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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文学视阈下的王小波非线性文本特质

2016-11-25范长征

当代作家评论 2016年6期
关键词:王小波尺度个体

范长征

作家作品评论

比较文学视阈下的王小波非线性文本特质

范长征

美国气象学家洛伦茨最初提出混沌理论(Chaos),旨在探讨非线性系统因其多尺度性所产生的无法预估的随机性与不确定性,以及复杂体系中个体与系统的交互演化关系。混沌现象普遍存在于各种宏观微观系统和自然、社会科学领域之中,混沌数学、混沌经济学、混沌教育学、混沌工程学、混沌动力学都是应用混沌学与其他学科相互支撑,把学科研究推向深入与交叉性的广阔领域的范例。目前对文本的研究已不仅局限于对文本本身的讯息捕捉,而是更关注于研究文学中个体与系统、情节非线性发展、跨系统转化与交换之间的关联性上。而基于混沌理论的建构来研究上述关联性,将能更为深入地剖析文本系统在有序与无序、建构与拆解、直线与非线性发展、封闭与开放系统之间的混沌演化进程与特质,是对确定性系统中出现的混沌过程形成途径、机制研讨。总之,文本的运动轨迹运用混沌理论的架构可以得到更加整体性的分形化阐释。

文本的运动与所有与宏观与微观系统的运动一样,莫不混沌。文本的混沌性并非偶然存在与特定文学范本中,它的混沌运动乃是思想的延伸与现实世界复杂非线性发展轨迹的呈现。微观尺度的文本分析逐渐由文学传统分析范式转向混沌学,去寻求宏观尺度的系统与科学的支撑基础。其实跨学科借用研究把多种异质元素进行整合,最终实现了对连贯文本讯息的捕捉。对文本混沌性的研究也成为了文本和文学研究的合理方向和必然发展趋向。

一、非线性开放系统中的混沌互动

非线性结构体现的是混沌学相互作用机制的普遍存在,而非直线的因果顺序关系,是混沌系统的基本特质。任何个体的运动都不可能完全孤立于其他个体或系统存在,而是发生在一个开放动态系统之中与其他系统沟通与互动,这个系统无法孤立地对单一组成部分进行因果解释,个体与个体之间共同实施着给与受的双向影响。这种双向影响的必然产物即为非线性结构或非线性关系的出现,而非简单线性的单向因果次序。中国作家王小波与美国后现代作家德里罗对完美线性叙述单轨模式的混沌化处理异曲同工,突破了传统小说机械的因果直线架构,构建了上下可逆、互相投射的非线性开放体系。其内部无论大小尺度系统均是动态的、相互作用与关照的,而非静态、分离的独立成份;相互交织的复杂关系用混沌学的叙事视角在两位作家的非线性开放体系中得以整体地诠释。

王小波的《白银时代》分裂出两个在虚拟与现实世界中来回穿梭的平行叙述体系,一个叙事层面讲述着在小说室里“写故事的人”的故事,另一个叙事层面来自小说室里创作的故事;第一个层面中不仅讲述者“我” 的故事与另一层面故事里的第一人称“我”的叙述相互交织在一起,若干其他人物也在两套叙述体系中同时扮演着相同身份的角色;读者不禁思忖:难以判断哪个“我”才是小波老师的第一主人公,哪个我的故事是更真实的存在,哪套叙述才最接近于事物真实样貌与存在呢?既然第一个层面的故事已经直述了师生恋的过程,为什么还要在第二层面的故事创作中铺垫开来从另一种不同的视角再面这个主题?《白银时代》正是以非线性的开放式结构构建了第二种声音与视角,在看似疏离的第二个虚构世界中王小波把纠正式叙述贯穿于有条不紊的系统有机整体形成机制之中,两个叙述层面的双重情节发展不断交织重合并相互作用,边叙述边拆解的非直线架构,令读者对人物的初始印象与对主题的理解也随之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逐渐演化为动态与不断转变的混沌轨迹。《白银时代》中主人公最终回归到所谓“乌托邦”生活的秩序与规则之下,成为规则性与商业化机制中毫无差异性的技术变体。在上下篇两套叙述体系的相互牵制、相互制衡中,“我”成为同时交集于两个混沌系统的双重质子,通过跨越相反却互补的两个混沌系统进行交换与平衡运动来抵制人为施加的系统规则与秩序,拯救个体身份在现代技控社会的逐渐消融与缺失。

德里罗小说《天秤座》的非线性结构也同样体现在相互平行的两个叙述层面上,一条是奥斯瓦尔德的主观陈述;另一条是其刺杀肯尼迪的公众历史事件。前者的个体生活,呈现出被动、自我保护性的封闭运动特质;而后者则呈现出活跃、趋向他人的开放运动态势。*Lentricchia Frank:Libra as Postmodern Critique,In Introducing Don DeLillo,Durham:Duke University Press,1991,p.195、197.看似完全不交叉的两条平行线却在不断向内收敛、聚合与重叠,呈现出德里罗把现实与历史事件相互融合的构想,人物也从个体系统向开放的公众系统,在现实与历史间往复运动相互转化。德里罗一边在一条叙述线上引导读者作出推定与揣测,在另一条叙述线上打破读者最初的臆断并进行纠正。②Lentricchia Frank:Libra as Postmodern Critique,In Introducing Don DeLillo,Durham:Duke University Press,1991,p.195、197.《天秤座》的非线性结构中除了两个平行层面之外隐藏着第三个层面上的叙述,来自于奥斯瓦尔德和中情局分析师尼古拉斯就这桩著名的刺杀事件分别撰写的历史日记,如同王小波《红拂夜奔》中创作的历史故事一样,从另一个视角构建着另一重历史的空间存在。在小说中,非线性结构不仅反映了第一层面奥斯瓦尔德分裂而不稳定的自我,“随时准备向任一边倾斜,脑子里也不断打着乒乓”*〔美〕德里罗:《天秤星座》,第316页,韩忠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也代表了第二层面同时代民众分裂的意识形态。小说非线性结构分裂出的三条情节线时而平行时而又交织在一起,对主人公个体身份的寻找通过在三个不同层面上来回转换得以实现。

与德里罗的历史元小说《天秤座》在历史与现实的双重体系中相互建构与解构的非线性文本不谋而合,王小波的《红拂夜奔》也像一部历史书而非小说。它与《天秤座》利用著名的肯尼迪刺杀的历史事件重构历史真实的手法相类,以隋末红拂与军事家李靖的历史文化原型重新构建现代社会个体的生存状态与困惑,同时以现代人物个体的视角去关照历史参照下的人类自身与历史处于不断混沌循环与递归中的共同演化进程,在非线性文本的架构下演示历史与现实的双向递进。如同《天秤座》中的奥斯瓦尔德一样,作为历史事件中肯尼迪的刺杀者完全子虚乌有,《红拂夜奔》中的故事构建与研究古代中国数学史的主人公王二的存在一样也并不可信,然而从文本混沌运动的角度来分析,它们既是个体与系统间,不同文本体裁间的互文运动,也是一场历史与现实相互交流,代表文化意识冲突与演进进程的互文运动。不同历史与现实相互交织的非线性文本的存在既破解了个体与社会意识形态体系间的矛盾与冲突,同时也似乎分享着主人公王二、隐性的主人公同奥斯瓦尔德般“寻找另一个自我存在”的相同混沌路径。*〔美〕德里罗:《天秤星座》,第317页,韩忠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小说的历史与现实双重构建的非线性结构中其实还隐藏着另一个层面的叙述,来自于主人公从数学历史的角度对费尔马定理的求证过程,试图通过对数学历史的自我指涉演示完美与精确的数学循环历史观,文学文本与具备混沌特性的非文学文本从而形成相互指涉的互文性描述。

王小波与德里罗设计不断相互拆解又相互作用的非线性结构似乎是不断地引领读者确认一个事实,所谓的“真理”对每个人而言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进行连续地、整体地混沌观察与思考。而且挖掘到的“真理”也并非从此一成不变,它和我们对个体的认识一样,都处于混沌演化过程之中。在经历这样的多重混沌视差移动之后,读者发现不再会轻易接受任何一个人物单纯视角叙述和简单线性的因果解释的权威性与绝对性。我们最终发现,这种平行架构并非是“完美的线性系统”,而是能够完整呈现出现实世界中不确定性与多重矛盾冲突复杂性的非线性、多尺度、相互循环的体系。小说在非线性结构中最终没有成为语言和思想的囚笼,抵制了绝对的权威声音和一成不变的运动轨迹。世界的真实样态是动态而不稳定的,个体价值观、多重意识形态的冲突与社会的模进程式发展轨迹具有不可预知性和相互缠绕演化的混沌特质。在开放式的平行叙述架构中,貌似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上不相关联的事物在虚构与现实的多重叙述机制中经过一系列混沌运行之后会形成一个彼此间相互影响与作用的互动有机整体。

二、个体与系统的交互混沌演化

混沌世界的非线性特质描述的是相互作用关系的普遍存在性,它不只指向结构、物际、人际、系统与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也包括物化环境与其认识主体的人之间的相互作用与融合。作为认知主体的人与物化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普遍存在,科技在演化进程中成为个体与物质相交融的产物。

在王小波的《2010》与德里罗的《大都会》两部小说对个体与社会、科技的关系探究中,在数字与人的个体目标之间、个体存在与计算机模拟之间、计算机控制机制与生物有机体控制之间似乎已消弭了绝对的界限,成为相互贯通、彼此影响的系统。在《2010》中北戴河作为新兴工业城市实际模拟了一个现代技控环境,以王二为代表的非数盲个体所处的科技环境已经不可避免地融入于他们个体性格的构成,成为彼此包含、相互影响的贯通系统。作为主观个体,无论是王二代表的非数盲们还是数盲领导们,他们不仅不排斥物化环境,甚至已经不知觉地把自己的存在视为数字与科技环境的生物态延伸,不断物化的个体意识和不断个体化的物质即为个体与物质环境在混沌相空间内相互转化与演变的态势均衡趋向。他们在新兴科技与工业化的进程中受市场的驱使,成为物化的科技产物,同时也必然成为激活和维系这个技控体系不可或缺的分子。以数盲和非数盲为代表的新工业时代人类,他们理想中的混沌轨迹将是沿着技控的未来进化。在《2010》数盲试图统治非数盲的模拟世界里,数盲与非数盲爆发的种种矛盾与激化反映了技控人群急于摆脱个体意识对自我控制的挣扎,以及技控论与人主体论的冲突。

在德里罗的技控小说《大都会》中,主人公艾瑞克理想的科技演化状态是科技与人完全合而为一的,“他可以用语言指令各个系统启动及如何运作,或者做出一个手势让屏幕变一片空白。”*〔美〕德里罗:《大都会》,第13、93页,韩忠华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他的理论顾问金斯基也如此预言人类未来的技术归宿,期待人类与计算机的真正合而为一体,“个体被吸收成为信息流中的分子,人类和电脑从此融合在一起了。”②艾瑞克认为科技主导的数字信息世界及其形式远比依靠个体的主观意识更为直观、可信赖,将成为带领人类走入未来的驱动力量。艾瑞克代表的“技控论”者认同的是科技与个体合一并相互助力的混沌演化进程,强调科技与个体的混沌双向关系和技术的主导性与决定性。《白银时代》中作为“技术写手”的我们,最终回归到所谓“乌托邦”生活的秩序与规则之下,呈现出自我的缺席与生命创造力的丧失。“我们”似乎已经完全融入并顺从于乌托邦编程般的规则、条理性而忘却了个体与情感、创造性与生命力的存在。个体作为“写手工人”的物化形态和主体创造意识的消失进一步凸显了技控世界人的主体性在技控环境与市场、公司的系统与条理化运行下不断消融的效应。

随着工业化与技控的深入,科技与个体心理的相互映射与相互作用构成了现代社会人的特定混沌属征。如果不参照于周遭的科技化与商品经济环境,把个体与系统环境之间作用与反作用的双向性以及因此出现的非线性混沌后果合并起来考虑,就无法认定后现代社会人类的自我混沌特质,也无法完整地认知个体与科技环境、现在与未来的混沌演进关系。王小波与德里罗讲述的每个故事中无论是《天秤座》中脑子里打着乒乓的奥斯瓦尔德,还是王小波笔下众多同名的王二们,小说统统拒绝了主人公们一直苦寻的确定性与终结性。作家对混沌互动关系的理解致使他们无法把复杂的交互关系分解为简单的线性运算与因果关系,而是更关注探讨与揭示系统的复杂性与不稳定性。混沌发散性透过弥漫着不确定性与随机性的非线性架构四处扩散,如同洛伦兹的蝴蝶效应中起初的翅膀微微煽动,经过复杂的影像因素的交互作用最终将反映出真实世界中巨大的混沌系统性影响。

三、混沌系统的多尺度参照

非线性系统的多尺度与多样性是混沌学的另一个重要属性。世界的混沌运动态势不仅仅显现在与我们的视阈平行可见的层面上,还有更多混沌样态发生在其上或其下。这种视差则有赖于视角在宏、微观尺度上的不断切换与变焦,通过对宏观视阈与微观过程的多尺度关注呈现出发生在多重层面上的混沌样态。

非线性系统的多尺度性贯穿于德里罗《拉特纳星球》的情节与结构之中,小说放弃了单一尺度的线性框架而选择了多尺度参照下充满不确定性的混沌交互系统,试图让我们看到微观世界的运动如何通过混沌运动被不断放大最终扩散并影响到宏观世界。首先小说篇章结构的安排贯穿了这种多尺度参照性。在第一章里比利创造的象征飞去来器的星形标志提供了小说中审视人类演化历程的第一种尺度。它的运动特质让比利反省人类超越自身局限性与自我环绕轨迹的可能性。*Don DeLillo,Ratner’s Star.New York,Knopf,1976,p.39.主人公比利发现自己每个行为都被置于多个尺度的参照框架之内,个体生活也受到多维度的交互影响。其次,小说中恩多与莫霍等多位科学家化身的数学视角与思考维度成为比利的第二种参照尺度。同时,《拉特纳星球》中数学历史、现实与未来的时空翻转不仅形成了往复的环状结构,也成为小说中比利被置于的第三种尺度。个体与时空视角在不同尺度上形成了相互对照与相似性交织的循环链条,支撑起小说对于个体与时空之间联系性需求的论述体系。这种现时样态与参照尺度的对比形成了混沌学的演化视角。

王小波的《红佛夜奔》中也尝试了使用数学作为参照尺度,研究数学古代史的主人公李靖把费尔马定理数学定理的求证引入现实生活的尝试。他认定所有的思想都可以被付诸于用严格的定律来操纵的科学语言来表达,所有的推理也都应被付诸于计算的证明。然而,虽然单一的数学公式可以描述某些定律,却无法推测普遍存在于自然界物体的混沌行径。*William Barrett,Rev.of Morris Kline,Mathematics:The loss of Certainty,in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5 Oct.1980,p.41.文本随之被置于一个数学的混沌历史框架之内,与具备混沌特性的文学文本形成相互指涉的互文性描述。如同数字的混沌不确定性一样,文本结构与被赋予的意义也不应是固定的一成不变的,也不应完全服从于简单的线性因果关系。文本的权威声音与确定结论仅仅是叙述者所为,并不能完全反应和解决客观世界的所有混沌特性如相互牵引与冲突、不确定性与不可预测性,更无法诠释其交互作用的混沌演进过程。文本内个体人物的意识思维形成与变化的复杂过程,也要通过混沌的分形才能得到动态与整体性的诠释。

在《瑞特纳星球》与《红佛夜奔》多尺度叙述的无数故事碰撞中,我们并没有进入一个完美无瑕的“数学世界”,随着人物外壳被一层层剥离,在如星形物描画的回飞棒轨迹一般返回元状态的过程中读者逐渐被抽离于各个历史上数学家陈述世界之外,从而看到叙述框架外生活中更加清晰的自我轨迹。这种抽离往往需要别的数学灵魂甚至极尽绝望、冲突的类推与参照尺度才能把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世界一一照亮。读者只有在多尺度的视角下连续观察,才能深邃、完整地看到往复循环的混沌演进路径。德里罗与王小波不断变换的多重尺度把个体放置在一系列不断扩大的系统中最大限去审视与构建每个个体。单个个体之间相互联通,组成了一个不断向外扩充的混沌关联网络,示意了两位作家对社会的大视野与混沌演化观。

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与《 唐人故事 》中不再严格遵从时间顺序与一贯性原则由一序列接续演替的事件构成线性模进,而是以独立于时间顺序的离散形态通过相互指涉与多尺度交互参照建立起彼此相关联的叙述体系。《黄金时代》在时序倒置与空间转换中拥有多重叙述层面,文革与90年代作为两条时间主线以非连续性的倒叙、跳叙与插叙,把那些看似不相关联、分散于各章节的碎片弥合起来进行有机重建,通过对小说整体关系的把握实现对与之不可切割的单个有机个体的理解。很多章节若用单一的线性模型解析并不产生多大意义,而置于整体空间的尺度之下就容易解码得多了。《唐人故事》中古今两个王二在现实与历史传奇中的故事在历史与现实之间建立了超越时间序列的连续性与统一性,从现代主人公王二和小胡的往事到古代王二与昆仑奴的故事,王小波以忽古忽今的天马行空般的跨时空对话机制把不同历史时空分散记叙的碎片进行有机联系。所以,读者意识到要把复杂的连续性现象分解成单一而孤立的组成部分,割裂于时空关系来看是完全无法完整地诠释个体的演化过程以及个体与整体、历史与现在和未来演进关系的。

在《白银时代》中王小波则不断引用物化属性作为参照尺度,他通过拟物从自然世界中提取动植物与花鸟的物化属性,和与人性的互换机制来理解自然与人类复杂意识形态之间的相互协调关系,描绘和预测意识形态冲突与演进的波动态势。无论对都市生活还是对人物的描述与刻画,无一不通过拟物的参照尺度来实现而非直述。叙述者“我”作为侏罗纪颈龙的原始生命象征,女同事的啮齿类动物特征,还是领导克利奥佩特拉般的角色,或是凭藉听、嗅、味、触觉感知到的色彩、声音、形状、气味,都是通过物化意像分析生命模进的演化诠释。

如此倚重于非文学素材,王小波与德里罗似乎均接纳了一个事实:我们被比以往任何历史时段都要更为庞大的数据流所包围,小说之中的人物轨迹,也无不围绕他们与多尺度信息的相互指涉关系而发展,需要借助百科全书式的数据库才能获得更为真切的诠释与理解。小说从混沌与复杂交织的历史和现实、科学与自然世界的百科全书式的数据库中恢复数据或提取灵感与精华,为读者呈现超高清晰度的历经检验的真实混沌轨迹。

正如混沌科学广泛地被应用于天气与生态系统、应用数学、生物学、经济学、动力学的研究之中,在小说中也形成了以混沌学为同轴心的文学与其他学科的互文本框架,成为着重于各文本间交互作用的开放系统。混沌学与非线性文本的相互解读,把对文学文本的理解上升到了混沌系统学的层面。混沌系统学在上升与进步的过程正渐趋于唯物,所以很多学科的知识最终都可以在混沌学的框架之下运行;反之亦然,混沌学也可以在任何动态系统中运行。文本承载讯息的状态与被赋予的意义因此可能处在不断转变或混沌演化之中。从混沌方法论的角度,任何领域都具有动态性与可变化性,如果仅仅依赖单一视角与线性的发展思路去分析,往往不具备混沌演化观点对复杂系统及内外关联性的分析研究优势。无论是从宏观尺度还是从微观尺度分析文本讯息,无论是从传统文学还是从科学、社会层面,讯息的不确定性往往在某一单一领域内部无法得到讯息的完美解析,而是要在复杂系统的混沌交互作用间寻找决定讯息意义的整体关联性与演化进程的轨迹。

〔本论文系2014年度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英美文化创意战略转型对辽宁文化创意产业ECCI模式建构的启示研究”(项目编号:L14DJY054)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 王 宁)

范长征,辽宁大学公共基础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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