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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南才让:唱着牧歌向我们走来(作家印象)
——蒙古族青年作家索南才让及其作品印象

2016-11-26原上草

青海湖 2016年2期
关键词:德州牧场牧民

原上草



索南才让:唱着牧歌向我们走来(作家印象)
——蒙古族青年作家索南才让及其作品印象

原上草

索南才让,这个地地道道的牧民,这个年轻的青年作家终于唱着牧歌走进了广大读者的视野,走进了省内外文坛的视野!

索南才让是一位极富创作潜力和灵性的青年作家,他对文学近乎充满了痴迷,对文字有种特殊的禀赋。近两年的创作成就也反映了他格外的勤奋和刻苦,同时也得到了省内作家和评论家的一致赞赏。这个只读了小学四年书就挡羊的牧民小伙儿,他精瘦而充满朝气的灵魂深处,有种极不安分的因子在激荡着他的青少年时光。他先是在海晏小学读书,后又转到湟源一所学校,不管在哪所学校都不会安分守己地好好读书,喜欢旷课,喜欢和同学们一起打架。旷着旷着,打着打着,就不爱念书了,加之当时家庭困难就辍学了。二十出头的索南才让从辍学后一直在挡羊的间隙忙里偷闲地看着闲书,并没有一头扎进牧场甘愿当一个纯粹的牧人。他除了放牧还在县城、州府到处当小工打零工,同时也接受着外界文化的影响,促使他慢慢地改变着自己,一心想过一种和其他牧民不一样的生活。他的内心充满了志向、抱负和梦想。他寄给我刊《金银滩文学》的第一个短篇小说叫《沉溺》。这篇小说打动我的理由是:文字里透着一种灵性的活力,朴实地反映了草原深处牧民们真实的劳动和生活的场景。当他读到刊有他经过大量调整和修改后,散发着墨香的小说样刊后,他给我寄来了一封信:

原上草先生:

您好,您送来的《金银滩文学》已收到,谢谢。我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日后,您若有时间请到寒舍一叙,虽然家中贫寒,但一杯热茶总还是有的。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印在《金银滩文学》上,我很高兴。您知道当一个优秀的作家是我最大的理想,也一直努力向这目标奋斗。这几年,无论有多少困难我都没有动摇过。在《金银滩文学》上看到自己作品的那一刻,我对自己说,你要记住这个日子,因为它标志着你已经开始上路了。从此无论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你都要坚决把这条路走到底。我真的非常感谢您给我这样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也许您会说这没什么,但我还是要感谢您,感谢《金银滩文学》。毕竟是你们给了我更大的勇气和鼓励……

索南才让敬上

2006年10月31日晚

读完索南才让的信,我很感动。这使我看到了新一代青年牧民的内心追求。除了感激之语外,他说:“这证明我已经上路了,我一定要努力成为一位优秀作家!”说实话,那时我并未将此话当真。因为那篇小说显得还很粗糙,但发表的真正目的是想通过刊物这个平台引导他的写作。

这使我不由得想起接到他的稿件以及深入草原去寻访他的那些点点滴滴——那是2006年6月的一天,我收到祁连山中学一位学生从邮局寄来的稿件。信封是一个档案袋,里面厚厚的。拆开一看是一篇叫《沉溺》的小说,署名董泽文。拿回家看完后,觉得有点灵性,改改,也可发表。随后,我按信封上的地址,联系到班主任,让她查查这个学生。结果小说不是这个学生写的,是他的哥哥写的,他哥哥在德州草原挡羊,来不了,让他带到州上寄给编辑部的,我随之给这个学生捎话,让他哥哥来一趟编辑部。一个星期过去了,也不见人影。过了近半个月,我还惦记着这事儿,但这个署名董泽文的作者,还没有从草原深处走出来。按理说德州村距州上并不远,就29公里左右,但在哪个牧场挡羊就不得而知,那就不是二三十公里的事儿了,有时甚至是百余公里!

有天下午,我刚上班不久,一位小伙子走进我的办公室。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西装,个头在一米六左右,很精瘦,很精干,发型有点像流行歌手,很时尚,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我说,你坐,有啥事儿吗?他说,你们编辑部的老师捎话让我来一趟。噢,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是董泽文?他说,是。我在牧场挡羊,那里没有信号,也不通电话。前两天,弟弟才捎话来。在与他的闲聊中,知道他生于1985年,是蒙古族,叫索南才让,汉名叫董泽文,也叫董军。小学四年级(12岁辍学放牧至今)肄业。但从外貌上一点也看不出牧民的影子。他说他以前在写诗,但没有感觉,就不写了,后来在州上的一家书店看到了《金银滩文学》杂志,便买回家阅读,再后来那家书店不开了,《金银滩文学》也买不上了。

闲聊一会儿后,我对索南才让谈起了读完小说《沉溺》的看法及修改意见:“小说很有草原的生活气息,也有几分灵性。整体寓意明朗,意境很好。就是小说的结构有些乱,要调整,倒装句太多,读起来不流畅,要改……”后来想想,他在草原深处,一来一往又得耽搁好多时日,干脆我修改得了。索南才让一脸的感谢样儿。最终,这篇小说发表在《金银滩文学》2006年第4期,这是他的处女作。后来一位外省的作家读完这篇小说后说,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牧民写得不错,有点灵性,以后有空来青海一定见见他。

索南才让居住在海晏县甘子河乡德州村。那里有一处德州古墓群,其内发现了铜镜、陶片,是卡约文化遗址。我一直想去看看索南才让的生活状况,便拿上那期杂志,让一位司机送我去了德州草原。到了德州村。我下车到马路左边的一家“德州小卖部”里打问索南才让的家。一位穿着藏袍的老阿奶用生硬的汉话说,我不认识董泽文,不认识索南才让,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我有些纳闷,反复对老阿奶解释。后来她才说,你是哪里的人?你们不是公安吧?我费了半天的口舌,把杂志拿出来让她看,说明来意后,她才说,你说的是董军,是我的侄儿。他到山那边的秋季牧场挡羊去了。看来,索南才让在村里还是不太老实,是一位还总是让亲人们呵护和担心的青年!

我们在老阿奶的指点下,拐向通往草原深处的一条简易沙路。看到这路,就想起了鲁迅的名言: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变成了路。眼下的这条路就是“走的人多了”之后变成的路。从路的状况来看,经常行走的车辆除了手扶拖拉机、摩托车再就是牛马的蹄印。两道深深的车辙使路中间凸显出一道高高的土坎。底盘很低的奇瑞轿车行走起来很艰难。这位老家北京的司机总会把车的轮子搁在中间凸起的土坎和深辙的边沿上行走,他说,这算什么,当年我在地质队开车,那路就没个路形儿。不打紧,慢慢走,路总是人走出来的,是吧!

我们一边在土道上颠来荡去,一边观看着草原的美景,无垠的蓝天一尘不染。翻过两个山梁后,终于俯瞰到一望无垠的秋季牧场了,白色的帐篷点缀着草原,牛羊马匹星星点点。路上碰上几个骑摩托车到州上或县上去的牧民,他们指了指索南才让家的帐篷。我朝那顶白色帐房走去。草原上的路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却很远。每家帐房离得很远,沿路的各色藏狗高大魁梧,被铁链牢牢地拴在帐篷边,见到陌生人后,浑厚的吠声就会带来一片叫声。一群群百灵鸟飞起来又落下去,就像索南才让一样很不安分地鸣叫着、歌唱着。那些牧民大多穿着汉装。许是长期没有外来人的缘故,藏狗一叫,他们就走出了各自的帐篷看看。也不说话,死死地盯着你看。一些年轻的媳妇随便拉下裤子,蹲在那里就开始小便,很自在,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这就是索南才让小说中书写的真实牧场!

快到索南才让家帐篷前时,远远地走来了一位中年男子。他一边躬着腰憨态可掬,一边伸出双手掌心向上表示对我们的尊敬和欢迎。草原牧民都是这样憨厚、直爽、不存介心。他说,一天没事做,那边有小卖部,有台球桌,看他们捣台球。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帐篷的门,我们坐在他的床边,他要生炉子,煮奶茶,被我们拒绝了。因是临时的放牧点,屋内很简陋。但我发现了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一台靠太阳能发电的机子,机子带有VCD、收音机、照明等功能。我说,我们来看看董泽文。他说,我不认识,我说就是索南才让,他也说不认识。我有点怀疑是不是找错了。我把杂志递到他手上说,里面有他写的文章,他是不是上了小学四年级就不念书了。这位中年男人说,我不认字。我儿子念了个小学四年级,没钱供他,就挡羊了。我突然对他说,就是董军。他说,呀呀,董军,我儿子。他到冬季牧场去了,其实他们的家就在冬季牧场。随后,我们走出索南才让家的白色帐篷。他父亲说,天气冷了,我们就回德州去,我家里有几间土房(我第二次寻访他时就在这几间土房里坐了一下午,和他们全家一起喝深红的茯茶水,挑选索南才让新写的小说,聊着文学),你们来噢!临别时,我说,让董军好好写,写完就给我送来。这位中年男人说,他一直在写。离开了秋季牧场,离开了德州村,遗憾的是没见到索南才让这位蒙古族小伙子。后来,他又送来几篇小说和散文,散文《红谷里之夏》挺不错。但感到他在此篇中对一些素材大面积地铺展叙述,冲淡了整体文章格局的主线,没有把握住孰轻孰重。随后,我打电话告诉他文章中存在的这些问题。经过压缩修改,这篇文章刊出后不久,西部著名散文家、《延安文学》副主编史小溪读到后,给我打来电话,了解了索南才让的情况后,要去了他的手机号,最后又被史小溪老师推荐到《青年作家》《青海日报》发表了出来。这是索南才让在初学写作的道路上一个不小的收获!

不久,索南才让为了生计,去了北京某公司学习现代雕塑。三四年之后,他又回到了草原。难能可贵的是,他没有丢弃写作,在北京一边打工一边写作。他又送来了写于北京的两个短篇《存在的丰饶》和《风雨柔情》。这是我们给他发表过中篇小说《在昂冷草原上》之后的新作。读罢之后,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我看到了索南才让这个年轻牧民的创作潜力。这使我在兴奋之余,为他格外的骄傲,也为他不由自主地拿起手中的笔,写了一篇《他唱着牧歌向我们走来》附在两个新作后对他做了推介。恰在我们在印刷厂排版之际,《青海湖》编辑部主任鄢正芳老师向我问起海北近年来有没有写得好的新作者,我顺手将这两篇小说推荐给她。鄢老师很快就在《青海湖》当期发表了这两个短篇。后来,《存在的丰饶》荣获了青海省第六届青海青年文学奖。《存在的丰饶》背景仍是他熟悉的牧区生活,叙述有板有眼,不杂乱。语言顺畅,富有文学意味,且充满寓意,很有情趣。小说的空间铺得很大,思绪也是天马行空,但他的思绪尽收在梦想与现实的把持之内,整体透着艺术的空灵之感且富有想象。要说缺憾,就是对纳彩这个人物着墨不够。整篇小说读完,只能说描述得有点神秘,但刻画得不够细腻。

索南才让的小说,品相很好,很沉稳。既不像一些为旅游或者为其他领域服务的小说,也不像为故事而故事的小说。在海北文坛的小说作者中,索南才让虽然刚刚起步,但他的小说写得很纯粹、很富文学性。作品的出发点就是用有情趣、有意味的,并且蕴含着草原牧歌式的文学语言来极力写好人心理的微妙活动。对他这位小学没有毕业的作者来说,他已抓住了文学创作的核心和特质,他的悟性很高。索南才让,这位不抽烟、不喝酒,为人稳重、好客善良的蒙古族牧民小伙子,一心扎根草原,极力反映牧民现实生活,潜心创作,今年创作的30余万字的长篇小说《野色失痕》(原名《我是妖》)被列入中国作家协会少数民族作者作品扶持项目将很快得以出版。他终于唱着自己心中的牧歌向大家走来了。只要他坚持不懈地去探索,去刻苦耐劳、勤勤恳恳地写下去,他一定会有所建树,一定会成为一位优秀的青年作家,一定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作者简介:原上草,本名赵元文。现为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文联副主席兼秘书长、州作协主席、《金银滩文学》杂志主编,《西部诗报》诗刊总编、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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