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袁熹论词《采桑子·编纂〈乐府秒声〉竟作》概述•滕圣伟
2016-11-26滕圣伟
滕圣伟
焦袁熹论词《采桑子·编纂〈乐府秒声〉竟作》概述•滕圣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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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袁熹,字广期,号南浦,康熙五十二年诏举实学之士可备顾问、雍正元年诏举孝廉方正,皆辞不应;康熙五十七年授淮安府山阳县学教谕,亦不赴,以著述终其身。康熙末年,焦袁熹以《采桑子·编纂〈乐府妙声〉作》遍论唐宋主要词人,还表达了对词体特征的一些认识,具有相当的规模和水准,但是可能限于词人本身的身份和影响力,这组词似乎并没有引起足够多的关注和大的反响,故对焦袁熹及其《采桑子·编纂〈乐府妙声〉竟作》作简单论述。
在《全清词·顺康卷》中,焦袁熹的《采桑子·编纂〈乐府妙声〉竟作》组词有四十七首,分为两组,一组三十九首分论李白、冯延巳、晏殊、欧阳修、张先、柳永、苏轼、秦观、贺铸、周邦彦、辛弃疾、刘过、姜夔、陆游、吴文英、蒋捷、李清照等三十八位词人,或一人而系词数首,或一词而合论多人,除韦庄、陶谷、戴复古三首以咏事为主,其他诸首都集中于论词。另一组八首则从各个角度表述对词体特征的具体认识。下面即从这两方面分别论述其论词组词。
一
首先,《采桑子·编纂〈乐府妙声〉竟作》评价了一些词人在词史上的地位。其论李白:“秦娥梦落秦楼月,感叹千春。袍烂如银。毕竟风流第一人。”[1]黄升在《唐宋诸贤绝妙词选》中言:“二词(菩萨蛮、忆秦娥)为百代词曲之祖。”因此这个“第一人”的评价也不算过分。论冯延巳曰:“篇章讹乱君休讶,好似门生。欧晏齐名。异代推公作主盟。”[1]这个评价是完全符合冯延巳对北宋词坛的影响力的,王国维《人间词话》云:“冯正中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2]其言“好似门生,欧晏其名”,《艺概》云:“冯正中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3]说明冯延巳对宋初词坛两位重要人物的影响,尤其是欧阳修主持文坛多年,其对后生的词作影响很大,所以评价冯延巳“异代推公作主盟”是符合冯延巳的词坛地位的。
其次,焦袁熹论词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尊柳”,焦袁熹在《采桑子·编纂〈乐府妙声〉竟作》组词中对柳永的评价极高。在《柳耆卿、苏子瞻》中称柳永“大唐盛际诗天子,穆穆垂裳。乐句琳琅。宋代王维柳七郎。”[1]这个评价需要借助其对王维的诗歌评价来解读,在他的论诗绝句《戏题绝句》中,有两首专论王维,其一云:“王维自是诗天子,穆穆垂裳宣玉音。好教杜甫作宰相,李白终当入翰林。”因此其以柳永来比拟王维,即是确认柳永为词坛至尊的地位。另一首独论柳永,其言:“井华汲处须听取,驻得行云。落得梁尘。三变新声唱得真。香山灶妪君知否,俚俗休嗔。绝代超伦。只在当场动得人。”[1]柳词正是北宋“盛际”的表现,而这种“盛际”也只有“穆穆垂裳”者方能表现,正如宋人所谓柳词“能道嘉祐中太平气象,如观杜甫诗,典雅文华,无所不有”[4];从宋词作为“换羽易宫”的音乐文学来看,柳词能够创为新声,“乐句琳琅”,使“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5],又能够做到“当场动人”,这些从演唱和传播的角度来看正是“倚声之当行本色”,故称其“绝代超伦”。其“尊柳”,还表现在与其他词人的比较上。焦袁熹比较柳永与苏轼,从“本色”的角度否定苏词:“谁交铜铁将军唱,不是毛嫱。却似文鸯。可笑髯苏不自量。”[1]
最后,虽然焦袁熹对于柳永极为尊崇,但也并未一味否定以苏辛为代表的豪放词派。他批评苏轼“一生不奈专门学,天雨才华。乱撒泥沙。唱出尊前别一家”[1],但对苏词的旷达则称赞云“比似吾累旷达些”[1],对辛弃疾、陆游、刘克庄、张元干等人他都颇为欣赏。其评辛词有三首,是诸家中最多的,一云:“辛家乐府知何似,起舞青萍。四座都醒。羯鼓声高众乐停。胸中块垒千杯少,发白灯青。老大飘零。激越悲凉不可听。”[1]对辛词的评价颇为准确。评价辛派词人则云:“痴儿騃女知何限,学语幽呜。滴粉搓酥。看取堂堂一丈夫。二刘未许曹刘敌,而况其余。湖海尤粗。总与辛家作隶奴。”[1]“二刘”指刘过、刘克庄,“湖海”指陈亮,虽然他认为他人皆不足与辛比,但他对苏轼、辛弃疾词的评价实际上已经承认了豪放词存在的合理性。
二
后八首表述的是焦袁熹对词体特征的具体认识。
焦袁熹认为词是以传情为主。他说:“生生死死尘缘在,长短离亭。欢会飘零。人到中年百事经。今来古往情何极,一例惺惺。夜雨淋铃。清唱哀弦字里听。”[1]他认为“情”是古往今来长存而人人都能感受到的,词体即是将“情”用“清唱哀弦”的形式表现出来。
焦袁熹超出前人的贡献是提出词中所传之情应是无可奈何之情,八首词分别谈论了“生死别离”、“功业无成”、“相思之苦”、“欢短恨长”、“年华易逝”、“孤独之感”等无可奈何、无法排解的情感,只能“借取江毫写一篇”。这种无可奈何之情产生的词境焦袁熹描摹为“溅泪花边。半醉灯前。飒沓萧寥风雨天”,“虚廊坏槛萧寥夜,万绪填膺。感咽难胜。独自闲行独自凭”[1]。八首词与其单独论人的词是相呼应的,如其写“相思之苦、爱而不得”,词曰:“花开并蒂枝连理,一种情缘。不断绵绵。也有阳台云雨仙。黄姑织女长相忆,天上人间。此事同然。割肚牵肠不可言。”[1]在论陆游时,“惊鸿照影春波绿,风月池台。画角声哀。旧事依然心上来。单栖懊恼钗头凤,锦字亲裁。烛泪空陪。一寸相思一寸灰。”[1]全词化用陆游的《沈园》,作者推崇陆游的《钗头凤》一词,正是因为此中“爱而不得”之苦。这样上下形成照应,使该组论词之词成为一个整体。
参考文献:
[1]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全清词》编纂研究室.《全清词·顺康卷》.北京:中华书局,2002.
[2]王国维.人间词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3]刘熙载.艺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4]黄裳.演山集(卷三十五)[A].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20册)[C].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股份有限公司,1986.
[5]叶梦得.避暑录话(卷下)[A].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63册)[C].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股份有限公司,1986.
作者单位:(辽宁大学文学院110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