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向左,“疯人院”向右
2016-12-06袁蓓
袁蓓
每年的9月,是各大院校的入学季,顺利跨入大学校门的新生,正以军训开启着未来四年大学生活的新模式。与此同时,要迎接明年艺考的准高考生,已背着沉重的画具,疲惫地迈向各大画室,为明年的最后一击拼命苦学。
本人的女儿也曾是中国千万个艺考生中的一员,她目前已是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的大二学生,但每每回想女儿的高考历程,我们的内心都不胜唏嘘。
2015年1月11日,对于平常人来说,它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充其量也就是新年的第二个星期日,像这样的星期日,属于2015年的还有50多个在等着我们。但同样的2015年1月11日,对于广东的艺考生来说,却是人生的第一场高考,为了能在千军万马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为了能杀出重围,在大考日益临近的倒计时里,广东的艺考生都在进行着地狱般的磨炼。
女儿就是2015年广东万千艺考生中的一名,从2014年的七月开始,女儿就顺应着时下中国独特的艺考培训方式,完全脱离正常学校的文化学习,到画室进行为期八个月的封闭训练。每天的上课时间从最初的上午九时至晚上十时,到后来的上午八时至晚上十二时,有些班级甚至是从上午八时至第二天凌晨二时。每一天,女儿和她的艺考同学一样,一画就是十五六个小时,手指被磨出了水泡、茧子。
每一天的零时,我们夫妇俩都等在寒冷寂静的画室门口;每一天的零时,当女儿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画室出来,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时,女儿的形象活生生就如一个刚从矿底爬上地面的童工,来自画笔的铅粉把她的脸、手以及满身都盖满了,只看到镜片后那双因长时间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黑眼睛。假如哪天“收工”的女儿满身、满脸七彩斑澜,不用多问,那天画室上的一定是色彩课。
这就是中国式的高考前培训,它的强度完全可媲美于古时候科举考试前的头悬梁锥刺股。每天下课回家,女儿能真正躺下睡觉已是第二天凌晨的一点多钟,早上七时许,女儿又必须准时从床上爬起,重回“地狱”开始新一天的磨炼。
有朋友说:“这样会把小孩搞疯的,不一定要进行这种魔鬼训练,顺其自然就好了。”但现实却残酷地告诉我们,如果不是这样随大流地往死里读,你想考进全国九大美院的机率就几乎为零,就算你跟着一天画足十五六个小时,在同学里你也未必见得能比别人提升得更快、画得更好。事实上,你不但要和别人一样刻苦,甚至要比别人更刻苦,只有将别人比下去,你才有可能进入你梦想中的院校。
前面的考生告诉我们:正因为他们考前的残酷训练,导致他们进入大学后再也不想拿画笔了。现在中国大学的学生不想学、老师不想教的现象比比皆是。女儿也在高强度的训练过程中不断反思,一步一步地打消了扎根国内做学问的宏图伟愿,并将自己的未来方向调整为:尽能力考取国内最好的美术高校,然后转学到国外一流的院校深造。女儿告诉我:她已十分痛恨中国的教育。
正当我们迷惘、纠结的时候,女儿中学的老师打来慰问电话。老师说:每年的高考都不是学生一个人的高考,而是学生身后整个团队的高考,里面有家长、有学校也有老师。老师说:唯有经历过中国高考的学生,他的人生才能算是完整的,只要经历过中国的高考,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害怕其它的考试。
在老师的话里,我读到了安慰,也读到了悲哀。
你确实热爱艺术吗?
女儿是幸运的,在广美的两年大学生活,又让她重新找回了自信,找到了方向,中国画让她扎实的中国文学功底在同学中脱颖而出,目前的她,已坚定不移地要在中国画的求学路上一直走下去。但她更多的同学却在就业前景和艺术造诣的矛盾中纠结着。如果不是真心热爱艺术,如果只想用较低的文化分数进入大学,那么往后的路也是会走不高、走不远的,只会越走越窄。
责任编辑 黄佳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