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外

文◎张国龙

图◎虹 羽

意外之外

文◎张国龙

图◎虹 羽

一

吃过午饭，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冬雨倒是不再哩哩啦啦，顶多间或呜咽两声。地面上有些泥泞，当然不是骑自行车的好天气。万千一推着车叫嚷着，一走出西岸枫景小区的大门，就天不管地不顾了，和侯觉一起跨上自行车，穿过川流不息的十字街奔向城关镇中学。两人刚刚进入学校，侯觉的手机短信铃声就响了。侯觉把自行车斜靠在身上，转身回短信。万千一已经绕着操场骑了两圈，侯觉还歪斜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嘿，侯爵，王子，你还骑不骑了？”万千一潇洒地踩着车，呼喊着冲过侯觉跟前。

“一千万，你停一下，赶紧的！”侯觉突然着急地喊。

万千一赶紧跳下车，浑身冒着热气，嬉皮笑脸地说：“尊贵的王子陛下，有何吩咐？”

“带钱没？借我50元。”侯觉一脸焦灼。

万千一一边摸裤子口袋，一边叫嚷：“什么事？看把你急的！”

“我手机没钱了，短信发不出去，我要去买充值卡！”侯觉扭头看学校大门。

“跟谁发短信？有那么重要吗？”万千一推起自行车，打算继续玩大撒把。

侯觉一把拽住万千一哀求：“一千万，你帮个忙，回家帮我拿50元钱吧，我借嘛。”

“嘿，你怎么突然婆婆妈妈的？玩够了再充值嘛，是玩重要，还是发短信重要？”一心惦记着骑车，万千一相当不耐烦。

“求你了，好哥们！”侯觉拽着万千一的自行车后座不撒手。

“你最近怎么了？你上周借了我50元还没还。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万千一瞟了瞟侯觉，“不是在谈恋爱吧？老实坦白！”

侯觉的脸“唰”地红到脖子根，结结巴巴地说：“不借就不借，你胡说什么？”

“不打自招，脸都红成什么样了！”万千一满脸嬉笑，“你这个月发短信花了二三百块吧？”万千一知道侯觉一个月有200元零花钱。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侯觉低下头小声说。

万千一突然扔下自行车扑向侯觉，使劲儿摇晃着他的肩膀质问：“你还真是王子、贵族，太敢花了！二三百块，那得发多少条短信？你爸妈要是知道了，看你怎么活！”

万千一不再嬉笑，眉头紧锁。两个人都不说话。

“侯觉，你这样可不行。我一个月顶多100元零花钱，我拿什么借给你？全给了你，你也不够发短信呢。你迟早要穿帮的。你肯定是在和于歌唱婉玩暧昧吧！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很不正常！”万千一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

侯觉不置可否。

“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发的短信？白天不准带手机到学校啊。哦，一定是晚上躺在被窝里偷偷发通宵，难怪你最近上课老打瞌睡！”万千一忍不住尖叫一声，“你摊上大事儿了！要是这事穿帮了，你肯定比我死得还难看！”万千一用力把嘴张到极限，用力把眼睛睁到极限。

“那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侯觉愁眉苦脸。

“凉拌！不发短信不就太平了？”万千一满脸嘲讽。

“她是超级学霸，和她聊天可以取经呢，这个你还不明白？”侯觉眉头紧蹙。

“明白什么，学霸怎么了？”

“不发心里老惦记着。再说了，人家给你发短信，你好意思不回？”

“虚荣呗！你们都发什么了？给我看看。”万千一好奇地看了看侯觉的手机。侯觉赶紧后退，把手机背在身后。

“还保密？不看就不看，真小气！”万千一满脸不屑，使用激将法。

“别人的隐私，这都不懂？”侯觉撇了撇嘴，就是不上当，“借不借？又不是不还你！你以后有难处，休想我帮你！”

侯觉是出了名的智多星，而且他确实够哥们儿，没少帮万千一打掩护，甚至两肋插刀。

“我妹妹在家里呢，要是被她发现了，我就出不来了。”万千一左右为难。

侯觉知道万千一说的是实话。他沉思了一会儿，果断道：“不发了，我们骑车吧。”

两个少年围着操场你追我赶。

“啊，王子，那不是公主吗？”万千一突然扭头冲侯觉高喊。

侯觉瞥见于歌唱婉就站在学校门口。“于歌唱婉，女班头儿，进来一起骑车吧！”万千一猛冲到于歌唱婉面前兴奋地嚷嚷。

“我、我、我不会。”于歌唱婉红着脸怯怯地说。

“没关系，我们教你啊。”万千一风驰电掣而过。

“我手机没钱了，短信发不出去。”侯觉把车停在门口小声解释，“你怎么找来了？进来骑车玩吧。”于歌唱婉乐呵呵地进了门。

整个下午，万千一和侯觉都在教于歌唱婉骑自行车，任劳任怨。

二

久违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温柔地抚摸教室里的读书声。第二天上午第三节课，冉老师声情并茂地领读。侯觉感觉浑身盘旋着瞌睡虫，不停地点头，不停地左摇右晃。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时不时吓自己一跳。唯恐被冉老师抓个正着，他顽强地抵御着瞌睡虫的侵扰。

“掐我，赶快，用力！”侯觉悄悄示意万千一。

万千一一边跟读，一边机敏地瞥了瞥冉老师的身影，悄悄把右手挪到课桌下，在侯觉即将闭眼的瞬间使劲儿掐了侯觉的腿。

侯觉跟针扎了一般“哎哟”一声惊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明就里，全班哑然，死一般寂静。

意外来得太突然了，万千一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满脸通红。侯觉终于摆脱了瞌睡虫，彻底清醒了。除了懊悔，就是恐惧。

“万千一，站起来，到教室后面去！”冉老师站在万千一面前，铁面无私。

万千一木木地站起来，机械地走向那曾让他蒙羞的墙壁。

“冉老师，是我让他

掐我的，我刚才打瞌睡！”侯觉“噌”地站起来大声解释。冉老师好像没听见，继续领读。

侯觉慢慢挪开椅子，径直走向教室后面，挨着万千一面壁思过。

嘹亮的朗读声重新弥漫了教室的角角落落，阳光依旧热情洋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不起，连累你了！”侯觉小声嘟囔，“我睡过去了，完全没有意识。”

万千一摇了摇头，泪水悄然漫漶。又是飞来横祸，他感觉这次无论如何在劫难逃。几天前，他上冉老师的课时，就因突然发笑被罚过站。

“你别害怕，我一定会说清楚，都是我的错！”侯觉小声安慰。

“别说了，再被逮着就……”万千一胆战心惊地提醒。

两个人被罚站，似乎没那么孤单，减缓了恐惧和羞愧，时间也没那么难熬。

一下课，冉老师卷起书本匆匆忙忙离开了教室，全然忘记了面壁罚站的万千一和侯觉。等了两三分钟，两个人便回到了座位上。

万千一始终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的课桌发呆。侯觉追悔莫及，不知该对万千一说些什么。直到上午放学，万千一和侯觉安然无恙。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忐忑不安叠加着化险为夷地偷着乐。

万千一和侯觉披挂着煦暖的阳光，一口气跑过刘二桥才放慢了脚步，直到看不见校园，似乎才有了安全感，似乎就能回避上午发生的意外。

“你说，冉头儿会放过我们不？他怎么突然不再追究了？”万千一诚惶诚恐。

“反正事情是我惹的，跟你无关，要惩罚就惩罚我。”侯觉好像无所谓。

“说得倒轻巧，怎么可能与我无关？我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万千一苦不堪言，“你也真是的，怎么就惊叫了呢？”

“我不是有意的。你也真是，下手那么狠！”侯觉苦笑道。

“下手不狠能有效果？你要是一直鸡啄米，冉头儿一定会把你拎起来的。唉，冉头儿给我下了最后通牒的！”万千一跺着脚，没头没脑往前冲。

侯觉一直过意不去，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跟着万千一小跑。

万千一突然驻足，扭头冲侯觉说：“你昨天是不是又发了一晚上的短信？早晚会惹出更大的麻烦，不信我们走着瞧！”

侯觉涨红了脸不说话。

“我可没钱再借给你了！”万千一下意识掏了掏衣服口袋，两手一摊，“你最近哪节课不打瞌睡？嘿，她跟在后面呢，好像想和你说话。我就不当‘电灯泡’了！”说着，万千一撒腿就跑。

侯觉慢慢转身，撞上了笑盈盈的于歌唱婉。

直到吃过午饭走出家门，万千一的爸爸和爷爷奶奶都没接到冉老师的投诉电话，万千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还是想不明白：这次冉老师怎么不追究到底？他惴惴不安地往学校走。也许，下午就是暴风骤雨。

万千一和侯觉在楼下相遇，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偷偷笑了笑，都明白“平安无事”。走到外西街与十字街的交叉路口，他们看见于歌唱婉的身影。万千一加快了脚步，扬长而去。

过了两三分钟，万千一的八卦情绪风起云涌，忍不住扭头，发现身后出了状况。一些人围成了一个圈，侯觉和于歌唱婉不见了。

好奇心驱使万千一迅速折回，透过人墙，他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紧紧地拽住了侯觉，一巴掌落在他脸上！万千一不由得吼道：“你是谁？凭什么打人？”

万千一冲开人群，扑向那个中年男人，死死地拽住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把推开万千一，同时放开了侯觉，凶巴巴地冲侯觉吼：“不要再纠缠我家婉婉！”中年男人一把拽起一旁泪流满面的于歌唱婉，径直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他凭什么打人？我们告他去！”万千一扶着僵硬的侯觉。突然，他冲于歌唱婉的身影喊：“于歌唱婉，你真不够意思！”

侯觉总算回过神来，拽了拽万千一低声说：“别喊了，那是她爸爸。”

万千一愤愤难平：“看看吧，我怎么说的，早晚会出事。让你爸爸找他说理去。要不，去告诉老师……”万千一义愤填膺，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侯觉不说话，拼命摇头，泪花闪烁。万千一搀扶着侯觉，两个少年蔫蔫地消失在午后明晃晃的阳光里……

三

整个下午，万千一和侯觉各怀心事，情绪低落。下午第二节课课间，两个人躲在厕所旁边的那棵高大的香樟树后嘀嘀咕咕。

“看来，上午的事真的过去了。冉头儿最近是不是中了彩票大奖，性情大变？”万千一按捺不住窃喜。

侯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听你的，再也不给她发短信了！”

“你忍得住？你看看吧，脸还没消肿呢！”万千一摁了摁侯觉的脸，“她爸爸凭什么打人？她凭什么不帮你说句公道话？”

侯觉努力控制住情绪，说：“太让人失望了。是她先找我要手机号的，也是她先给我发短信的。”

“她爸爸真凶！”万千一狠狠地“啐”了一口。

终于熬到了下午放学，万千一和侯觉还是安然无恙。两个人抿嘴一笑，背起书包快速跑出教室。跑过教学楼的时候，他们撞见了于歌唱婉，但熟视无睹，形同陌路。

侯觉左顾右盼地说：“我们不要走磨子街了，从盐市街走吧！”

“天哪，那得绕多远！”万千一忍不住尖叫，“哦，明白了，怕她爸爸再打人？”

两个少年心照不宣绕道盐市街。

“能躲得过？”万千一瞥了瞥侯觉，“总不能天天都这么绕着走吧？”

侯觉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得想个办法。你说话啊，你脑袋瓜儿向来转得比谁都快。”万千一着急了。

侯觉还是不吭声。

“只要你不再给她发短信，可能就没事了。”万千一说。侯觉拼命点头，一脸委屈。

夕阳渐渐沉没于远处营盘似的山丘之外，两个少年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灰头土脸地回家。不管是高兴还是悲伤，家始终是每天最后的选择。

冤家路窄，刚进入小区大门，万千一和侯觉就撞见了于歌唱婉的爸爸。两个少年低着头，快速从他身旁跑过。

“侯觉，叫你家长下来！”侯觉和万千一跑到三单元楼下，于歌唱婉的爸爸追了过来。两个少年立即站住了，不上楼，也不说话。

“他爸妈还没下班呢。”万千一鼓足勇气说。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们下班！”于歌唱婉的爸爸不依不饶。

侯觉战战兢兢，不知道如何是好，万千一也不知该怎么办。

“爸爸。”万千一突然看见爸爸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像是遇见救星，万千一冲过去拖着哭腔说：“爸爸，那人打了侯觉！”

万千一的爸爸赶紧停了自行车迎了过去，冲于歌唱婉的爸爸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侯觉低声问：“怎么回事？”

侯觉“哇”的一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万千一的爸爸缓缓转向于歌唱婉的爸爸，微笑着说：“大哥，他闯什么祸了？”

“你是他什么人？我要找他父母理论。”于歌唱婉的爸爸绷着脸，声音冷冰冰的。

“我是他的邻居，我们两家像一家人一样。有啥事跟我说也一样。”万千一的爸爸和颜悦色。看热闹的人迅速围拢过来。

“能一样吗？我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等。不和他们当面说清楚，我就不走了。”于歌唱婉的爸爸愤怒滔滔。

“侯叔叔回来了。”万千一突然喊了一嗓子，侯觉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你是侯觉的爸爸吧？”于歌唱婉的爸爸拦住了侯觉的爸爸，“看看吧，这就是你儿子纠缠我女儿的证据，一个月发了几千条短信。我女儿成绩顶呱呱，全年级名列前十，将来要考北大清华的。要是你不好好管教你儿子，别怪我不客气！”

侯觉的爸爸接过于歌唱婉爸爸递过来的短信凭据，翻了翻，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时用余光瞟侯觉。侯觉撒腿就冲向小区大门，幸亏万千一的爸爸反应迅速，冲过去抱住了他。

“听话，侯觉，有啥事我们一起解决，先回家。”万千一的爸爸柔声安慰。

侯觉浑身颤抖，万千一的爸爸连拖带抱把他弄上了楼。

“这位大哥，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这样吧，我们各自管好各自的孩子……我向你保证，没收他的手机！”侯觉的爸爸倍加小心地说。

“你拿啥保证？”于歌唱婉的爸爸不依不饶。

侯觉的爸爸压住火气平和地说：“严加管教，你看，行吗？”

“我丑话说在前头，耽误了我女儿的前程，我们不会罢休！”于歌唱婉的爸爸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去。看热闹的人意犹未尽，只好散开……

四

阳光熹微的周六，侯觉一家驾车去寥叶湿地公园野炊，还邀请了万千一和他的堂妹万一朵。

每晚不再发短信发到手软，不再担心挨于歌唱婉爸爸的揍，侯觉的心理重负一扫而光，又变得生机勃勃。十四年来，即便侯觉闯了天大的祸，他的爸妈也从来没打过他，这次也不例外。令侯觉倍感蹊跷的是，爸妈居然没有责骂他，也没有追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明白，不说不等于没事，不追究不等于支持。

山寒水瘦，游客稀落，冬日的湿地公园四处是默片的意境。对于孩子们来说，看风景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撒欢儿玩。侯觉的妈妈热情地招呼万千一和万一朵一起拍照，侯觉的爸爸带着侯觉到不远处的油桐树下拾捡秋天落下的桐子。

“没再发短信了？”侯觉的爸爸突然问。

侯觉愣了愣，坚决地回答：“没有！”

“还想发吗？”

“不想了！”侯觉语气还是很坚决。

“为什么不想发了？”

“没意思，太让我失望了！”侯觉的语气有些伤感。

“失望什么？”侯觉的爸爸拍了拍侯觉的肩膀。

“他爸爸打我，她什么都不说，也不阻止……”耻辱感又涌上心头，侯觉的声音有点儿哽咽，“这是我第一次挨打！”

侯觉的爸爸把着侯觉的肩默默地往前走。“之前为什么想给她发短信？”

“她是学霸，漂亮聪明，热情大方……是她……先给我发的！我也不好意思不回……我觉得她很有想法，和她聊天很有意思……没想到……”侯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后悔了？不想和她再说话了？跟仇人似的？”

“嗯。”

“那你太小气了，不像男子汉。”侯觉的爸爸用力捏了捏侯觉的肩膀。侯觉仰起头诧异地看着爸爸。

“她先给你发短信，你回她短信，你们都没有错。你们错在因为发短信耽误了学习和休息……做任何事都得有个限度，不能任性。”侯觉的爸爸弓下腰，随手捡起一个桐子，“你看，桐子树春天才能开花，秋天才能结果，对吧？什么样的年龄做什么样的事，就像桐子树，春天开花，秋天结果。违反了季节，油桐树的果实就不饱满……”

“嗯。我知道了。”

“她爸爸很凶，她哪里敢帮你说话？你没有必要恨她，以后呢，见了她打个招呼，想说什么就当面说，没必要当她是仇人，也没必要装作不认识。同班同学，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友谊始终是第一位的……手机还放在老地方，自己自觉，爸爸妈妈相信你。”爸爸又弯腰捡起了一个桐子。

“明白，爸爸，我保证不再乱发短信了。”侯觉蹲下身捡起了一个桐子。

“哪来的钱买充值卡？花了不少钱吧？”爸爸站定了问。

侯觉抓了抓后脑勺，嗫嚅了好一会儿：“爸爸，我错了……我借了万千一的钱，还没还。”

“抽屉没上锁，那里面有钱，你没拿？”爸爸眼睛瞪得大大的。

“没经过你们的允许，拿了就是偷。”侯觉说。

爸爸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抽屉不上锁，是信任，一家人就该彼此信任。没钱了，不偷偷拿钱，说明你品行端正。”爸爸从皮夹子里拿出钱数了数，递给侯觉，“一会儿你就悄悄还给万千一。”

幸福确实来得太突然，也确实来得太多了，侯觉感觉呼吸不畅。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挣扎怎么还钱，几次想从抽屉里偷偷拿钱，但还是克制住了。

“爸爸，你真好！我保证不再那样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爸爸相信你，你不需要做太多的口头承诺，爸爸想看你的实际行动。还有两周就要期末考试了，赶快忘掉那些不愉快……对了，还有什么需要爸爸帮你解决的吗？”爸爸拍了拍侯觉的肩膀。

“没有了，爸爸！”侯觉跑向万千一，一边跑一边扭头喊，“你们放心，期末考试，我肯定考进年级前100名！”

追着和煦的阳光，侯觉跑向正在摆pose的万千一……

小编圈重点

似乎到了某个年纪，一夜间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连最亲近的朋友都刻意隐瞒。不要惊慌，这只是青春寄来的一份搞怪礼物，将它悄悄地封存在时光里，等长大后再拆开，也许一切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