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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书俱老

2016-11-28包利民

月读 2016年11期
关键词:书呆子书卷旧书

包利民

这四个字似乎有一种魔力,常让我因错就错地想到一些很远的境界中去。我知道这里的“书”指的是书法,而“人书俱老”也是孙过庭在《书谱》中描述的学习书法的一种境界。可是更多的时候,我还是愿意把这个“书”当成书卷,因为对于许多人来说,书更是长久的陪伴,一直陪伴到白头。

我少年时,刚爱上读书的那段时间,发现了家里有几个箱子,里面全是书。当时的兴奋,就像阿拉丁遇见了神灯,仿佛那些书能给我所有想要的。箱子里的书很繁杂,都很古老,有些甚至还是繁体字竖版线装。起初我只是挑自己感兴趣的,后来当把有意思的都看尽了后,便去看那些觉得很深奥甚至无味的。时间长了,竟也能看进去。

后来多次搬家,那些书丢失了一部分,而有一些我喜爱的,则一直保存着,直到今天。那是父亲当年的藏书,不知它们静默了多少岁月,却知它们已陪伴着父亲一起老了。如今父亲已故去,那几本书却还在,还在我的书柜里守着静静的光阴。这些书虽然表面上已经满是沧桑的印迹,可它们还是不老的吧,它们陪伴过父亲的一生,可能也会在互相的凝望中送走我的一生。而遗失的那些,我愿意相信它们已随父亲而去,尘土相依。

记得曾经看过一个故事,其中有两个人的对话给我印象颇深。两个人都喜爱读书,一个说:“幸好我没读成书呆子!”而另一个却说:“幸好我读成了书呆子!”其实,我从没想过,与书相关的,也能出现许多的贬义词。“书呆子”就是代表,而“书痴”则在程度上弱了一些,不过依然暗含讽刺。更文雅些的,就是“皓首穷经”一词。这个词本来是褒义,出自韩偓的《赠易卜崔江处士》:“白首穷经通秘义,青山养老度危时。”这里分明是一种赞同和自励,可是传到后世,此词却多被用在“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语境中,也分明是一种可悲。

皓首而穷经,是真正达到了人书俱老的境界。或者可以说,书是无穷的,生命却是短暂的,那么老的难道只是人?其实书也会老,不过相对于人来说,书的生命更漫长,越老有时越能给人以启迪。书老了,就成了旧书,都说“旧书不厌百回读”,那说明它的价值并没有随时光流逝而消减。而对于与书伴老的人来说,他们老于书卷间,老于对书的感悟中,而那种自己内心的东西,却是无法与人分说,别人也只能于他们读过的书中去感知他们的怡然与超然。所以,书就这样一代代传下来,读书人也一代代地不倦地阅读。

想起曾经认识的一个老者,他也是一室藏书,一生读书。而在别人的眼中,他很平凡,甚至平庸,除了书,所得甚少,碌碌而茫然。可是他却不在意,仿佛书卷间流淌的岁月可以滤去一切别人的白眼,洗净尘世里太多的非议。就像他曾说过的:“能做一辈子自己喜欢的事,本身就是一种成功,我愿意看一辈子书,那是我心里的满足,所以别人不会了解我的不后悔。”

与书同老的人,他们也许并不是刻意想去从书里得到什么,也许只是一种热爱,一种对生命的寄托。并没有对与错,也没有得与失的纠缠,更没有“为什么看书”那种深刻的思考。如果要回答,就类似于当年那个登山运动员所说,为什么读书,因为喜欢。简单才会长久,不一定是境界,却一定是真实。

所以,我的那些书,只要我在,它们就会在。可能我不会因书而呆而痴,可是那份热爱却不会改变。与书同老,是我追求的情怀,所以不会后悔。

(选自《牛城晚报》2016年10月12日,荐稿人:潘光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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