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老猫
2016-12-05叶子豪
叶子豪
我记忆里的老屋,是敞开的。老屋的周围,青山抱水而立,夏日青翠,冬日宁静。远处田塍纵横,春天的时候水稻生长,清香袅袅,扑鼻而至。
老屋的确很老,是爷爷奶奶年轻时亲手所建。幼时的我便住在这里,由爷爷奶奶照顾。老屋的墙是泥做的,檐牙高啄,铺满了玄色的瓦片。
我与老猫的相识,便在这砖瓦之上。幼时的我淘气顽劣,常常喜欢顺着梯子爬上屋顶,然后张开双臂,在屋脊上摇摇晃晃地行走。玩累了,我就躺在瓦砾间,看着月升日落,斗转星移。有一回,我躺在屋檐上数星星,忽然感觉脸上一阵湿濡,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舔我的脸。我侧过脸,发现一只小猫正盯着我,眼睛水灵灵的。
小猫通体雪白,零星地长了几根稀疏的黄毛,只是面相老成滑稽,于是我便唤它老猫。
老猫的到来,让老屋增添了许多生气。老猫的性子淘气得很,它喜欢玩毛线球,常常咬着一根粉红色的线头在屋里上蹿下跳。从沙发跳到相框上,再跳到茶几上,软软的肚子撞在玻璃上竟没有一丝声响。只是可怜了老屋,狼藉遍地,什物上挂满了交错的毛线,彼此纠缠勾绕,分也分不开。亏得奶奶偏爱它,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它,任它在里头闹得天翻地覆。
老猫不喜欢吃鱼,却偏偏钟情于人的食物,尤其是米饭。于是,爷爷给了它一只碗。老猫聪慧,起初还有些不熟练,但很快就学会了在碗边乖乖吃饭。我常常抱着老猫爬上屋顶,坐在瓦片上,于皓月下吹奏排箫,它就趴在我身旁,静静聆听。
后来,老猫渐渐长大,长出了金黄的毛发和锋利的爪子。
我和老猫一日日长大,一晃已有十年。老猫越发胖了,有一日,我拿着盛好的米饭去逗它。它正在午憩,费了好大劲才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伸出舌头,却怎么也够不着碗沿。我这才发现,老猫真的老了。
猫是有灵性的。老猫走的那天,它跳到我的怀里,我明白它的意思,于是我爬上了屋顶。村里人家的屋顶都是连着的,我抱着老猫,走啊走,走遍了整个村子。后来,我抱着它坐在瓦片上,我用唇抵住排箫开始吹。彼时,暮色正好,霞光流溢,天边有大朵大朵的火烧云,殷红色的,格外好看。我轻轻地吹着,乐音清脆如铃,乘风而去。我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既不悲凉,亦不凄清。老猫枕着我,静静地听着。一曲毕,我垂下脸,老猫耷拉着脑袋,安然阖目,睡着了一般。晚风吹拂着我的脸庞,轻轻地,凉凉地。
再后来,我们搬家了。爷爷用一把朱红的大锁把老屋给锁了。他说这样老猫的魂魄回来的时候,就不至于找不到家。
我站在老屋的门口。而老屋,被岁月锁着。
(指导老师:黄忠 李红梅)
点评
作者用充满灵性的文字向我们讲述了其童年好友“老猫”的一生:从瓦房屋顶的初遇,到十年来的朝夕相处,再到“我”在屋顶上静静地送“老猫”离开。特别是送别“老猫”的部分,其情感充沛、体验真实且感人至深(见文中画线处的句子),把文章的情感推向了高潮。不管是“老猫”还是“老屋”,它们都是作者年少岁月的最好见证,本文不仅倾诉了对“老猫”的怀念,更表达了对童年时光的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