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的另一种“人民性”书写
——评张绪佑《静静的宁湖》
2016-11-26李兰驰
李兰驰
官场的另一种“人民性”书写
——评张绪佑《静静的宁湖》
李兰驰
在普通大众的阅读经验和阅读积累中,官场小说的最初阅读印象无外乎这么一组关键词:“权利争斗”、“腐败”、“权钱交易”、“潜规则”等等,再加上市场上消费时代快餐文学盛行,在很多时候官场小说沦变为一种消遣甚或消极的产品。写官场小说的作者也就顺应读者窥视官场的心理,热衷于将官场小说写成黑幕小说、官场教科书、升职必读等类型,写官场腐败、官场内幕、官场规则,官场小说因而呈现出模式化、类型化等弊病。然而,张绪佑很有自己的思考和写作眼光,他力避成俗,独辟蹊径,用独特的艺术手法写官场上小人物们的嬉笑哀怒,沉浮变幻。读《静静的宁湖》让读者感受不到一般人固定思维中的官场刻板印象,也感受不到所谓的官场上明争暗斗的汹涌潮流,相反,它带给读者一种平缓的、宁静的、沉思的的阅读感受。笔者以为,这种感受之所以与众不同,能冲击读者的阅读感官,在于一种“人民性”的书写意识和写作态度始终贯穿于整部作品的内容呈现和艺术手法中,“人民性”的视角和立场作为一根红线牵引着整个文本的发展。所谓“人民性”,笔者以为,就是站在人民的立场上,为人民写作,写人民的作品,怀着一种人民的情怀从人民的利益出发,并将这种原始感情融入文学观念和文学创作中。换句话说,张绪佑的《静静的宁湖》虽然是写官场和政治的小说,但不是写官场上的明争暗斗、权力倾轧,不是写政治上的阴谋权术、蝇营狗苟,更不是以一种旁观者窥视或猎欲的心态来揭示官场的沉浮世态,而是将笔触聚焦在一个普通的县长小人物身上,写基层官员在政治的舞台上是如何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如何与群众打交道为民造福的。
先说人物的“人民性”。小说的核心要素在于人物形象,小说刻画的人物形象的思想容量和艺术水平则直接决定了作品的价值,是作品价值的集中体现。《静静的宁湖》讲述的是在江南的一个山区县宁湖县,文革末期毕业的第一批文科工农兵大学生许明峰,由组织部的一名普通干事因着全国机构改革的机会被提拔任命为县长,在其任上带领宁湖人民谋事创业的故事。许明峰作为作者心中理想化的人物,寄托着作者的情感、意念和意愿,也是“人民性”最为集中的人物形象。小说很多地方直接点出了主人公许明峰的“人民性”。他出生于贫困的农民家庭,打小就深知农村的苦,苦难的经历让他对“做官”有了不一样的认识。许明峰认为“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在县委常委会讨论浙江移民游行示威的问题时,他心里这样想着:“我们是共产党的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官员,难道判别一切事物的是非标准不是从人民的欢乐疾苦出发,而是从自己的个人利弊得失出发?人民的官员不敢为民请命,不去为民担责,又于情何在?于理何存?”听完政府工作报告讨论发言后,许明峰感到压力很大,担子沉重,“老百姓选上我们,就是寄希望于我们去为他们办事情。如果一个领导者只关心自己的仕途,而忽略人民的心愿,你这个官就不配当。”类似这种有意或无意的认识、想法,还有很多,俯拾皆是。难能可贵的思想觉悟让许明峰站得比一般人要高,看得要比一般人要远。俄国作家别林斯基说过:“站在他的人民的气质上,而关怀人民就是人民自觉的一种表现。”张绪佑就是站在代表着普通百姓利益的许明峰的角度上,写他为官一任给百姓解决困难的政治轨迹。许明峰让读者钦佩的地方还在其高超卓越的口才表达能力。无论是就职演说,选举大会上关于补选的提议,在大客车落水事故中做的检讨发言,还是妥善处理316国道民众聚众闹事事件,在征收公粮出事后给乡民做解释说服工作等等,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中许明峰的临场机智,巧妙说辞,总是能化危为机,变被动为主动。从他的话语中,没有空洞的道理说教,没有蛮横的官僚霸气,倒是娓娓道来,句句心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人听后觉着舒服。口才上带有的“人民性”,用老百姓听得懂,听得进的通俗话语与之打交道做解释,代百姓说话,能让群众接受,与群众走在一起,这不也是一种“人民性”的存在吗?
正如现代很多小说家已经意识到,小说的叙述技巧本身就是作者控制读者的手段,涉及到作者希望读者看到什么和怎样看的问题一样,张绪佑在小说中的叙述中有一种无形的意识在支配着,给读者带来一种“逼真”后的“思考”。当代著名小说理论家韦恩.布斯曾指出:“无论一部作品具有什么样的逼真,这个逼真总是在更大的人为性技巧中起作用:每一个成功的作品都是以自己的方式显出自然的和人为的。”从这一层面来看,小说的故事叙述方式将直接影响到读者对故事的理解。张绪佑的叙述方式很简单朴素,并没有刻意地去投巧,而是以一种平实的语言一件事一件事慢慢地道来,在每一件事讲到一个故事时,便以一种回忆的方式给读者交代来龙去脉,故事中套故事,情节中套情节,从现实中回到记忆中,再从记忆中回到现实中,显得顺畅,自然,亲切。这也便是一种“静静地”阅读效果。比如讲到舅舅有对舅舅的回忆,提到母亲有母亲身世的交代。作者将叙述视点集中于许明峰这个主要人物身上,进而波及其他的人和事,在叙述中夹杂着议论,在议论中夹杂着抒情,犹如用一个光环串起了一串珍珠。在某种程度上,与其说是一部长篇小说,笔者却更倾向于它是一部带有传记性质的报告文学,尽管作者曾说:“许明峰绝不就是本人”。为此,这样一部看似长篇报告文学,又不是真正的个人自传,却又带有小说的意味,带给读者一种新的阅读体验。
读《静静的宁湖》还有一个很深的感受,是独特
的地域特色的展现。“地方色彩,也能增画的美和力。”不同的地域有着不同的地域文学表现。作者笔下的宁湖不仅有实际可观可感的外在,还有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积淀。有学者指出:“文学的人民性总是有强大的时代背景,反映了文学和人民的密切联系,体现了人民生活最本质的方面,表达人民生活的苦难和历史期望。”乡土是张绪佑写作的主要题材,行走在乡土,怀有一颗农夫的心,对乡土上的人和事以及民风民俗如节日习俗、传统礼仪等自然有深深的感情。许明峰带着黄秘书在回头山、九宫山、闯王陵观光游览时,对名山的来历,历史人物的功过都有很深的理解;对宁湖的一些历史文化更是如数家珍;回到老家听宁湖的茶戏,写到了儿时老辈人在油灯下做的手影;还有宁湖百姓春节里的习俗,龙舟赛活动的举办,宁湖的排歌和茶歌。放排歌、茶歌在文本中多次出现,成为塑造人物和表达情感的重要媒介。这些轻松活泼、具有浓郁生活气息的歌谣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文本中革命叙事的沉重,激荡着读者的心灵。作者将这些独特的宁湖地域因素融入到故事叙述中去,把普通群众喜闻乐见耳熟能详的风俗活动用欢快的笔触展示出来,植根于“人民性”的文化传统,为人民书写人民的情感载体。
高尔基曾经说过:“知识分子是人民的良心。”《静静的宁湖》尽管讲述的是八十年代的人和事,但今天读来仍具有很大的现实意义和启迪意味。有人提出,领导干部应该慎读慎写官场小说,他们担心真实的政治生态会被艺术扭曲失真。然而,张绪佑身在官场,写官场,看官场,用其独特的视角传递的是官场的正能量,是一个普通知识分子对社会的责任表达,是官场的另一种 “人民性”书写。
作者单位:赣南师范大学341000
李兰驰,男,汉族,江西大余人,硕士,研究方向:文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