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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诗词的独创性

2016-11-25王琼

心潮诗词评论 2016年4期
关键词:田园诗田园诗词

王琼

田园诗词的独创性

王琼

田园诗当溯源于晋代大诗人陶渊明归隐后所创作的大量作品。自此,人们便将描写乡村风貌、田园生活等题材的诗词,冠以“田园诗”之名,被正式纳入了中国文学的审美视野。其代表人物有陶渊明、王维、孟浩然等。身处21世纪的今天,如何继承发扬、并创作出田园诗的佳作呢?笔者以为,对于诗人来说,在创作田园诗词的过程中,必须有鲜明的创作个性。换言之,即在创作过程中,必须有一个“鲜明的我”。

论及田园诗,当然要说到田园。田园,是人类衣食住行之源,是人类生命生存之本,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宝贵财富。随着时代的变迁、科技的发展、社会的进步,田园上农民的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致力于田园诗词的诗人,在创作过程中,怎样才能形成自己的独特个性呢?怎样在作品中创造出一个“鲜明的我”呢?对此,笔者想谈几点看法。

一、源于先贤创作精华的汲取

诗词创作,亦如书画创作。创作之初,都有一个临摹先贤法帖的过程。比如学书法,要从临帖开始。对于一位有志成为书法家者而言,其最终目的,并非要写出酷似法帖上一样的字,即所谓形似。形似固然是要达到的,但更重要的是:力臻神似。从书家而言,因为神似胜于形似。这个“神”字,是高一层的境界。创作田园诗词也是如此。我们要学习前人的优秀作品,并反复诵读,直到读懂,读透,果若如此,则必有所得。这一“得”,就会自然而然融入自己的创作中。

对此,若言体会的话,可以说,我写田园诗词的过程就是如此。如学习田园诗鼻祖陶渊明之组诗《归园田居》之一: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陶翁捕捉了农村极为普通的一个场景,用白描手法,简笔勾勒,由近至远,声色相调,浓淡相宜,描摹出一幅朴拙而自然、宁静而不失生机的乡村美景图。

我从他的诗中获得了启示:他之所以称为中国文学史上田园诗派第一人,是因为他的田园诗,有其独特的创作个性。那么,他的创作个性显示在哪里呢?当我反复阅读了他的田园诗后,发现在他所有的田园诗中,都以他的田园生活为内容,真切地写出了他躬耕之甘苦。他的思想情感与他所目击的田园景物,始终巧妙地融为一体。他的田园诗,描述了他理想中的田园风光和田园生活。他的诗风清新淡雅,语言淳朴自然,从而使他的田园诗作,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作为田园诗派的代表人物,我们不妨再分别看看王维的《山居秋暝》和孟浩然的《过故人庄》。前者以空山、明月、清泉为背景,将浣女归来竹林中的喧笑声、渔船穿过荷花的动态,和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宛如一幅清秀的山水田园画,充分体现了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创作特点。孟浩然的诗,则是写应邀到一位乡村老朋友家做客的经过。在淳朴自然的田园风光中,主客举杯饮酒,共话桑麻,抒发了诗人和朋友间真挚的友情。主客情感相融,情景鲜活,历历在目,让人感觉身临其境。

王、孟二位的作品,为什么让读者有不同的感受呢?这当然与二位诗人的特殊经历、不同个性有关。较之陶渊明,王维早年同样有过积极的政治抱负,并于开元十九年(731)状元及第。历官右拾遗、监察御史、河西节度使。玄宗天宝年间,拜吏部郎中、给事中。后因安禄山攻陷长安,维被迫受以伪职。长安收复后,降为太子中允,自此开始了半官半隐的生涯,先后隐居于淇上、嵩山和终南山。《山居秋暝》就是他隐居终南山辋川别业时所作。全诗通过对山水田园的描绘,寄慨言志,含蕴丰富。从诗的起句开头“空山”两字中,便可见其心性向佛,故被后人称为“诗佛”。而孟浩然,早年虽有志用世,然当入仕无望后,却能自重,不媚世俗,以隐士终身。40岁前,隐居于距鹿门山不远的汉水之南。《过故人庄》即为当时之作。他以口语入诗,恬淡亲切。用平淡的语言,构成一个完整的意境,把恬静秀美的农村风光和淳朴诚挚的情谊融成一片,足见其情之真切。这也是孟浩然田园诗的一个明显特点。

清代学者纪昀称:王、孟诗大抵相近,而体格又自微别。王清而远,孟清而切。道出王孟二人的田园诗虽同样受到陶渊明的影响,但却有各自的个性。由此可知,田园诗创作主体的独立个性,是由诸多因素决定的。这其中主要包括创作主体的人生经历、理想追求、所处环境以及素材选取等等。因为有了这些因素的相互作用,自然使其各自创作的成果,具有各自的鲜明个性。对于我们今人而言,要想了解他们的个性,则必须认真学习这些作品,细加分析,认真理解,从中获取营养,汲取精华,为我们今天的田园诗词创作服务。

由此我想,在田园诗词创作中,作为创作主体的“我”,对自己所选定的场景,须有充分的了解,并能与之从精神层面进行情感交融,由此传递出自己的创作思想和创作情感。这样,诗词作品才能体现出创作者的独特艺术个性。

记得壬辰之冬,有一次单位组织下乡,到陶店乡齐安湖度假村。那是一个仿古建筑度假村,举目看去,都是白墙青瓦,貌似一个小园林。地处陶店乡小汊湖村。湖水虽为人工引渡,但还是清澈的。里面养了各色鱼儿,供游人垂钓。走在度假村清幽的石径上,看着远处的村庄,掩映在蒙蒙的烟树里,或许是冬季寒冷之故,村路上行人稀少,不由得使我想起陶渊明的诗句:“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四顾度假村周边的环境,恍惚到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真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感觉。于是,写了一首五律《壬辰冬游陶店乡齐安湖度假村》:“连岸影稀疏,村烟半隐庐。湖波摇画舫,云水绕仙居。攘攘红尘隔,频频翠鸟呼。闲来依竹畔,独坐看池鱼。”这首诗发到博客后,没多久便发现被人转走,甚至被人贴到齐安湖生态度假村网站的客人精彩留言中。这固然不是我的本意,但起码透出一个信息:他们对这首诗产生了共鸣。因为这首诗,不但对齐安湖度假村的独特景观做了客观的描述,而且作为创作主体的我,也写出了自己来此后的独特感受。

二、融于当代田园诗词的创作

所谓田园诗词的创作个性,我以为,就是诗中之“我”,与当代田园的水乳交融。“我”,既是创作主体,也是作品里所显示出的独特个性。这个“我”,为什么要写这首田园诗呢?通过前面的分析,我们知道了三位先贤,都是要通过他们的作品,传达他们的思想和情感。这样的诗就有了生命,有了生命才能代代相传。笔者虽没有长期农村生活的体验,却因工作关系经常下乡;偶尔也在休闲的时候,亲身体验一下田园生活。于是也尝试着写了一些有关田园生活的诗词。例如:去年秋天,我随着我二姐惠玲的知青团队,到他们曾经下放的团风但店白云山,去体验山民打板栗的过程,即兴写了三首竹枝词,真实记录了我和姐姐们在山中打板栗时的情景。因是信口拈来的,故每首都有“我”在其中。尽管是可以避免的,但是直到在《湖北诗词》发表,我还是没把这三个“我”字换掉。因为这个“我”,从三个方面体现了我与田园山水的交融。第一个是抱箩筐的“我”,与山里的村民们一起,收获丰收果实时愉快的心情。第二个“我”,因为不习惯坑洼的山路,被树上掉下来的板栗刺球扎伤了,但“追”字却描写出了当时快乐的场景。第三个是与云山相融的“我”,虽被板栗刺球刺伤,却以“痒”字状之,是我刻意安排的。因为山的怀抱是那样博大,习习山风吹过,不但能让人忘却那小小的伤痛,更让人体会到大自然对人类的慈悲。这种感受,在我的古风《壬辰六月既望团风大崎山仙游》(发表于《中华辞赋》2016年3期)中也曾写到。这种感受是我自己的切身感受,也是我个人独特的感受。再如:《行香子·庚寅初夏乡村即景》描写我的一次愉快乡行。我选择《行香子》词牌,因为这个词牌的节奏短促而轻快,便于抒发我愉悦的思绪。(《东坡赤壁诗词》主编南东求先生曾为此作写了一个评论,题为《情真入画·笔妙神来》,发表于《东坡赤壁诗词》2011年第2期)还有《五月乡行》,写五月农忙的季节,乡村的空气里弥散着农民的汗水的味道;《清平乐·过路口祠岗村》写下乡时路过一家农户,一位不满五岁的小女孩热情地邀请我们到她家做客,呼爷打枣相招的情景,还有《清平乐·访陶店孙镇村》中的“池塘水满波光,穿行犹带葱香”。《清平乐·秋访堵城叶路洲棉花种植基地遇雨》中的“忽听穿林人语:‘秋来哪得清闲!’”以及《清平乐·壬辰秋南湖感事》、《古楼园村行》、《浣溪沙·秋访甲洲村(组词)》等等,这些作品先后发表于《东坡赤壁诗词》、《湖北诗词》、《中华辞赋》等刊物。在创作这些作品过程中,我都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带进我的创作,融于我的作品,并以此表述我对当代田园的认知、抒发我的田园情感、表达我的创作追求。

三、基于田园诗词创作的领悟

近年来,在田园诗词创作过程中,让我感触最深的是:创作主体要有自己独特的视角。这个视角,为什么要独特呢?其实,它就是创作主体的独立思想。我们知道,田园无非就是农作物种植的场地、农民生活的场所。往大处说,就是农作物和种植农作物的人。如果大家都去写这些人或农作物,即便是将男女老幼或农作物分门别类地描写,也很难在作品中体现出创作主体的独立个性。也就是说,我们在创作田园诗词的过程中,要融入自己的独立思想、独特情感。只有这样,才能在作品中体现出各自的独创性。

比如在一次下乡调查时,我看到这样一个场景:秋天的村庄里,除了几位老人在村中那棵老槐树下闲话家常,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影。稀疏的枝桠上,几只鸟儿啾啾地叫着,还算有了一些生机。田野多有荒凉之气,走在乡间小路上,一股清寥之意油然而生。特别是在与村老交谈中,我了解到:村里的劳动力,几乎都到外地打工去了,并言当地40岁以下的村民,几乎不会种地,也不屑于农田耕种。这使我心中不禁产生忧虑。中国自古以来是一个以农耕为主的国家。试想,如果所有农民不再耕种,不会耕种,田园将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子孙后代的衣食将源于何处呢?于是就写了一组《浣溪沙》:

秋过长河访甲洲,波回縠皱荇沉浮,穿林忽见小洋楼。一缕烟飘空寂寂,清寥谁听鸟啾啾,村庄儿女去难留。

白水苍苍一叶舟,出村只待赶潮流,如今谁解稻粱忧。不屑能锄禾下土,只缘争羡浪中鸥,茫茫尘海自躇踌。

不恋家园有绿洲,金风摇动大江头,莫从来处数风流。纵有桃源思五柳,难凭夕照唤归舟,枯槐脚下梦幽幽。

第一阕,写进村后的见闻,并找出了村庄清寥原因之所在。第二阕,是为村里的年轻人几乎都不屑种地而产生忧虑。第三阕,总结上两阕词中问题根源所在,以及对村庄里空巢老人们孤独身影的忧虑。这应该是我们这个时代田园的另一个缩影。我想,我们的诗词作品,应该真实地反映社会现实,既要看到光明的一面,歌颂美好的事物,也要揭示不良的社会现象,写出令人忧虑的一面。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忧患意识吧。又如,我在《古楼园村行》、《清平乐·壬辰秋南湖感事》中,也分别写了由两次下乡见闻所产生的忧虑:一是通过当地留守老妪之口,写出农村化工污染的生态环境、伤农毁田的弊端,空巢老人的无奈。二是农村招商引资土地开发,导致农民失地及面临搬迁时所存在的一些问题等等。总之,我的田园诗词素材,都取自我下乡时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既没有刻意放大事实,也没有过于精心雕琢,多以记实手法描述。因为每次下乡都是和同事们一起,作为当事人,他们都是我的第一读者。这些作品,当然也都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和赞赏。这让我常常感到非常欣慰。

四、结语

总之,笔者以为,创作个性的形成,首先是在创作中,要有自己独特的创作视角,而这创作视角的确定、观照对象的甄选,源于创作主体的人生历练、生活积淀、文学修养、创作追求等等。而这观照结果的展述,即艺术的创作,又取决于创作主体的艺术热情、表现能力的高低。因此,作为一名有责任心的创作个体,应该有自己独特的创作愿望,并付诸创作实践,从而形成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当然,这种风格的形成并臻于成熟,是要经过长期的历练过程才能达到的。我以为,田园诗词创作,尤其应该这样:应当有自己的创作风格,有自己的独创个性。我知道,我还没有能够更深层和更全面地了解当代田园生活,艺术水平和艺术能力尚未达到这个境界,但面对我的所见所闻,引起我对当今田园的新思考,并将我的感悟,我的思想,我的情感,艺术地融入到了我的诗词创作之中,从而形成我的创作风格,完善我的艺术个性。显然,这还需要历练,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我相信,我会努力的。

(作者系《东坡赤壁诗词》副主编)

责任编辑:方世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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