处书记等职,为首都的建设作出了突出的贡献。

大革命失败后,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期,赵世兰和赵君陶相继回到四川,住在已成为军阀的二哥赵世珏家——成都西御西街113号。这两位共产党人并非只是单纯地住在这里,在赵世珏的保护下,中共川康特委悄然在赵石英家里建立起来。

“我父亲晚年曾向我回忆到,我的爷爷对于当时川康特委的工作非常支持。川康特委书记罗世文、委员车耀先等人当时就住在我们家里。”这就让国民党蓝衣社的特务们犯了难,如果是一般百姓家,他们可以随时搜查,可是赵世珏是当地的军阀,每天都有川军的军人站岗,可不是他们想进就进的。1932年,有一次罗世文外出工作,不慎被蓝衣社的人抓住了,川康特委的人得知后,异常焦急。“我爷爷当时还不在成都,是我的奶奶一个电话打给刘湘,然后刘湘直接致电蒋介石,说罗世文是行医世家,当地名流都要找他看病,抓了他就等于要了刘湘的命。结果蒋介石一道电令:无论罗世文是不是共产党,一律放人。”到了1940年抗战时期,罗世文再次被国民党逮捕,那时的川军已基本被蒋介石接管,因此已无力保护,罗世文在渣滓洞受尽折磨英勇就义。

就在赵世兰、赵君陶,以及罗世文、车耀先等革命人的影响下,赵石英对马列主义逐步了解、深受感染,最终成为信仰。1936年,他加入了成都“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不久还担任了区队长的职务。因为表现优异,1938年,赵石英加入中国共产党,赵世兰和赵君陶联名写信给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的赵世炎夫人夏之栩、在延安的李富春、王若飞,向他们中肯推荐赵石英等一批优秀青年,一同前往延安。

到达延安报到的第一天,赵石英在一个窑洞前,正和同学们聊天之际,远远地看见一匹高头大马载着一位身材健硕中年人,向他们这边疾驰而来。待那人接近,便冲着人群喊道:“哪个是赵令瑗?”赵石英本名叫赵令瑗,找他的人正是王若飞。当王若飞得知好友赵世炎的侄子来到延安时,感到非常激动,因此当赵石英踏上延安的第一天,他便迫不及待地来看望这位烈士的后人。随后,也正是为了纪念自己的叔叔赵世炎,赵石英便引用叔叔的笔名“施英”,把自己的名字改为了“石英”。

热血青年 1956年,从天津调到北京工作的赵石英(左)与三姑姑赵世兰。

勤勉从事 1972年,赵石英从干校回到了工作岗位。

马列学院的“叛逆”学生

来到延安,赵石英先在陕北公学进行了短期培训,后考入延安马列学院学习,班长是汪东兴,和江青、凌云等是同学,住在同一窑洞的室友则是毛岸英。赵石英还有一个发小,是从成都上学,到参加民先队,并一同到延安的小兄弟。这个小兄弟就是后来成为毛主席秘书的田家英。对于田家英的才华,赵石英颇为了解。“我父亲印象特别深的是,田家英十三四岁就卖文章。”小小年纪的田家英学富五车,还写得一手好字,上中学的时候就到大街上摆摊给人代笔写信、写状子。在马列学院学习期间,田家英也迅速展露了自己的学识与才华。“延安马列学院的学习氛围特别浓郁,我父亲曾回忆当时上课的情景,除了一些大课由毛主席、陈云、张闻天等来讲课以外,学员自己也要上台讲课与同学交流学习心得。”

有一次,田家英上台讲历史,口吐莲花、精彩纷呈,他讲完就到了课间休息,大家就走出课堂去活动。赵石英和同学刚迈出教室,就看到门口坐着一个高大的中年人,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这个人看同学们走了出来,就站起身大声地说:“讲得好!”仔细一看,竟然是毛主席。主席经过课堂,被田家英的讲课吸引,又怕打扰大家学习,就在门口坐下来静静地听。“这应该是毛主席第一次见到田家英,并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赵石英与田家英的友谊从儿时开始,一直到田家英自杀。据田家英的夫人董边生前回忆,田家英生前见的最后一位友人就是赵石英。“我父亲去中南海找他,作为老朋友聊聊生活和工作,不想两天后,田家英就自杀了。当时父亲觉得特别可惜,十分悲恸。”

在马列学院的学习生活让赵石英收获巨大,但是他也并不是一个听话的学生。当时在一起的同学还有从抗日前线召回学习的老红军干部,赵石英就向他们打听前线的战斗生活,这些老兵带回来的故事让年轻的赵石英产生了无限的遐想,他渴望到前线去。他开始向组织申请赴前线部队参加抗日,然而得到的是拒绝的答复,为此他还和教员们有过激烈的争吵。“我加入共产党,千里迢迢来到延安,为的就是抗日,为了保家卫国。”

有一些前线召回学习的干部商量着连夜出走,回到部队,赵石英也心动了,就加入到他们出逃的计划中。可最后,计划还是被识破了,为此,赵石英受到了口头警告处分, 1942年整风运动开始,他受到了调查,但最终什么也没查出来。

青年才俊 赵石英的五叔就是大名鼎鼎的赵世炎。

在延安的工作和学习直至1945年,赵石英终于被组织派往他梦寐以求的前线阵地。

日本投降以后,根据斗争形势的需要,中共中央决定派大批干部赴东北。“第一站是东渡黄河,到山西王家峪的八路军总部报到。朱德总司令亲自开的路条,写着‘国民革命军’十八集团军少尉排长赵石英到前方公干云云。”在临行前,毛主席把这些即将赴前线的年轻干部们召集在一起,向他们讲解如何拉队伍干革命。组织向他们发了驳壳枪,两三个人有一把。“这很不容易了,因为当时毛主席的警卫队都没有这样的枪,好枪都先给去前线的同志。”

当年11月,赵石英随中央党校干部队到达当时的热河省承德市,担任热河军区警卫团的营长,隶属冀察热辽军区程子华的部队。他们两三个人到了当地农村,而所面对的局势可以说是纷繁复杂。“当地城市里有负隅顽抗的日本人,有国民党军队,农村地区有少数民族势力、土匪、汉奸等等,要迅速拉起一支武装绝非易事。”赵石英等人按照组织的叮嘱,首先铲除了当地的汉奸恶霸,名声大噪,很多穷苦的、走投无路的年轻人便慕名前来投奔,队伍很快建立起来。人员虽然多了,可是枪支仍然没有几条。

1945年底,承德北喀喇沁旗的反动王爷和国民党军队暗中勾结,策动解放区的旧日伪人员武装叛变,纠集三十多股土匪,在承赤公路两侧横行霸道,杀害革命人民,阻碍交通,严重扰乱了解放区的社会生活秩序。警卫团政委任思忠和赵石英率领了两个步兵营前去清剿。有一次攻打一个寺庙,敌人站在钟楼上居高临下,对于缺少装备的游击队来说很难攻打。赵石英自认敢死队长,挑选了几个勇猛的战士冲在最前面。“他们把八仙桌的腿锯短,在上面铺一层被子,铺一层沙子,交错盖了好几层,再浇上水,敢死队员们就趴在桌子下面,靠着掩护往前冲。我父亲说那叫‘土坦克’。”赵晨形容道。敌人的枪不管用了,就扔手榴弹,“看到有手榴弹滚到桌子下面,就用手给扒拉出去。”就是那次战斗,把赵石英的一只耳朵给炸聋了。

从革命战争到和平建设

而后,赵石英还参加了承德防御作战,以及掩护冀察热辽军区和中共冀察热辽分局机关撤离承德等战斗。1947年开始,他被任命为土改工作团团长,主要负责冀热辽军区的土改工作。而他所在的部队大部分调去了东北打辽沈战役。“父亲因为土改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就被他的领导吴德留在了冀东。”

转眼就到了1948年11月,解放东三省后的东北野战军,接到中央指示秘密入关。赵石英的部队接到林彪电令,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修路筑桥,迎接东北野战军的坦克、大炮入关。他的老战友,已经是四十五军一三五师师长的任思忠,一入关就找到他。赵石英就率部一路跟着四十五军来到天津城下。

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赵石英就此留了下来。1950年天津总工会成立,赵石英担任生产部长,主抓天津市的工业生产。“当时天津刚解放,处于军事管制阶段,市委的部门还不健全,没有经委、计委这些,全市的经济就是总工会全权负责。”赵石英也就脱离了军队,进入了政府部门。

天津当时的人口有200万,是我国北方最大的工业城市,也是我党接管的第一个大城市,因此,如何接管和建设好天津尤为重要。“从战争状态转入和平建设,很多干部没有很快的调整适应,我父亲比较早地钻研到城市经济建设领域。”作为新中国成立以来天津市经济建设首任负责人,赵石英每天思考的就是如何搞生产、弄物资。在他的推动下,天津的经济基础得到了极大的巩固,为日后的发展也奠定了基础。“解放后天津的领导是‘三黄’,市委书记黄克诚、第一副书记兼市长黄敬、第二副书记黄火青,他们对我父亲的工作非常满意。”1953年9月,天津市委召开全市党员干部大会,在会上黄敬作了《关于三年来工作总结与今后工作任务的报告》,并号召全市党员干部向赵石英同志学习,迅速转变工作状态,从革命战争转型到和平建设中来。

赵石英在天津领导了社会主义改造和“一五计划”的执行,一直工作到1956年。由于工作出色,组织决定调他进京。

时任科委主任聂荣臻元帅,听说赵石英要调来,非常高兴。因为他在任晋察冀军区司令员的时候就认识这个能干的部下,对他十分了解。

在科委九局局长任上,赵石英参与制定新中国第一个科学发展规划《十二年科技远景规划》;支持了许多科学家在大学科研机构的科研项目,袁隆平正是其中之一。他的一封公函成为了袁隆平在“文革”大潮中的保护伞,但是他自己却住到了牛棚。在组织的各项调查后,赵石英没有任何问题,1972年他就得到了解放,回到了工作岗位。但是那时的国家科委已经并入到中国科学院,组织就安排赵石英到科学院情报所担任第三把手的闲职。

低调为人 上世纪80年代,成为中国专利事业奠基人的赵石英非常谦逊。

推动电子工业飞速发展

对于一个工作至上的人来讲,清闲的岗位是最难以忍受的。“在一次家庭聚会上,我父亲就向他的五婶夏之栩诉说自己的苦恼。”夏之栩明白,他的这个侄子工作能力是相当强的,就这么无事可做,对党和国家都是巨大的损失,于是写信给聂荣臻元帅推荐赵石英。聂帅惜才,就连同当时同在中国科学院赋闲的甘子玉一同推荐给开国中将、时任国家计委主任余秋里。“秋里同志,这两个同志我了解,计委能否安排工作?请考虑。”

然而,虽然有了聂帅的推荐信,但是赵石英的工作调动并非十分顺利。时任国家计委副主任、同是开国中将的苏静,对于这个调动有了异议。苏静对待工作是极为严苛的。要调来的人员他不了解,就一直没有同意。

“一天,我父亲接到计委办公厅的电话,说苏静同志今晚宴请日本客人,请你一同参加。”接到电话的赵石英愣了一下,他想自己还没到计委工作,怎么会请他参加呢。转念一想,他明白了,这是苏静将军要见一见,考察一下他。

当晚,赵石英准时到达宴会地点,一进门,他向苏静介绍了自己。苏静仔细地看了看他,突然高声说道:“原来是你啊!解放后你去哪了啊?”其实早在冀东革命时期,和后来解放天津,苏静就和赵石英相识,而且还经常一起打猎,一起讨论战争形势,对于赵石英当时在土改工作中展现的能力,他是非常了解的。工作人员在向苏静汇报时,只说调赵石英,而苏静记得赵令瑗,不记得赵石英了。在饭桌上,他对赵石英说,“今天晚上就交接工作,明天就来上班。”

1973年,计委牵头成立“电影工业领导小组”,下设“国家计委电影、照相、电视工业办公室”,这个机构被简称为“三机办”或“电办”,赵石英被任命为三机办主任。

刚上任不久,赵石英就遭遇了“蜗牛事件”。计委批准了第四机械工业部关于引进彩电显像管生产线的申请。四机部就派人到美国康宁公司考察,考察结束后,美方赠送给四机部12只玻璃蜗牛纪念品,因为康宁公司的标识正是蜗牛。回国后,由于正处于“批林批孔”运动中,四机部的造反派写信给江青,说美方赠送蜗牛,寓意污蔑我们的发展缓慢。江青借此机会要整倒四机部,便将此事上升为政治事件,迅疾召集相关部门召开扩大会议。主管此事的副总理李先念、计委主任余秋里都参加了会议,并受到批评。耿直的赵石英没有袖手旁观,他说这个项目就是我们计委批的,如果有责任我们计委也要承担。会后,四机部副部长刘寅眼含泪光握着赵石英的手说:“要不是你替我们担这一肩,我们就全军覆没了。”最后这件事在周恩来总理的调解下平息了。在赵石英的掌舵下,多条先进生产线的引进,使得我国20世纪70年代电子制造工业取得了质的飞跃。

中国专利事业的奠基人

到了1978年改革开放,国家机构设置要随着时代变化进行调整,计委下设的“三机办”也因此要被裁撤。恰在此时,于1977年再度成立的国家科委来向计委要人了。在一次科委会议上,熊庆来、华罗庚等一批科学家发言说,“文革”前科委九局的赵石英非常了解科学界的工作,他对于我们的科学研究支持很大,希望能把他调回科委工作。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国家科委主任的方毅就找到计委主任、同为国务院副总理的余秋里来要人。余秋里就是不同意,而且越说越急,“我们安排的工作不一定就比你们那个不重要。”

计委的确是给赵石英安排了新的工作,计划提升他为计委副主任,主抓教育文化,是副部级职务。求才若渴的方毅没有办法,就和时任科委副主任的武衡商量。武衡在“文革”时期,正是和赵石英在干校的室友,便打电话给他,给了赵石英两个选择,一个是到科学院当副院长、副秘书长,还一个就是组建中国专利局。前者是闲职,后者却具有挑战性,可见武衡的确是了解赵石英的。面对中国专利局这个全新的事业,他动心了。

由此,花甲之年的赵石英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专利局局长由武衡兼任,但一切专利局组建事务都由副局长赵石英全权负责。刚开始,国家划拨的经费非常有限,中国专利局就在北京西郊八里庄办公,条件非常艰苦。赵石英就找到财政部相关负责领导谈,“我父亲就希望如果国家不能批给更多的经费,那么以后专利局收取的专利费就留给专利局自己发展使用。”改革开放初期,没有人对专利这一新生事物有更多的了解,也没想过专利费能收取多少钱,也就答应了。

紧接着,赵石英就瞄准了西方发达国家,进行考察,他选择了当时的西德,并在那里调研了三个月。西德的专利商标局局长召集了他们那里的专家,帮助赵石英一行人,讲解专利法案的起草以及专利工作制度的制定等一系列的问题,还确定了长期为中国培养专利人才的机制。更为及时的是,西德专利局有一笔经费,是政府划拨的专门为帮助发展中国家建设专利事业的经费。在赵石英的努力下,这笔钱也就援助给了中国。

有了这样一笔资金,回国后的赵石英申请批地立项,在西土城建筑了业务大楼,也就是今天国家知识产权局的大楼。1984年3月12日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专利法》,于1985年4月1日正式实施。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美国、日本、欧洲等大企业进驻中国,我国专利申请量逐年增长,成为了世界专利大国之一,赵石英是中国专利事业真正的奠基人。

中国专利局工作开展如火如荼,但是赵石英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功成身退,选择了离休。1993年,他因心脏病去世。“更多人对父亲的了解是‘袁隆平的伯乐’,但其实他一生做了很多不同领域的工作,并且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他很谦虚,在世时也很少提及自己的功绩。因此我想,对他最准确的评价,应该是我党培养出的优秀实干家。” 赵晨说道。

责编 于靖园 yujingyuan@chxk.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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