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画,表达情志的载体
2016-12-05李文
李 文
花鸟画,表达情志的载体
李 文
对于早期的花鸟画,宋·《宣和画谱·花鸟叙论》曰:“花之于牡丹芍药,禽之于鸾凤孔翠,必使之富贵。而松竹梅菊,鸥鹭雁鹜,必见之幽闲。至于鹤之轩昂,鹰隼之击搏,杨柳梧桐之扶疏风流,乔松古柏之岁寒磊落,展张于图绘,有以兴起人之意者,率能夺造化而移精神,遐想若登临览物之有得也。”从宋代起,文人士大夫们开始参与绘画,他们将自己的气质、性格、笔性融铸于绘画的技术技巧、形式结构以及观念情感的表达中,花鸟画便在“能夺造化而移精神,遐想若登临览物之有得“的层面上多了一层意趣,即依托自然物象,表达画者的思想情感、志趣愿望,并将其体现在花鸟画的形式特征、精神气质之中。因此,花鸟画也就成为了画者表达情志的载体。
瓷上的花鸟画,最初是为了让日常生活用具更加美观而饰,唐代湖南长沙窑是最早以毛笔在瓷上装饰纹饰的,初衷就是为了增加器物的美感。而到了元代,景德镇的青花瓷上的纹饰则有了很明确的含义。元代青花纹饰用得最多的是牡丹和莲花,牡丹寓意富贵荣华、繁荣昌盛,莲花寓意清白廉洁、洁身自好。此后,人们还将自然物象组合起来表达更丰富的内涵,如以莲和鱼组图寓意“连年有余”,以牡丹和白头鸟组图寓意“富贵白头”,以梅花和喜鹊组图寓意“喜上眉梢”等。到了清代,瓷上的纹饰也就成了瓷上国画,既有国画的韵味,又具有丰富的内涵,忠实地表现了皇家贵族们的情志。民国以后的瓷上花鸟画开始有了文人画的风范。瓷上的花鸟画也就从最初的以美观为目的,而逐渐演变为瓷画创作者表达情志的载体。
其实,以花鸟画表达情志,不是易事。首先,画者要了解大自然中物象的品格特征;其二,要能将自然物象之品格与自己欲表达的情、志相关联;其三,要构思出最贴切的表达方案。做到一、二,比较容易,做到其三,要下功夫。这个功夫既要练习笔墨的用法,画画的章法,又要练就“迁想妙得”的表达方法。
如李方膺画梅,“写梅未必合时宜,莫怪花前落墨迟;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郑板桥画竹,“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一位伫立花前迟迟不肯“落墨”,一位彻夜不眠苦苦思考,为何?李方膺是为了在“触目横斜千万朵”的梅花中,捕捉出最能令人赏心悦目的“两三枝”作为自己要表达的形象;郑板桥则是为了削尽冗繁,留下最能表现竹之精神,又能寄托自己情感的“清瘦”部分。总而言之,都是为了“迁想”之后的“妙得”。
此外,创作者还要在抓住物象特征的基础上展开联想,将自己的思想情感植入要表现的对象之中,在心中形成一个既具有独创性,又具有典型性,且与自己的情、志高度吻合的艺术形象。
《前程似锦》60cm×22cm 李 文
郑思肖的“无根兰”,就是一个既具有独创性,又具有典型性,且与自己的情、志高度吻合的艺术形象。郑思肖为何要画“无根兰“呢?在于,郑思肖是屈居元朝的南宋遗民,他为寄托“故国之思”和“失地之痛”创造了“无根兰”,这种兰,疏花简叶,没有根,不着土,既表现了兰的高贵脱俗,也寄托着作者的身世和家国之情。
《紫气东来》46cm×27cm 李 文
相同的情况还有明宗室后裔清代画家朱耷的鱼鸟。朱耷因满清入主中原十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便将这种情绪注入于花鸟画中,遂成为众多不合群的“野生命”。这些“野生命”或为寥禽孤鸟,或为疏花枯木,尤其是画眼点睛,或漠然半闭,或白眼向人,大有孤傲愤世、冷峻待人的意绪,被人们视为画家思想人格的象征,与郑思肖的“无根兰”一样,都是画家身世、思想感情与所表现的物象高度融合的形象,不但强烈地表现了画家的个性特征,而且具有鲜明的时代气息。
郑思肖的“无根兰”和朱耷“白眼向人”的鱼、鸟,都是中国绘画史上空前绝后的艺术形象,是画家将全部情感注入艺术,达到身心与所描绘的物象融合为一,也就是“迁想妙得”的结果。
我曾经研读过民国时期“珠山八友”成员刘雨岑先生的一幅瓷画,题为《暖春图》。刘先生在画里呈现了一个非常温暖的场景:高大茂盛的树的最高处的树杈里,鸟儿在那里筑了一个巢。鸟妈妈嘴里衔着还在挣扎的昆虫站在巢边的枝桠上,巢里有四只幼鸟,正一个个张着小嘴,叽叽喳喳地朝着妈妈欢闹,等待妈妈的喂哺。这里要注意鸟妈妈嘴里那个似乎还在挣扎的昆虫,它是这幅画的点睛之笔,它给读者以无限的想像空间,最直接的就是母亲的无私大爱。这幅画的场景很纯净,很简单,却令我非常感动:因为它让我联想到了家庭,联想到了母爱,联想到了祖国。这也应该是刘先生想要传递的信息吧——家之小爱,国之大爱。
《暖春图》给我的启迪是:作者若是在创作之前,做好“心灵上的创造和沟通”,使内心的情感与欲表现的景象交融,定能营造出可以引导和开拓人们审美想像空间的美妙意境,这样的意境定能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情志,也定能让读者在获得美好的视觉享受的同时产生情感共鸣。
我在创作瓷画的时候,特别是花鸟瓷画,都以继承文人画的精神为基础,在表现自然物象之美的同时,将情志寄托其中。如我的《前程似锦》,为了能准确地表达希望祖国永远繁荣昌盛,希望自己的未来能更加美好的意愿,我选择了紫藤和锦鸡组图,这是想借助紫藤和锦鸡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已有的约定俗成的寓意“紫气东来”和“前程似锦”来表达自己的情志。
为了能使构图与器型得到很好的结合,我选择了以小口短颈长腹的瓶器为载体,因为这种瓶器的流线很美,能很好地表现紫藤的飘逸和灵动。构图时,我力求物象的姿势与瓶器的曲线之势相吻合,并追求物象间的互动感。我从瓶的肩部开始绘制,让紫藤顺着瓶势向下舒展,刻求紫藤的蓬勃之气和飘逸动态;锦鸡则布置于瓶的底部,设计了一个回首注视紫藤的姿态,并将其美丽的尾羽上翘与垂至腹部的紫藤相触,以表现锦鸡姿态的灵动和其与紫藤间的互动。瓶体上除了该有的物象之外,全部留为空白,因为大自然是广阔的。
这件作品,因为选择了人们熟悉的有着美好寓意的物象,因为注入了祝福祖国的美好愿望,因为有了简约而灵动的构图,深得人们的喜爱。
我的瓷画《秋趣》、《和谐安康》能获得金奖,或许是因为表达了有意义的情志,从而使画的品质也随之自然提升了吧。
花鸟画不仅为创作者提供了抒情言志的平台,亦为读者提供了在得到赏心悦目的视觉享受的同时,获得精神慰藉和性情陶冶的机会。
我赶上了好时代,国家的繁荣昌盛,百姓的兴业安康,为我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我要借瓷上花鸟之平台,呈现当代中国人的美好梦想,反映当代人美好的现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