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坐忘

潘玉渠

A

一纸契约，关于风尘与大海。

酌情配置的黑与白，都将合乎情理。主角们会分食掉所有的谬误与标点，让故事搅成一团乱麻。

落叶铺在未知的路径上，等着我们的抵达，或舍弃——

一如年华背后的景致，不依我存，不赖我死。

有人会巧设危局，围堵秋风；也有人玉帛相赠，催马前行。或许，劫难就是用来化解的，我们应该去信仰那些明媚的心。

佛，且不去拜他。基督又在哪里？

在白色的幕布上，如何呈现瑰丽的语言，真诚的动机？

我们扪心自问，怅怅不已，似雕琢璞玉般艰难。

B

试图靠近我们的人，被风推远了。尚未抵达的问候，只能转身离去——

我们无奈，却又心照不宣。

城市的羽屑，就是在街道上系成死结的陌生人。

视野壅塞，可以用来舒缓冷寂。寻觅，遗失，再寻觅……如果我们错过了彼此，便只能独自去剥内心的刺。

小心翼翼，没完没了。

这个季节尚未度过危险期。

一些树干，仍在吱吱嘎嘎地摇晃着， 像是要挣脱掉体内的痼疾。

C

窗前的风，一定来自北方。因为：它比昨天的更凉，更坚硬。

能够纳入眼睛的风景，也会包含幻象。一旦错觉萌生，那种没来由的走走停停，便可消磨掉未设防的清晨。

今早的太阳有些白；叶子，也稀疏多了。这便是节令向前推移的最佳注解。

在秋季我们所能描画的，不过是一些空旷的故事哗哗翻动的声响。

情节是既定的，我们无法滥用自己的想象，又如何去阻拦时间的行程……

D

有那么一瞬，我愿听命于你。

不蛮横，不桀骜，不无理取闹，也不喜新厌旧。

我像一截老旧的皮革，等待着你的浸润，以求恢复些许暖色调的光芒。

秋天从不储藏陈年的蜂蜜。奔波的身影，花田里繁重的心事，剪不断理还乱的风絮，都不足以俘获时间的内心。

甜的总归是甜的；苦的，且让它继续苦下去。

但，我要向你投降。

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大风吹不乱， 大雨冲不散——

我要笑着，靠近，再靠近。

E

大地再怎么松软，也将埋掉所有的历史片断。

鼎镬，绞刑架，翻山越岭的捷报，以及马上打下的宗庙，无一例外。

在动荡的时代，有谁会坚守贵族的法则，成全末路的英雄？没有！人们只信奉弱肉强食，信奉战旗与烽火。

干戈之上绽放的红色花朵，多是仁义者的血。

除了徽章与爵位，我们一无所求。覆巢之下，昙花会更加匆忙地死去。

斜阳西赤，如秋收兵。

捆缚内心的绳索，面对礼乐崩坏，也只能随同铠甲散乱一地。

喧嚣静止后，又是一页被撕下的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