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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郭沫若为什么要呵护巴金

2016-11-26庆云

郭沫若学刊 2016年3期
关键词:庆云新文化运动文坛

庆云

鲁迅、郭沫若为什么要呵护巴金

庆云

巴金的创作道路也是很不平坦的。如他自己所说:“敌人不放过我,朋友不宽恕我。”曾一次又一次对他施行攻击、批判……特别是“朋友”方面。每当这个时候,鲁迅、郭沫若总是会挺身而出,呵护他、点赞他。

1936年,“国防文学”和“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两个口号大论战的时候,徐懋庸“冒冒失失地给鲁迅写了一封很不恰当的信”(任白戈:《徐懋庸选集·序言》,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1月)。岂止是“冒冒失失”,“很不恰当”。正如徐懋庸后来所坦承的:写信是他个人行为,其意思却是国防文学论者的共同思想情绪。信,诬蔑、攻击鲁迅“最近半年来的言行,是无意地助长着恶劣的倾向”,教训鲁迅“对于现在的基本政策没有了解”,“不看事而只看人”,“看人又看得不准”,竟与“理论,前后矛盾,错误百出”,从“野心出发的分离运动”者胡风;“一个根本没有思想”,“只靠捧名流为生”的黄源;“无异于托派”,“行为”“更加卑劣”的巴金之流“为伍”,而“不与多数人合作”……。这封信是1936年8月1日写的,鲁迅正值重病中,“不能和徐懋庸这类恶劣的倾向来搏斗”,只好授权冯雪峰根据自己的意见拟稿,然后亲自修改补充,许广平抄写,鲁迅再次审阅、修改。这就是著名的《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一文。文章说:

巴金是一个有热情的有进步思想的作家,在屈指可数的好作家之列的作家,他固然有“安那其主义者”之称,但他并没有反对我们的运动,还曾经列名于文艺工作者联名的战斗的宣言。……我真不懂徐懋庸等类为什么要说他们是“卑劣”?……难道连西班牙的“安那其”的破坏革命,也要巴金负责?(鲁迅:《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鲁迅全集》第六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北京一版)

巴金对鲁迅的这段话,有过这样的回忆。他说:

治丧处工作结束以后,有一天鲁彦来通知要我到他家里吃晚饭,说还约了雪峰。他告诉我鲁迅先生答徐懋庸文最初是由雪峰起草的。我并不怀疑这个说法。先生的文章发表在孟十还主编的《作家》月刊上,在排印的时候,我听见孟十还谈起,就赶到科学印刷所去,读了正在排版中的文章,是许广平同志的手抄稿,上面还有鲁迅先生亲笔修改的手迹,关于我的那句话就是先生增补上去的。(巴金:《纪念雪峰——随想录廿九》,《讲真话的书》,四川出版集团、四川人民出版社2006年8月)

从这段回忆,不难了解巴金当时的心情:激动、感恩、鼓舞……

鲁迅所加的这段话,态度是何等鲜明,不仅力挺了巴金,而且狠狠地回击了徐懋庸一伙的恶劣倾向,对屈指可数的好作家的诬蔑、攻击,强有力地呵护了巴金。

1947年1月,《文艺复兴》刚登完巴金的《寒夜》。《新民报〈晚报〉》便发表一篇题为《刻画着梦的时刻——评巴金先生的〈寒夜〉》(莫名奇),给巴金戴上“新感伤主义”的帽子,第二天,该报又刊出一篇耸人听闻的文章:《该捉来吊死的作家》、诬蔑巴金“陷害青年”、“黑心”,是“成了名的罪恶作家”……最后引用高尔基的话说“那些新感伤主义的作家是应该捉来吊死的”,意思是要把巴金捉来吊死!气焰是何等嚣张,简直是恐吓,哪里是文艺评论呢?耿庸、曰木立即跳出来,支持“应该捉来吊死”的“莫名奇”,称赞“莫名奇”骂得“很痛快”……,主持《文汇报·笔会》的唐弢便在《编者告白》中表示:对这种动辄判人“死刑”的“屠夫似的东西”感到“不安”,立刻遭到耿庸、曰木的反击,竟别有用心地利用了郭沫若主持的《文汇报·新文艺》发表《略说“不安”——兼致唐弢》、《从文艺界的恶劣风气想起》,攻击唐弢、巴金“既不敢明目地卖身投靠,又不敢面对鲜血淋漓的现实”,只是空洞的“叫唤”,写些“哎哟哟,黎明!”之类的散文……郭沫若知道以后,即刻撰文《我想起了斫樱桃树的故事》,怀着十分内疚的心情沉痛地写道:

我要向唐弢先生、巴金先生,和其他的先生们请罪。

我相信他们会宽容我们的,但我心里实在感觉着“不安”,我们实在是把事情做错了。

看,“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周恩来语)态度是多么谦逊,多么诚恳,竟将责任承担了下来?这是一种严厉的自我批评啊!因为他并不知道《新文艺》要发这样批判唐弢、巴金的文章。

“请罪”后随即肯定、赞扬了唐弢、巴金两人对文坛的贡献!说:

……

巴金先生也用不着我在这儿缕述。他是我们文坛上有数的有良心的作家。他始终站立在反对暴力,表扬正义的立场,决不同流合污,决不卖虚弄玄,勤勤恳恳地守着自己的岗位,努力于创作、翻译、出版事业,无论怎么说都是有功于文化的一位先觉者。(郭沫若:《我想起了斫樱桃树的故事》,《郭沫若全集》第16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10月)

这是多么崇高的评价啊!当然,巴金也是当之无愧的。

由此可以清楚地看到:每当巴金受到伤害,遭到攻击、诬蔑的时候,鲁迅、郭沫若总是挺身而出加以呵护、力挺。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新文化运动的导师”,“主将”,先后亲自出马呵护一个年青作家,实属仅有。为什么?因为呵护的是一个“在屈指可数的好作家之列的作家”,“我们文坛上有数的有良心的作家”“有功于文坛的一位先觉者”。而这位年青作家的作为就是中国新文化运动发展的方向。

二○一六年七月于蓉城

(责任编辑:陈俐)

2016-07-27

庆云,四川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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