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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成心”到“两行”

2016-11-29赖流旭西南大学重庆400000

人间 2016年14期
关键词:郭象齐物庄子

赖流旭(西南大学,重庆 400000)

从“成心”到“两行”

赖流旭
(西南大学,重庆400000)

“成心”是理解庄子《齐物论》乃至 其整个哲学思想的关键术语之一。庄子对人“心”的思考不管是从“俗”来说,还是从“圣”来说,都有其自身的系统,本文要讨论的“成心”与“两行”这两个具有相互关系的、有关庄子“心”思的术语,就有他独有的表达方式与内涵。从某个角度来看,“成心”是人心处于俗的阶段所具有的状态,而“两行”则是人心处于与道合一的圣的阶段所具有的状态,那二者之间有何关系? “成心”又怎么走向“两行”?本文以此为基调,希望借以管窥庄子心论中的“成心”说。

成心;两行;齐物论

在庄子看来,人的日常行为与思想都与自身的“心”息息相关。对一个人来说,心是“君王”、是“主宰”,也是产生“我”的原因。而有对“我”的认识,就有从“我”出发的是非判断,从而产生有无、彼此、生死等等看上去完全对立的观念,并使观念指导人的行动。但是,“道通为一”,这些种种观念与行为却不是一,而是二、三、四……是与“道”相违背的。在《齐物论》中,庄子从“吾丧我”始,讨论人有“我”之时,人心由于不同状态从而表现出的不同行为,指出成心的概念——人人皆有成心,且以其成心而师之。然而,由于成心,人们开始被本来为一的事物所影响,过上非圣人的生活,圣人却能“莫若以明”,“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以“两行”之法过上与道合一的生活。

一、成心:“一家之偏见”亦或“明真是非”之心

在庄子看来,世人皆有成心,并受其成心牵引而有是非之分。《齐物论》言:“夫随其成心而师之,谁独且无师乎?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与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也。是以无有为有。无有为有,虽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独且奈何哉!”然而成心的意思究竟是何,历史上对它的解释并不是绝对同一,且恰好有相反的两种观点。

其中一种观点主要来自郭象与成玄英。郭象在《庄子注》中言:“夫心之足以制一心之用者,谓之成心。人自师其成心,则人各自有师矣。人各自有师,故付之而自当。夫以成代不成,非知也,心自得尔。故愚者亦师其成心,未肯用其所谓短而舍其所为长者也。今日适越,昨日何由至哉?未成乎心,是非何由生哉?”成玄英亦说:“夫域情滞着,执一家之偏见者,谓之成心。夫随顺封执之心,师之以为准的,世皆如此,故谁独无师乎?”

郭象认为,成心对人起着支配作用,同时也是产生是非的根源。此后,成玄英对成心的解释较之郭象更有发挥,进一步认为成心是人在对事物执着之后产生的“一家之偏见”,是一种“封执之心”,人人都以此心为判断是非、彼我的标准。二者认为,成心是一种负面的认识方法,是先入为主的主观偏见,是是非争辩的缘由。

另外一种观点认为,成心是天理、自然本心,人正是因为丧失其成心,才有了与道反之的是非观念,从而受其役使。宋代吕惠卿言:“人诚能随其成心而师之,谁独无师乎?奚必知代其故习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与有不芒而可师者,不知求之耳。成心,吾所受于天而无亏者,故足以明真是非。苟为物所亏,则所谓是非者,未定也。是非本无而自以为有,虽禹之神,犹不能为之方,吾将奈何哉!”他认为,成心受之于天而无亏,能明了真正的是非,它是世人天生具足的本性,这非但没有负面的意思,反而认为成心是人之所以能够逍遥于世的依据。王雱甚至于直截了当地指出:“众人丧其成心。”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究竟哪一个更适合庄子的“成心说”?要想了庄子“成心说”,只有诉求于原文。原文中庄子言:“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也。”显然,“是非之彰”是“成乎心”的结果。先有成心而后有是非,成心是是非得以存在的前提条件,若无成心,断无产生是非之理;而“是非”在庄子看来是具有负面意义的。由此,第一种认为成心是是非产生的根源的观点较之第二种认为成心是天理、本心的观点更符合庄子的“成心说”。

二、是非之心的出现——成心之结果

庄子在文中形容当时人们的种种情态,他说:“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搆,日以心斗:缦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缦缦。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缄,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喜怒哀乐,虑叹变慹,姚佚启态。乐出虚,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在他眼中,人们由于失去认识事物本质的心而变得斤斤计较、心烦意乱,与外界勾心斗角,时而欣喜、时而愤怒、时而悲哀、时而忧虑、时而反复、时而浮躁、时而张狂,这些情绪来去无踪,天天都在上演,人们却不知道它们到底来自哪里。所以,要知道它们的来源,就一定要知道产生这些情态的原因。

“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庄子提出产生这些状态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有彼我的对立,从而产生彼我的呈现。自从有了彼此,就有各种不同的认识,就有是非。

《齐物论》整篇文章实际是在探讨如何破除人的是非成见之心。原文有:“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恶乎往而不存?言恶乎存而不可?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因为个人主观立场的不同而导致是非彼此的争论不断,没有硝烟却有观念的战场,庄子认为要想明白是非、破除成见,“莫若以明”。

在庄子的时代,百家争鸣,世人争相发表自己的言论,其中争辩最厉害的要属儒墨之争,究其缘由,只是因为儒墨各方所站立场不同罢了,即所谓的成心。二者都希望天下和平,本是同一的目的,却因为观点不同而闹得剑拔弩张。真正的大道应该是看到事物的本来面目,如此就会认识到它们之间没有区别,都是“一”。

人人皆有成心,然而儒墨孰是孰非,彼此或然或否,何以确定?“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凡物从自身而言,无非是一个“我”;从他者而言,无非是一个“彼”,如果“我”是“此”,那么“我”就不是“彼”,如果“此”是“是”,“彼”就是“非”,也即“我”“是”而“彼”“非”,反之亦然。“我”有“我”的是非,“彼”有“彼”的是非,“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

在庄子看来,是非争辩毫无意义。如果它是“是”,无论如何“非”它,它仍然“是”,如果它是“非”,无论如何“是”它,它仍然“非”,它“是”或“非”不会因为争论而有丝毫改变。庄子认为,即便在是非争辩中取胜,也不能证明胜者“是”,败者“非”,因为找不到一个是非的评判标准。在文后有一段话清楚地阐明了这一情况:“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黔阁,吾谁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

不管是什么样的争辩,不管最后谁对谁错,实际上都无法判断谁是谁非,因为人本身就在自己的成心之中,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绝对客观公平的裁判来进行是非判断。

三、“和是非”、“休乎天均”,以两行破成心

要想破除成见、跳出成心看世界,就必须把是非统一起来,让其自然而然地达到均平的状态,即两行。但怎样才能让是非均平、达到两行?在这之前庄子就提过——“莫若以明”。不管是朝三还是暮四,二者的实际数量没有亏损,若能以道观察其本来面目,就能够看清楚而不至于喜怒无常,受其影响。“以明”就是不去采用社会上的是是非非,而与道同在。对于儒墨之间那种肯定对方否定的东西、否定对方所肯定的东西,就要采取“以明”的方式。况且是是非非是无穷无尽的。所以我们应该要掌握道的关键,达到道枢。

庄子在谈方法之前,首先描述了一番古人智慧的最高境界。他说:“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以前的人认为宇宙起始并没有物,这是最完美的、最高智慧的认识;其次,认为有物,但没有边界;再认为有边界和区别,但并没有是非。而有是非的开始则是道开始亏陷和破损的开始,也是偏私观念形成的开始。“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

庄子以善于弹琴的昭文、打拍子的乐师师旷、擅于论辩的惠施举例,来阐明外界事物的成败不定,圣人对那些表现于外的迷乱与炫耀是鄙夷的,他们将“不用而寓诸庸”,这才是以自然、本然之道来生活,即“以明”的方法。所以,成心的形成使人不能以圣人的方式生活,若要破除成心,需“以明”和是非,使之达到均平。

“以明”、“天均”、“两行”都是破除成心、与道合一的方法,细细分析,“以明”则是“天均”和“两行”的前提。要破除成心,与道合一,还是要先“以明”,使自己看待世界的方法归于天均和两行。

[1]吴晓华.庄子“成心”诘疑.广西社会科学,2009年第4期.

[2]张净晓.论庄子的“成心”说.《历史哲学,2011年第10期.

[3]徐春根.论庄子的“心”思.广西师范大学学报,2009年10月第5期.

[4]胡佩涛.庄子心论研究.华中科技大学硕士毕业论文,2011年12月.

D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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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64X(2016)05-0125-02

赖流旭(1991.05-),女,汉族,重庆人,硕士,西南大学,宗教学佛教哲学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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