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舟开办红军药房

文／向求纬

王维舟开办红军药房

文／向求纬

王维舟（1887～1970）四川东乡（今宣汉）人。早年参加辛亥革命。1933年任红四方面军33军军长。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385旅旅长兼政委，驻守陕甘宁边区东大门-陇东。解放战争时期，曾任西北军区副司令等职。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

在大巴山南麓的城口县，有一座绵延百余米的坪坝大梁。那是一道红色的山梁，在当年川陕苏维埃根据地远近闻名。1933年，红四方面军33军三个团来到城口，295团团部就设在坪坝大梁上的燕窝塘，军长王维舟就住在一家姓向的大婶家里。80多年过去了，红军在坪坝街上开设药房救助干人（穷苦老百姓）的故事，上了点岁数的城口人都还牢记在心，念念不忘。

王维舟是谁？他为啥要开办药房呢？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世代住在坪坝大梁上这位姓向的大婶，据说她在姊妹中排行老幺，乡邻们都叫她向幺婶。和许多上了年纪的巴山人一样，由于祖辈生活贫困，长期缺碘，向幺婶脖子上长有一个瘿包（俗称大脖子病），给行动带来不便。是呀，这大巴山坪坝一带虽说是药乡，名贵中草药漫山遍野都是，但这里的老百姓祖祖辈辈却免不了三病两痛之苦，男女老少不是吊着个大脖子，就是染上“鸡窝寒”（即流行性感冒），有时整家整家地卧床不起。到县城医院医治吧，一来路途远，有上百里路，二来手头紧，再加上山里人有个不大爱看病的脾气，得了病就只有硬拖死扛，听天由命了。向幺婶和乡亲们多么盼望就近有个药铺呀。

这年，王维舟带着295团驻扎坪坝大梁，他就住在向幺婶家。这王军长高高大大，富富态态的，好亲热人呀，对向幺婶一口一个“幺表婶娘”，对她那长了一身干疮的儿子草狗一口一个“小兄弟”。王军长老家在宣汉，那儿也是和城口山水相连的大巴山药乡。小时候，王维舟的父母说他命孬，身体单薄，不容易带大，要把他送给天老爷。可他靠了药乡的草草根根，将身体调理得强壮起来，成了个带兵打仗，使远近数百里国民党灰军、土匪棒老二闻风丧胆的红军军长。

住下不久，这位来自药乡的军长，看着乡亲们长期为病痛所困扰，深深地为眼下药乡人的处境担忧起来，便筹划着办个红军药房。可是，办药房，先得有资金垫底呀，这资金从何而来？向幺婶告诉他，坪坝场上有个药房，周围乡下还有两三个药铺，可那都是大地主蔡益开办的，专门敲骨吸髓，穷人都说，你喝它的药，它在喝你的血呀。

王军长揣摸着，对，就拿这地主药房开刀！

这天，王军长主持召开了区乡苏维埃干部会，以坪坝苏维埃政府的名义，当着众人的面，没收了蔡家药房和药铺，集中了一批中草药，在坪坝街上关庙巷子开设了一家药房，免费为贫苦农民治病，王维舟军长亲自用毛笔题写了店名：“红军药房”，贴在墙上。

可是，说来也怪，鞭炮也放了，牌号也亮出来了，药房开张后，王军长和红军医生一连等了几天，除了几个不三不四的家伙，总不见有多少干人来看病，抓药。军长心里好恼火哟！他甚至感到有些委屈起来。是呀，要说带兵打仗，他这些年从未皱过眉毛。

可眼下堂堂军长在这山野之地开家药房，开张发市就碰了钉子！

好几个晚上，王军长和红军指挥员们，让向幺婶找来村里熟悉情况的几个白胡子老头，和他们摆起龙门阵来。他了解到，群众何尝不想到草药成垛、“洋”药满柜的红军药房来呀，何况穷人治病抓药还免费呢，只是经土匪头子王棒老二的狗腿子、大地主蔡益的小舅子几个家伙一恐吓一撺掇，人们都不敢到药房来。王军长叹口气说，看来，办个药房也不容易呀，不亚于打仗哩。几个老头劝慰道，不要紧，不要紧，我们分头去邀约人，再来搞他个开市大吉，做个匾牌挂起来，挂就挂到底。有个老头还取笑王军长道：“老王呀，人得了病不怕他不来看病抓药，我看你这个军长也得先喝一剂宽心汤才是呀！”听了这话，王军长不禁也为自己的急躁情绪哑然失笑了。

经过红军和苏维埃政府的充分准备，红军药房又要挂匾了。这天，向幺婶和草狗将别人送来的一张纸条交给老王，气愤地说：“背时的土匪王棒老二又在冒坏水了！”他打开一看，上面写道：“……王家人素来和睦，一笔难写两个‘王’字，只要药房散伙，日后定多方便……”老王神色严峻地说：“王棒老二呀王棒老二，我要和你一笔好写，和边区的父老乡亲可就一笔难写了！”

药房挂匾那天，周围四邻的人都来了个早。王军长站在一张旧课桌上，挂好那块写着“坪坝工农红军药房”八个红字的横匾，回过身来，眼前晃动着多少亲切而又熟悉的面孔啊，他又想起了家乡宣汉。故乡人和眼前的人们一样，都是同一座大巴山、同一片药乡的亲人，都是我们共产党和红军的靠山啊……

王军长左手扠在腰间，右手比划着，眼眨眨地讲了一段话：“……今天药房挂匾，是件喜事，可我王维舟眼泪水包不住啊！我王维舟也是药乡人，也是苦命人哪！天王老子讨嫌我这号人，国民党反动派、王棒老二恨我这号人，这是为啥呢？因为我们共产党，工农红军，和干人是心连心的人，亲亲的亲人哪！……”王军长说，大巴山药乡，哪根藤蔓不是药，哪片草叶不治病？我们药乡人心肠好，心眼灵，有的是气力，有的是草药医生，我们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鸡窝寒也好，脓泡疮也好，这号病那号病不该我们穷人害，该王棒老二害！该国民党反动派害！他们就要害绝症了！

从那以后，坪坝场的红军药房，就跟红军的队伍一样，一天天兴旺起来。远至万源、宣汉、岚皋、镇坪的外乡人，近到周围挨梁搭界的人，牵起线线来看病，拿药，献药，看热闹，摆龙门阵……小小药房，成了红军和干人交心亮底的窗口。这一带肆虐的传染病“鸡窝寒”治住了，向幺婶家草狗的干疮也医断了根。久而久之，红军药房的盛名远近传扬，传着传着，红军就被传成了“救命活菩萨”，越传越神，越传越灵。老百姓后来在坪坝场斜对面的老君山山岩上，修建一座土地庙，烧香搭红，长期祭拜，永远铭记红军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