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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谈《人民中国》

2016-11-26刘德有

郭沫若学刊 2016年3期
关键词:大川郭老郭沫若

刘德有

郭沫若谈《人民中国》

刘德有

《人民中国》杂志日文版创刊于1953年6月,是新中国诞生后专门为日本读者创办的一本月刊。说到日文版《人民中国》的创办,不能不提到郭沫若的一贯支持和关怀。

《人民中国》杂志早在1950年1月就创办了英文版的半月刊,翌年1月又创办了俄文版的半月刊。后来,随着国际形势的发展,对日宣传的重要性愈来愈突出。中央便决定再增加日文版。

关于出版《人民中国》日文版的经过,曾在重庆“三厅”郭沫若领导下做过日俘工作、后任《人民中国》日文版负责人的康大川在回忆录中写道:他1949年夏,随军到达皖南,准备进军西南,接到中央组织部来电,调他到北京工作。康大川11月离开皖南,到北京中央组织部,被分配到新闻总署国际新闻局(即后来的外文出版局前身外文出版社)。局长为乔冠华。康大川被分配到日文组工作。康大川写了一份报告,向局里建议出版《人民中国》的日文版。此后不久,乔冠华调回外交部,国际新闻局也改名为外文出版社。中央编译局局长师哲(原毛主席秘书、俄文翻译。兼任外文出版社社长)看了康大川写的关于出版《人民中国》日文版的建议报告,认为有道理,马上向上级打报告。“提案打动了顶头上司胡乔木(中宣部副部长兼新闻总署署长),也得到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郭沫若主任和周恩来总理的首肯,随即得到批准”。

我本人是1952年冬由大连调到北京外文出版社《人民中国》编辑部工作的。到京后,即参与了日文版的创刊。

在筹备创刊号时,我就听说要请郭沫若写一篇《发刊词》。

当郭沫若用毛笔写的“发刊词”寄到编辑部时,全编辑部的同事们都兴奋极了。对于我来说,我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郭老的亲笔手稿。郭老在“发刊词”的第一段话中,就点明了这本新生的杂志的出版宗旨:

《人民中国》日文版的宗旨是向阅读日文的读者,主要是日本人民,报道今天中国的国家建设事业——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社会活动等各方面事业的实际情况,以便使读者正确地、迅速地、不断地随着事业的发展,能够得到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这对于促进中日两国人民的友谊,对于维护远东的和平与世界的和平,都是必要的。

创刊号上,没有刊登郭老的手稿,只刊登了“发刊词”的日文译文。但是,“郭沫若”三个字,却用了郭老的手迹。

平心而论,初期的《人民中国》日文版,针对性不强,总的来说,时事性的成分过重,空泛和一般化的议论文字较多,而有系统地介绍中国人民各方面生活与中国基本情况的文章少一些。但是,当时中国被西方称为“竹幕国家”,受到帝国主义者的“遏制”和封锁,又由于亲美反华的日本当局无理阻挠,从日本到中国来访的人,寥寥无几。因此对于日本来说,中国既是近邻,又是很“遥远”的国家。在那样一种情况下,《人民中国》日文版成为日本人了解中国信息的一条重要渠道。除了“北京对日广播”外,就只有这本日文版的《人民中国》了。

如何提高日文版《人民中国》的针对性,进一步扩大读者,是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个课题,也是为创刊号撰写发刊词的郭沫若一直所关心的。在这种情况下,于上世纪60年代初,编辑部负责人之一的李翼同志多次要我跟郭老联系,去拜访郭老,并听取他对杂志的改进意见。经郭老秘书王廷芳同志斡旋,郭老同意于1962年5月15日在大院胡同的住处会见。在一座平房的会客室里,我们围着八仙桌坐下。

郭老与我们寒暄后亲切地说,他每期都收到编辑部直接寄给他的日文版《人民中国》。他说,从以往的《人民中国》的内容来看,它是办给左派看的。今后有必要降低调子,用“糖衣”来争取更广泛的读者。他介绍了一位英国的著名物理学家的看法。这位英国人认为中国出版的外文刊物,一般地说来都比较硬,唯有宋庆龄主办的《中国建设》较好。郭老说,《人民中国》今后可以多登一些健康的有趣味的文章,但注意不要办成黄色的和单纯迎合读者趣味的刊物。

在谈到刊物内容的构成时,郭老说,“日本人比较喜欢文艺性的东西,这方面可以多搞一些,你们可以找康生谈一谈。他搜集了好几百块从汉朝到清朝的砚台,这就是一部自汉朝以来的活的砚台历史。陈叔老(即陈叔通)家里搜集了不少历代名家使用过的砚台,你们可以找他谈一谈。有关这方面的文章,我想读者还是愿意看的。书法方面可以找上海的沈尹默。另外,有一些不硬的学术性论文,只要有新的见解,也可以选用一些。最近,上海、广州的学术界发表了不少这样的文章。但是,这类文章不要太学术性了。不然,读者就会不看。《人民日报》第六版上的短文,例如《长短录》,我们看了,觉得有意思,不知日本读者是否感兴趣?”郭老在谈话中,还引用他看过的一部电影《走向生活》,说明刊物也同电影一样,不要处处配合中心任务,扳起面孔教训人。

改版前的《人民中国》经常刊登《人民日报》或《红旗》杂志的社论,我们请教郭老今后是否要这样做?郭老说,这些社论“不可不有,也不可太多”。他说一本杂志要有几篇成为核心的文章,但必须有其他一些文章配合,也就是“牡丹虽好,还得绿叶扶”。郭老用诗一般的语言说:“这就像夜晚的天空一样,不能光有一轮月亮,圆嘟嘟的,月亮旁边还要有几朵云彩,而在远处还可以配上几颗星星,这样才能把月亮烘托出来。”

由于我们是办一本面向日本人的杂志,所以就在这次会见时,郭老还向我们讲述了一些日语的名词与汉语的关系。他说,日本人喜食的生鱼片,日语叫“刺身(sashimi)”,这“sashimi”,就与我国广东一带吃的生鱼片“三渗(samsyam)”的发音很相近。“三渗”,是吃生鱼片时要蘸“酱油”、“醋”、“姜”三种佐料,便由此得名。由于日本人发鼻音“m”有困难,就变成了“sashimi”。日语“纸”的发音是“kami”,这与我国的古音“签(kem)”相似。由于同样的原因,“kem”演变成为“kami”。郭老兴致勃勃地边说边用红铅笔写给我们看。可惜的是,郭老用红铅笔写的那张纸,后来几经搬家不见踪影,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

(责任编辑:廖久明)

2016-07-07

刘德有,郭沫若1955年访日翻译,曾任中国文化部副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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