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煞人的嫁妆
2016-12-03环珮空归
文/环珮空归
吓煞人的嫁妆
文/环珮空归
最近参加了场婚礼,又看到了嫁妆。其中有盒纪念币,各种题材各种质地,一路从80年代攒到现在。据说值好俩钱呐!这惊叹一出,人家婆婆就劈手夺走锁了起来。其余的嫁妆包括首饰和一大张存款单。
媒人曰:现风俗是嫁妆要双倍于彩礼。男方出彩礼五万,女方除了给置办头面被褥,还得拍出存款单十万陪嫁过去。类推,男出十万,女二十万。男二十万,女四十万。
我是噙着泪听完的:那杜老头还敢说“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吗?!
嫁女不易。十六年前,娘亲在青砖地上铺了席子给我做嫁妆。新棉花要八斤,丝络网了,再用攒的老棉布做里,杭州捎回的丝绸做面。一针针一行行,喜悦地让连男朋友都没有的我看。
四条做了四天。埋着头酸了腰。
定了婚期,又牵着我到处打望家具首饰衣裳床品,盘算怎样才能置办出耐实好看的嫁妆。
“看嫁妆就知道,不是卖闺女。”娘亲们仓皇解释。实在是若不要彩礼,怕男方不珍惜,打我家骂我家。“丈母娘看女婿”不过如此低的愿。
“一身多得妻财”的西门庆娶了寡妇孟玉楼和李瓶儿。孟的部分嫁妆包括两张南京拔步床、两三百筒细布、现银上千两。李的小部分包括百颗西洋大珠、四十斤沉香、二百斤白蜡、两罐子水银、八罐子胡椒……她们就似那大型仓储,给手头正紧的西门庆解了燃眉。——为了争相讨好这个淫棍,女人们连体己都留不下了。
而嫁妆从来就是女方身家的象征,再普通的人家都要花心思搞点能拿出手的。王安忆笔下精于柴米油盐的上海妹头,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为了嫁妆,除了精打细算着布票和工业券,又和娘家要了条旧羽绒被,别出心裁地换了大开大阖色的缎面滚了条,还把装被子的樟木箱锁用桐油擦得铮亮。
这简直是一场兰心蕙质的大比拼嘛。
尚有老妪展示她的嫁妆:子孙三宝。暗红大漆的脚盆、马桶、水桶早已被磕碰得面目不清了,只是她依然每天擦净摆好。我知道她早年丧夫中年丧子,我知道她春去秋来倚门望路。只是再无人归来,子孙三宝成了塞外牛羊空许约。
婚姻中按风俗男买房女置家电汽车。新《婚姻法》后,娘亲们惊慌失措,陪嫁在贬值房子在升值啊,一语不合分手了,闺女净身出户怎么办?
怎么办,再多嫁妆也保不得一世平安。但至今都能听到“结婚十年,床底下还塞满了我妈给我准备的嫁妆,从菜刀豆浆机到被子枕头”。可怜我们执迷不悟的娘亲呀。
嗯,我床下也有舍不得用的嫁妆,它们满身都是哭嫁时爹妈红肿的眼。而且我特别喜欢老棉布的触感,糙得像是娘亲的抚摸。
当然,男人最喜欢的嫁妆是:带上你的妹妹。
编辑/王文浩
E-mail:xjsjwwh@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