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的力量

李然

前不久，罗斯·亚索波夫在Twitter上发了一条消息：别把你的公司卖了！

他是Vine的创始人，2012年将Vine卖给了Twitter。最近Twitter的日子不好过，最新一季财报亏损了1.03亿美元，而且亏损已经持续了3年多。快速止亏的办法全世界都差不多——裁员+砍项目，提供短视频服务的Vine一直不怎么挣钱，于是要被停掉。

Twitter发言人表示，这款应用将在未来几个月关闭，但具体日期尚未披露。

Vine是世界上首个6秒短视频平台，还没上线就已经收到了多份收购意向，被看作是网络社交从文字、图片转移到短视频时代的标志，最终在产品测试阶段就被Twitter收购。

Vine的优势是使用简单、门槛低，同时6秒的时长对流量消耗较少，推出半年就获得4000万次下载，1年之后，月均观看次数便超过1亿，并且出现了为数众多的专门在Vine上制作短视频的红人。

但是竞争很残酷，此后Facebook收购的Instagram也推出了短视频功能，后者的用户规模是Vine的10倍，并且视频长度最多可达15秒。再后来，短视频功能越来越成为了社交平台的标配，用户的新鲜感也逐渐退去，纯粹的短视频社交平台面临生存压力。

但是在中国，情况不太一样。短视频工具类社交平台形成了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圈层，其中特征最为明显的就是快手。这家极为低调的平台长期在主流视线之外，却已经拥有了超过3亿用户。

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即所谓底层人群的力量。关于这一点，美国选民们也许感受最深，即使所谓的主流媒体大都不看好特朗普，但大量草根选民将票投给了他——他们活跃在特定的社交媒体，而不是衣冠楚楚的《纽约时报》。

特朗普的当选让人们意识到，你所坚信的真相并不牢靠，也许真实的世界是另一番景象。

快手带给我们的感受相似。在苍茫大地上，在主流话语忽视的地方，另一个真实的世界在旺盛地生长。

短视频用户状况统计显示，快手的用户群特征鲜明，他们也许在一线城市略显边缘，但确实是“大多数”。

技术变革改变着现实世界，也正在打破“大多数”的沉默。

简单的操作、朴实的界面、低廉的流量费用、相对平等的展示规则……这些条件给予了底层群体便捷表达的机会。你只需要点点摁键，就能把自己的画面传播出去，获得别人的喝彩，就像推开了一扇平行世界的大门。

这当然是一种表达权利的释放，从BBS到微博、微信，在一个去中心化的虚拟世界里，信息的传播不再被大众传播机构所垄断，个体的力量进一步得到增加，每个人都能发出自己的声音。这是一件好事。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是单向度地发展，特别是在一个和现实同样错综复杂的“平行世界”里，真实在得到阐释的同时，也在发生变形，就像人们习惯于在日常生活之外再虚构一个所谓的“江湖”——这是更有意思的部分。

本期封面文章试图探究这样一个问题：变形是如何发生的。在一个开放式的短视频社交平台上，群体与个体之间，利益与个体之间，会彼此推动拉扯着走向何处。

形象地说，这样一个草根江湖，正是冒险家的乐园，它给很多人提供了相对平等的重新自我定义的机会，同时也让一些人在失序中寻找到了利益。

我们不想给出一个判断，只是想说，来自底层的力量已经无法忽视，他们正在参与网络社交格局的重构。

这是一个正在建立规则的空间，也是一个巨大的不容忽视的市场，无论你是否属于所谓的主流，都应该对此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