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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关山月早期抗战主题作品

2016-11-26朱揭峰

长江丛刊 2016年20期
关键词:关山月山水画抗战

朱揭峰

浅析关山月早期抗战主题作品

朱揭峰

关山月早年完成的抗战主题作品,不但包含他在国家危亡之际迸发的“艺术救国”理想,同时也体现了作为年轻艺术家的关山月,对自身艺术特征的逐渐深入认识,自觉扬长避短,有意识地从“图像性”向“绘画性”回归。

关山月 抗战 绘画

1938年广州沦陷后至1940年,关山月完成了一批以抗日为主题的作品。这些作品是关山月作为艺术家在国家危亡之际的自觉创作,是困境中的一种朴素人文情怀,细读作品,除了大声疾呼“艺术救国”的理想,还能看到青年关山月将国家危亡的题材与自身艺术特点结合,扬长避短,打磨自己的艺术风格。

《三灶岛外所见》(1939年)以一种照相式的观看记录战争的残酷:画面右上角日本战机掠过,图画主体是烟火中腾飞的木船碎屑、东倒西歪的桅樯和落水呼号的船夫,这些不稳定因素增加了画面的紧张感,也突出了悲剧氛围。画作的用笔和设色,注重物体的明暗体积,并没有局限在传统的笔墨语言上,而是把焦点放于制造真实可信的场景,艺术家面对国家危难时“为国难写真”的立场是显而易见的。

《渔民之劫》(1939年)是尺幅巨大的六联屏,描绘的是敌机轰炸渔船时渔民惊慌逃离的场面。画面中可见宏大的渔船结构,前景中的人物弃船逃生,远景是敌机之下燃烧的渔船和滚滚浓烟,颠覆和即将沉没的渔船上还有尚未及时疏散的身影,落水者散布水面,一幅悲惨景象。

《寇机去后》(1939年)画的是关山月的亲身经历,同样是“再现式”的描绘:日本非机空袭之后的城市,曾经的和平的秩序破坏殆尽,断壁残垣似乎在诉说往日的辉煌。艺术家对废墟的描述可见中国画线条的表现力,断壁残垣中隐藏的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收复失地”,凸显保家卫国的思想内涵。

《游击队之家》(1939年)则是用漫画的手法描绘四个日寇,形象狰狞猥琐,画面右边是手无寸铁的紫衣女人,恐惧而愤怒,一强一弱,唤起观众的紧张感和对弱者的同情。程式化的日寇星象,以及以仕女为模本的紫衣女人,表情和姿态都略显勉强,似乎显出青年关山月在人物描绘上的弱点。

正如当时评论家简又文所言:“关山月以器物、山水最长,花鸟次之,人物、走兽又次之。”(简又文《濠江读画记(下)》,载《大风旬刊》,第43期,第136页,1939年7月15日)比较关山月成熟时期,这些作品很难说是非常出色的演绎,但对于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艺术家而言,能够扬长避短已值得批评家和同行的肯定了。关山月没有执着于中国画传统的笔墨意趣,而是注重场景的氛围、现实的视觉经验。不用笔线和墨色去创造意境,而是用笔线直接勾画轮廓,倾向于“图像”而不是传统国画的“书写”。精细描绘的渲染手法让观者仿佛身临其境,具有很强的视觉震撼力和宏大的场景感——艺术家关注的是“画什么”,而不是“怎么画”。

关山月早期抗战主题作品的代表作应该是《从城市撤退》(1939年)。这件长卷与之前的作品有着完全不同的审美意境和笔墨语言。展卷之后,扑面而至的是苍茫与厚重,艺术家以干笔擦写、以湿笔晕染,呈现出一种传统山水画长卷的“意境”和“气质”:居于视觉中心位置的是背负行李,举家仓惶离开城市逃往郊外的难民,但是实际上,黑烟四起的城市、破败不堪的废墟、寇机盘旋的天空、代表未知命运的郊外,这些营造“环境”的事物,似乎比那些逶迤难辨的难民更吸引观众。

之前作品中人物姿态形体的问题被巧妙地隐藏,虽然“点写”了众多的人物,但这种“点景人物”明显来源于传统的山水画。关山月巧妙地将中国传统山水画的“行旅图”置换为一幅“流民图”。整幅作品都是传统山水画的视觉“意境”和“气质”,手卷的物象形态和空间结构,也是源于“雪景寒林”的图像。在这里,传统的中国画语言与新的表现抗战主题结合,可以看出青年关山月对自己艺术特点的清楚认识和娴熟运用,其个人的审美风格已经小露峥嵘。

为符合传统中国画的视觉意象,关山月在作品的后半段似乎有意地避免那些与“现代生活”相关的事物。画卷最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一辆汽车,而后就只剩下肩挑、背负的难民了,就像是中国古代山水画作的便桥、行者、隐士,还有那些淡墨渲染、布白“留空”的空间等等。在这里可以看到关山月对于中国古代山水画创作的追摹。

在《中山难民》(1940年)中,同样可以感受到与《从城市撤退》类似的空间意象,同时又有一种现场观看的速写感:画面的远景是隐现的城市,中景是倒塌的房屋,前景则是衣衫褴褛、席地而坐、流离失所的幼童和老人,仿佛是从《从城市撤退》提取的一个剖面图。废墟空间烘托出流离失所的难民的苦难困境,渺小的人物也让整个作品空间充满了悲天悯人之感。

《侵略者的下场》(1940年)描绘的是一幅日寇覆灭的场景:画面的前景是枯折的树干、交错的铁丝网,中景是厚厚的白雪、已经倾轧的破车,远景则是象征这死亡的乌鸦和血红色的天空——带刺的铁丝网上悬挂的钢盔和膏药旗以一种暗示的方式成为了画面的主题中心。此幅作品的精彩之处在于,艺术家策略性地把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元素——也是关山月非常擅长的东西——比如雪景、树枝、天空,安排在一个方形的画面之中。对关山月而言,处理雪景、树枝比处理一个日寇更有把握。画面的视觉结构是反叙事和去经验化的,由此作品具有了某种开放性。这些成熟而多变的艺术手法使得关山月越来越成长为一位独立思考的艺术家了。

关山月早年的这批抗战主题作品先后在澳门、香港、韶关、桂林、贵阳、重庆等地以“抗战画展”的名义展出,但此后,关山月却再也没有绘制这种类型的作品——或许是关山月对绘画有了新的认识,有意识地从“图像性”向“绘画性”回归,也或许是他对自己有了清醒的认识,自觉扬长避短,转向了更具个体审美意识的绘画表现。

(作者单位:关山月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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