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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虚浮的时代提供稀缺性元素+

2016-11-25方文竹

天津诗人 2016年2期
关键词:草图诗性灵魂

方文竹

在《有时,一个词》中,潇潇有着词语的撒播与较劲,其实是臆造一个自己的词语狂欢以与社会总体语码对称与对应、对话。我在潇潇的作品中抽检出:苦难, 时代,死亡,灵魂,信仰,命运,……皆为潇潇诗歌的主题,闪光而幽暗,不可谓不重大,或说皆为人类最基本的主题,其实说“主题”也非恰切,因为潇潇的诗歌不是主题先在式的提纯或硬梆梆的抽象概念,而是与诗人的感知的血肉和体气交融一起, 揭示生存的诗性而非诗意,做到这一点缘于人生经验的丰厚和技艺的精湛。 我更注意到,潇潇的诗歌主题在经历过女性经验和女性意识的炼狱之后暂时消失了身份和视角,简单地说,与绝大多数女性诗人一样,潇潇经历了一番“女性”的过程,然而潇潇超凡脱俗的地方表现在她实现了与整体文化和感受的对接,使得她的作品成为这个时代少见的接近完美的存在形式,罕见出一种化有为无的独家功夫。 这样,在潇潇的写作里,词语、思想和技艺是合一的,缘于她所实行的减法, “损之又损”,就像一具肉身,省略了皮肉,见骨见血还不够,最终是灵魂的惊悚,就像展现出一幅灵魂的草图,简易而丰富,强烈地震撼着。

我说潇潇的作品“成为这个时代少见的接近完美的存在形式”中特别强调这个“接近”,意即“未完成”,潇潇奉献给我们的往往是一幅“灵魂的草图”,正因为如此,才显示出她的真实、苍劲、蓄势、粗砺,从现实出发,向未来张开,这一切既是客观情境使然,也是诗学规律的体现,更是女性幻觉中的自我加压和现实赐予女性诗人的宿命。潇潇具备如此的醒觉,可为幸运之至。毕竟,她认识到:“这低处的灿烂, 是我们丢失的” (《低处的灿烂——致趵突泉》),但这并非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而是调整策略或暂时的休憩,正是在这一点上,诗人是徘徊不定的, 陷入一种辩证性的价值摇摆之中,却终有所获,“死亡含有蜂蜜的味道”(《秋天的洪水猛兽》)。这里,“草图”显示出一种姿态,注定诗人与世界周旋转变为(或同时进行)与自己搏斗,“他暗地里∕把一连串的错误与后悔∕移交给冬天”(《移交》),“我用疼到骨髓的伤口斟酒”(《痛和一缕死亡的青烟》)承受着一种指向终极、绝对的精神负担的严重驱使,但又不走向形而上学之幻想,诗人的抒情有实在性的基地和依托,在叙述角色的设置上以个我为视点,处理日常经验和心灵的碎片,从而使时代的重大主题有了自己可靠的落脚地,在天空与大地之间的灵魂之旅,让诗人忠实于自己的工作——将爱恨情仇打进万物之中,万物成为心绪的风向标,诗人从而时时体会到“偶然又刻骨的幸福”,但是作为“高处的奇迹”,“雪”一样的幻觉注定伴随一生,以至感叹“我是否认错了天气”(《冬天》),最终表现出“从悲到喜,从合到离,从生到死”(《刺痛的雪豹》)的真实意境。

一个优秀的诗人必须具有自身的视镜。潇潇与众不同的是,或说她的智者哲学的高出之处在于对当代生活的价值质疑,是对铁板钉钉、众人深信不疑的信仰之幕之拆穿,揭示出世界的诗性意义和路向。这里,既有《西藏,唵嘛呢叭咪吽》对神灵的顶礼,更有让人颇感惊异的《低处的灿烂——致趵突泉》之个体的独特眼光和心性,诗人的崇低是另一种崇高,在对社会价值体系进行大胆的解构与颠覆中关键还在于寻找和发现。

总之,潇潇的作品为我们这个虚浮的时代提供了某种稀缺性元素,说到底是在进行一种异常艰难的价值提纯活动,在先锋、后现代、民间、口语以及知识分子写作中易于丢失的“物件”中打捞出纯金的词语,响当当的硬货,无不浸润着灵魂的光芒,这种探视当代社会核心区域的冒险式、带有极大挑战性写作因而特别值得珍视。相比之下,潇潇诗歌的具体写作中大量优胜之处笔者在此皆已省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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