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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对男性老年人健康的影响——基于断点回归的实证研究

2016-12-05邓婷鹤何秀荣

人口与经济 2016年6期
关键词:断点生理年龄

邓婷鹤,何秀荣

(中国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



退休对男性老年人健康的影响
——基于断点回归的实证研究

邓婷鹤,何秀荣

(中国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

退休是个体从过去工作生涯中抽身出来的转折点,退休后个人福利的变化是老龄化社会值得关注的问题。基于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2012年数据,以男性为例采用模糊断点回归的方法识别退休对个体心理、生理健康的因果影响。结果显示,退休对个体的生理健康并没有显著影响,但对其心理健康有显著的正向效应。从影响渠道来看,退休后个体压力减少,认知功能、记忆力以及对生活满意程度提升是导致健康(尤其是心理健康)改善的主要原因。本文的研究为未来退休政策的制定提供参考。

退休;健康;行为认知;断点回归

一、引言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趋势的日益显著* 2014年年末我国60周岁及以上人口数为21242万人,占总人口比重为15.5%;65周岁及以上人口数为13755万人,占比为10.1%,首次突破10%,高于国际“老龄化社会”标准。,社会养老保险基金不足的问题逐渐凸显,企业职工养老保险须依赖国家财政补贴才能正常运转。西方国家采用“提高退休年龄”来解决上述问题。欧洲国家自2000年以来陆续提高各国的退休年龄,以德国为例,从2012年1月开始,德国人的法定退休年龄由过去的65岁逐步提高到67岁,从2030年起全面执行67岁退休的制度*数据来源:http//www.oecd.org/pensions/public-pensions/OECD Pensions At A Glance2013.pdf。上述举措为解决我国老龄化的相关问题提供了借鉴。李时宇和冯俊新指出我国依然具备很大的退休政策调整空间[1]。但是,由于现行退休政策沿用多年,深深地影响了我国居民的消费行为和养老模式,所以关于延迟退休政策对居民福利影响的讨论由来已久。比如退休个体劳动力市场参与意愿[2]以及主观幸福感[3]等,而健康作为衡量个体福利水平的一个重要维度少有被提及。

发达国家就退休和健康间的关系问题做了大量研究。早期的研究发现退休不利于个体健康,赫德(Hurd)对美国的研究发现退休后个体健康状态变差[4]。林德博姆(Lindeboom)等批评了研究忽视退休决策的内生性问题[5]。一方面,健康状况是决定是否退休的重要变量[6],即存在反向因果导致偏误;另一方面,一些无法度量的变量(个人偏好、健康禀赋等)不仅影响健康也影响退休,这会带来遗漏变量误差问题。随后的研究在解决内生性问题后,得到的结论较之前大相径庭,来自欧洲、英国、美国的经验事实皆证实:退休反而改善了个体健康[7-9]。

我国作为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尚处转型期,现行体制下的退休政策是否也对健康有影响?而现有关于我国该问题的研究认为:退休有损男性自评健康[10],至于退休通过何种渠道影响健康,是影响心理健康还是生理健康都没有提及。倘若我国退休真的导致健康的恶化,那么,是由于退休限制了个体医疗资源使用而影响生理健康;还是仅仅由于心理落差无法满足而影响心理健康?换言之,倘若退休更多影响躯体健康,未来将会影响整个社会的公共卫生支出;倘若退休更多影响心理健康,未来则需更多关注老年人的精神文化需求。

针对上述不足,本文将利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2012年数据,采用模糊断点回归方法解决退休的内生性问题,细致分析退休对个体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的因果影响,以及背后的可能影响机制。本文旨在为科学理解退休和健康之间关系提供相关证据,这不仅有助于我们分析退休政策对个体及社会福利的影响,还有助于结合不同人群特点实践行之有效的健康干预来改善个体健康状况。

二、理论分析与模型设定

1.理论分析

研究采用格罗斯曼(Grossman)的健康需求理论,该理论认为,健康除了可视为一种投资来增加人力资本,还可以视为一种消费品直接增加效用[11]。举例来说,良好的健康不仅能够减少疾病损失、提高生产效率和收入,进而增加效用;还能够增加健康时间,而这本身就能够给个体带来效用。格罗斯曼提出人们对健康的需求可以从投资和消费两个角度来讨论。退休后,健康的投资需求减弱,因为个体退出劳动力市场,旨在提高生产效率而增加收入的投资动机不存在。为此从投资角度来看,退休后健康情况变差。然而,健康像其他普通商品一样,能够直接增加个体效用,所以我们有理由认为退休者反而更加重视健康。比如我国特有的现象:老年人广场舞。该现象即说明老年人退休后更积极参加体育锻炼,通过改善个体健康,进而延长生命。可见,理论上并不能明确推断出退休对健康的影响方向。

对影响机制的讨论则有助于深入理解退休如何影响健康。一般可归纳为三方面:第一,个人社交网络变化。早期研究认为社交网络变化会影响个体健康,英斯来尔(Insler)认为在工作中形成的社交网络有助于个体保持身心愉悦,所以退休导致个体社交活动下降,对身心健康造成负面影响[12]。安德烈斯(Andries)等也发现:退休后个体与社会接触减少,抑郁情绪滋生,不利于身体健康*心理抑郁会增加患中风、心脏病、骨质疏松甚至死亡的概率。[13]。第二,健康行为的变化。米恩(Mein)等认为对于多数人而言,工作和与工作相关的活动可能是主要的日常体力活动,近1/3的个体在工作之外不会参与体育锻炼[14]。而适度的锻炼能够降低冠心病、糖尿病、高血压等疾病的发病率,甚至可以缓解心理焦虑。倘若退休在减少工作的同时也减少相关体力活动,那么退休不利于个体健康。但是,埃里希(Eibich)发现由于工作带来的相关体力劳动可能会形成习惯,退休个体会通过其他锻炼形式替代之前由于工作引发的体力劳动。不仅如此,退休个体甚至减少吸烟频数或者戒烟,而这些变化都有助于改善生理健康[15]。第三,个体认知*“认知经济学”是关于“人头脑中有些什么”的经济学,可以将其理解为记忆、学习、推理等心理表象背后的信息加工过程。的变化。认知主要反映个体主观感受,比如对生活满意程度,或者个体幸福感。阿斯彭(Aspen)和德文(Devon)研究发现,相比工作,退休者对生活的满意程度反而增加了,尤其在脑力劳动者中表现更为明显[16]。但也有研究认为退休对个体认知能力是一个负向冲击,但负面影响更多表现在低学历的蓝领工人身上[17-18]。

2.模型设定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回归模型如下:

Hi=β0+β1Ri+Zi+ε

(1)

其中Hi为老年人的健康状况;Ri为自变量是否退休;Zi为一系列控制变量。但是,退休的内生性导致OLS估计结果有偏。结合我国现行的退休制度,研究采用断点回归(Regression Discontinuity)方法以解决退休的内生性问题*贝恩克(Behncke)批评,采用退休制度作为退休的工具变量来识别估计可能只适合小部分人群, 甚至不是我们所关心的那部分人群,这种情况在我国不存在[19]。因为在我国,个体一旦办理退休手续就必须离开现有的工作岗位,被返聘的概率不大[20-21]。。断点回归的基本逻辑是:利用生活中一些明确的规则(即断点)来设计随机对照实验。在规则周围一个小范围内(即带宽*样本距离断点的距离称之为带宽(bandwidth),带宽越小,对控制变量形式的要求就越小,但是会损失更多的样本观测值,从而减少估计的精度[22]。结合本研究对年龄的控制形式,故研究带宽限定为断点60岁前后10岁的样本。)设计干预组和对照组,考察与规则相关行为(或计划等)的局部平均处理效应(Local Average Treatment Effect)。其假定在规则邻域内的个体,除了在是否符合处理规则上存在差异,其他特征相同或相似,由此判断处理组“接受处理”后与对照组的差异。本研究认为年龄对于健康的影响是连续的,在给定年龄的条件下,个体退休状态不同(比如59岁和60岁),所以居民健康的条件分布函数/条件分布特征在间断点处的不连续性,即可以被认为是由于退休带来的。

图1 法定年龄对退休的影响 数据来源:作者根据CFPS 2012年数据计算得出。 注:图中每个点表示该年龄退休人员比例。

断点回归可分为两类:精确断点回归(SRD)和模糊断点回归(FRD)。前者在断点处个体得到的处理概率从0直接跳跃至1;后者个体处理概率从a跳跃至b(0

因为年龄会直接影响健康,所以研究进一步把样本限制在50-70岁;同时控制年龄一次、二次方项将年龄的作用从退休中剥离出来。最后研究采用参数估计,等价模型的表述如下:

Hi=β0+β1Ri+β2(xi-zi)+β3(xi-zi)2+Zi+εi

(2)

Ri=α0+α1Di+α2(xi-zi)+α3(xi-zi)2+δi

(3)

变量Hi、Ri和Zi与(1)式定义相同,xi为个体年龄;zi是制度规定的退休年龄(男性60岁),通过(xi-zi)和(xi-zi)2直接控制年龄效应,β1无偏估计度量了退休与健康的因果关系。

三、数据及变量描述

1.数据来源

CFPS是重点关注中国居民的经济与非经济福利,以及包括经济活动、健康等在内的诸多研究主题的全国性、大规模、多学科的社会跟踪调查项目,样本覆盖了全国25个省/市/自治区,样本规模为16000户,调查对象包含样本家户中的全部家庭成员。2008、2009两年在北京、上海、广东三地分别开展了初访与追访的测试调查,并于2010年正式开展访问。该调查详细测度了个体自评健康、躯体健康和心理健康三方面内容,这些内容为我们实证研究退休对于个人健康的影响提供了重要的数据保障。

本文选取2012年CFPS数据,将研究样本界定为:①仅包含城市国有、企事业单位退休前后的个体;②研究重点是强制制度背景下退休对健康的影响,没有包含内退*在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中国国有企业经历了一个痛苦艰难的转型时期, 许多国有企业在这个过程中倒闭。为了减轻国有企业在转型过程中的人员编制和养老方面的负担,1994年国务院下发了《关于在若干城市试行国有企业破产有关问题的通知》指出:可以提前退休。但这一样本不是本文研究对象。的情况;③剔除关键变量缺失样本后,最终进入研究的样本为872个。

2.变量测度与描述统计

现有文献对退休的定义主要有两种:第一,个体汇报自己是否退休;第二,将退休等同于个体的不工作状态。前者对于退休的定义可能存在的问题是:个体虽然退休但又返回劳动力市场工作,从而造成结果有偏;所以研究退休定义采用第二种。但需指出的是,导致不工作的原因很多,比如失业、家庭主妇、伤残等,退休仅是其中一种*雷晓燕将“最近工作”“在职休假、学习、临时停工或季节歇业为工作”定义为工作否则定义为退休,即认为没有工作即为退休,但是不工作群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不会受退休影响的群体[10]。。为排除其他干扰,本研究首先通过问卷中“您现在有工作吗?”将退休定义为不工作状态;其次,通过“您不工作的原因?”将样本限定为回答“退休”群体*对于不工作原因回答退休的样本,将其限定为从机关、事业单位、企业办理退休或退职手续。原问题为:I101 “您是否办理了退休(包括提前退休、内退)手续或者退职(我们指的是从机关、事业单位、企业的退休或退职)?”,由此排除了伤残、失业和家庭主妇的干扰;最后通过“您办的是正常退休、提前退休还是先内退然后办的正式退休或者将来再办正式退休?”将其限定为回答是正常退休的样本,排除非正常退休的影响。

对于健康的测量,通常自评健康是心理健康和客观(躯体)健康的综合体,研究进一步将健康分解为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两个方面。对心理健康测量采用了CFPS 2012年调查使用的CES-D量表, CES-D量表分值大于16,即视为抑郁(赋值为1),否则视为非抑郁(赋值为0)。对生理健康的测量,除了考察个体患病情况外,同时考察个体医疗利用情况,即“过去一年,是否住过院?”“由于伤病总共花费开支”。上述指标不仅可以间接反映出生理健康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个体医疗资源利用的情况。

对于影响渠道,研究从个人健康行为、认知的变化两方面来讨论退休可能的影响。健康行为涉及参加体育锻炼概率和个体午睡时间;个体认知涉及(主、客观)记忆力测试,主观测试包含“对生活满意与否”的幸福感测量,回答很不满意到非常满意分值依次为1至5,以及问卷中“您能记住一周内发生在您身上的主要事情吗?”,回答“完全能记住=1”依次递减为“记住一点点=5”,为了便于同CES-D量表得分比较,将测试得分顺序转置;客观测试包含短期字母测试和长期字母测试的得分加总,总分20分,两种测试分别各10分。

表1汇报了本研究核心变量的描述统计信息。由表1可知,50-70岁男性样本中35%的个体处于退休状态,比较退休前后健康变化可知,退休后自评健康和生理健康下降但心理健康状况明显好转;与此同时,认知功能、记忆力以及对生活的满意程度退休后也有所提升。

表1 样本变量描述

数据来源:作者依据CFPS 2012数据整理。

图2 退休前后个体健康的变化资料来源:作者根据CFPS 2012数据计算得出。注:横轴表示年龄,纵轴表示与健康相关的变量。

年龄对识别退休的影响有很强的干扰性,因为通常年龄越大健康状况越差,所以识别健康和年龄的关系有助于更好地理解退休的影响。图2中(a)-(e)分别表示退休前后自评健康、心理健康(是否抑郁)、生理健康(患疾病与否)和医疗利用情况的变化,以图2(a)自评健康为例,随着年龄的增加,个体健康状况平滑下降,却在60岁时出现跳跃。我们认为61岁和59岁的个体其他特征随年龄而平滑变化,唯一不同是60岁前后退休与否的区别,所以这一跳跃意味着退休带来的影响。图2中(b)和(c)分别表示退休前后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变化,可知在60岁附近,无论是心理健康还是生理健康都得到改善,但该结论没有考虑其他变量的影响,下面实证分析将控制年龄等其他变量考察退休的影响。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下面讨论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对模型(1)-(3)的回归结果。需要说明几点:第一,在一阶段工具变量对退休与否的回归中F-statistic=67.13,意味着模型具有较高的拟合度,也就是说,选取法定退休年龄作为工具变量可靠;第二,为了控制样本个体间的异质性,我们在二阶段回归中控制了样本的社会经济特征,包括受教育程度、年龄、婚姻状况、子女数量、养老保险参与情况以及省份虚拟变量。受篇幅限制,下述回归省略了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中除退休之外的其他所有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向作者索要完整的估计结果。,集中讨论第二阶段估计对退休的影响。

1.退休对健康的影响

模型估计结果显示:退休提高了个体自评健康(+26%),且在10%水平显著,可知退休改善了个体自评健康*结果不同于雷晓燕的研究[10],可能是由于对退休的定义不同。。进一步考虑对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的影响,心理健康方面,退休降低了19%的心理问题发生概率,且在 5%水平显著;生理健康方面,退休降低了0.4%的个体患病概率,但统计不显著。可

表2 退休对健康的影响的回归分析结果

注:1.括号内的数字为稳健标准差;2.*、**、***分别代表10%、5%、1% 水平上显著;3. 2SLS回归中的一阶段回归在此省略;4.表中汇报的是Fuzzy RD框下简约方程的估计结果,驱动变量为法定年龄(60),以是否超过法定年龄作为退休工具变量;5.括号中是稳健残差,允许在个人层面集聚。下述相同。

能的解释是,退休对生理健康的影响不能立即反映出来。 沙卡(Sahlgren)等研究发现,退休对生理健康的改善作用在退休5年后方才开始显现[24]。上述结论意味着,我国“强制性”退休对个体健康的影响与一些发达国家如法国、英国的研究结论相似。再者,从个体退休后医疗利用率的变化来看,退休前后变化不显著,换言之,个体退休后的就医行为没有明显变化,意味着退休在改善个体健康的同时没有给社会带来额外的(医疗)成本,详见表2。

2.退休对健康影响的机制分析

上面我们验证了退休对个体自评健康、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的影响,总体而言,退休改善了个体健康。那么,退休可能通过什么渠道改善个体健康?通常来说存在两种可能的影响渠道:第一,更健康的生活行为方式,即退休后可支配时间增加,个体积极参与体育锻炼,合理安排生活作息,从而改善个体健康。第二,良好的精神状态和认知能力,即退休将个体从紧张的工作压力中解放出来,提高了个体生活满意度和个体认知能力,进而对健康有促进作用。下面我们分别考虑退休后个体行为、认

表3 退休对行为、精神状态与认知功能影响的回归分析结果

注:1.括号内的数字为稳健标准差; 2.*、**、***分别代表10%、5%、1%水平上显著。

知的变化。

(1)退休对个体行为、认知的影响。表3显示了退休后个体行为、认知的变化,(1)-(2)列显示个体行为的变化,可知退休个体参与体育锻炼的概率增加13%,在5%水平上显著;午休时间每天增加22.34分钟,在10%水平上显著。换言之,退休者愿

表4 退休对健康影响渠道分析

注:1.括号内的数字为稳健标准差;2.*、**、***分别代表10%、5%、1%水平上显著; 3.这里没有分析对生理健康的影响是因为退休对生理健康的影响不显著。

意花更多时间从事户外活动,合理作息,其健康的生活方式更加有益于健康。(3)-(5)列显示个体认知变化可知,一方面,退休个体对于目前生活状态更加满意,该结论与鲁元平等研究结论一致,他们的研究发现退休能够改善个体的主观幸福感,且对男性的改善程度更大[3]。另一方面,退休个体的认知测试得分增加了1.10分,在5%水平上显著;意味着退休反而有助于提高个体认知能力。可能的解释是,本研究样本集中在企事业单位人员,该群体受教育程度较高(平均受教育年限近11年,仅次于专业技术人员),良好的教育缓解了文献中提及退休对认知功能的负向冲击[17]。李德明等对我国老年人的研究也发现,60、70 岁高教育组在多数认知测验指标中分别相当或高于40、50或60岁组的中低教育组,80岁组的高教育组在数字工作记忆等测验指标上的成绩甚至相当于50岁组的中低教育组[25]。最后,记忆力是认知功能的重要组成部分,由第(5)列可知,个体退休后(自评)记忆力改善,在5%的水平上显著,进一步支持了退休能够改善个体认知能力的结论。

(2)渠道检验。既然退休导致个体健康行为、认知发生变化,那么,退休对健康的影响是否通过上述变化而实现?检验影响渠道的基本做法借鉴埃里希的设计方法:如果退休是通过上述两种渠道改善个体健康,那么在回归方程中控制个体健康行为和认知的代理变量后,退休对健康的改善作用应该变小,即正向回归系数的绝对值变小[9]。对自评健康而言,表4的第(1)列显示没有控制渠道变量的估计系数;第(2)列则在第(1)列回归的基础上同时控制所有反映行为变化的渠道变量,结果显示,退休对健康的改善作用下降了13.2%,系数不再显著;与此同时,渠道变量除“午休时间”以外,系数均显著;该结果证实了退休通过改变个体行为、精神认知进而影响自评健康*我们这里采用的是截面数据,行为和健康之间不存在方向因果关系,即不存在t期健康是由于t-1期锻炼的结果。。对心理健康而言,表4的第(3)列显示没有控制渠道变量的估计系数;在加入反映健康行为、精神认知的渠道变量后,退休对心理健康的影响下降为6%,系数不显著;但仅有记忆力和生活满意度变量显著,证实了个体生活满意度和记忆力的改善有助于改善心理健康。

五、有效性检验

下面将对以上RD估计结果的有效性进行稳健性检验,主要包括:不该受到退休制度影响的变量(控制变量)在断点附近是否是连续的;是否还存在其他断点;改变RD估计的年龄区域。

首先,对于不受退休制度影响的变量在断点处的连续性,研究用受教育程度、年龄、婚姻状况、子女数量、养老保险参与情况等这些变量作为因变量,采用表3的方程做同样的回归,结果显示退休变量的系数不显著,这些控制变量并没有受到退休的影响,即变量在断点处没有跳跃,满足RD研究方法的基本假设。其次,对驱动变量(年龄)密度函数在非法定年龄的连续性检验认为:除法定年

表5 不同年龄区间退休对健康影响

注:1.括号内的数字为稳健标准差;2.*、**、***分别代表10%、5%、1%水平上显著。

龄外,不存在其他跳点,限于篇幅限制,检验结果没有汇报。最后,改变RD估计的年龄区域,退休对健康的影响方向没有改变。表5表示改变不同带宽下的局域估计结果,可知在不同年龄区间退休对健康影响方向没有发生变化,结果在不同年龄区间稳定且没有改变;但越靠近断点,这种正向的作用越强,即退休对健康的影响程度越大。

六、结论与讨论

面对老龄化引发的相关问题,我国退休政策的变化须考虑对居民福利的影响。本文基于2012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采用模糊断点回归方法分别讨论退休如何影响个体心理和生理健康。研究发现,第一,我国退休并没有对个体健康造成负面冲击;相反,退休改善个体的心理健康,但对生理健康影响不显著。从个体就医行为来看,退休没有增加个体就医次数,意味着退休不会带来额外的医疗成本。第二,退休通过个体记忆力、生活满意度、认知能力的改善而影响心理健康。第三,稳健性研究发现,不受该制度影响的变量在断点附近是连续的,保证健康变化仅源自退休的影响。改变RD估计带宽发现,不同年龄区间内估计系数方向没有变化,但影响在断点附近程度更大。

综上所述,就退休制度改革而言,根据本文的研究结果,强制要求男性工人在60岁退休,不会导致其健康状况变差,反而能够改善其心理健康。这意味着,我国在面临老龄化冲击的情况下,倘若考虑延迟退休制度,应更多关注制度变化对个体心理的影响,从心理上消除抵触情绪。最后需说明的是,本文研究结论仅局限于现行国有企业、事业单位男性退休者健康的变化;鉴于文章采用截面数据,所得结果应更准确理解为退休短期效应,未来个体健康、认知功能如何变化有待进一步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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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武 玉]

The Effects of Retirement on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Outcomes in Males:Based on the Empirical Evidences of Regression Discontinuity Design

DENG Tinghe, HE Xiurong

(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China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3, China)

Retirement is a status that a person quit the participation of the labor market. The issue of changes of retiree’s welfare has attracted extensive attention of the society. Based on 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 (CFPS) in 2012, we use the China’s mandatory retirement policy and apply the regression discontinuity approach to estimate the impact of retirement on males’ health. We find that retirement 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the mental health, but it does not affect physical health. we explore a wide range of health behaviors and cognitive as potential mechanisms. Relief from the work-related stress and strain, increased cognitive function as well as more life satisfaction seems to be key mechanisms through which retirement affects health.

retirement; health; behavior and cognition; regression discontinuity design

2016-04-12;

2016-08-10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老龄化对食物消费的影响”(2016RW001)。

邓婷鹤,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何秀荣,经济学博士,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生导师。

D669.6

A

1000-4149(2016)06-0082-10

10.3969/j.issn.1000-4149.2016.06.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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