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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河,你还记得吗

2016-11-25孟虹倪

北极光 2016年9期
关键词:单位

孟虹倪

甘河,你还记得吗

孟虹倪

那是1974年底,我高中还没有毕业,就急忙就业上班了。还有一个新奇的称呼——“五七工”。

我被分配到父亲所在供销系统下属的一个公司。在当时算是好单位,就业的知青工几乎都在储运股。说白了,就是:发货、取货、保管、出库,在公司里是干活最多的地方。我一进储运股办公室,立即发现一双美丽的眼睛,是那么与众不同,一双眼睫毛,像现在的假的一样,一下子就吸引了我。我同时发现还有几双眼睛也都投去羡慕的目光。好似让她来不及躲闪,只好装作没看到或若有所思的样子。

上班有一段时间后,我才从别人那里了解到:她叫石宛玉。是一名1972年从浙江来的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因这里是林区,被叫做上山。或者支援边疆什么的,会当时听了都要热血沸腾的样子。在见到石宛玉的那一刻,我就闪现一种幻灭的念头,这念头至今还像遥望在远方的彩虹,向我展现多么无限的美好……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每天装货、发货、打包装、码垛、捣库等活计。那活儿不算累,但也闲不着。说实话,能和石宛玉这样的美丽姑娘在一个单位工作,永远给人的时光都是那么短暂!她的目光,让你与她对视的时候,那么的不愿移开,多想永远地看着她!

石宛玉,她在那些年物质相对贫乏的计划经济里,她的身材有一种匀称的丰满,但她也同样有一颗相对冷酷的心;让人轻易不敢与她表白。有时会让自己觉得:如果万一她愿意与自己生活在一起,是不是委屈了她呢?自己又能给她什么呢?是害了她,还是成全了她呢?在她面前,我真的失去了自信。在天边有彩虹的时候,我仿佛看到的是她的眼睛,她的脸,她的红晕,是那么的美。久久不肯消散,至今远方仿佛有一种悲切的呼唤。幻觉着那梦中的缠绵。在她面前,我显得是那么地卑微,我心里的爱,总是被无形的阻拦。一个美丽动人的正式工,又来自遥远的浙江,自己清楚地知道,是我能到那里去,还是她愿为了爱而留下呢?当初的一个“五七工”,就算年少轻狂有着远大的梦想,可脚下却是再现实不过的生活。

那时候,不少单位为了给职工搞些福利,都去周边的小站上开荒种地,记得是1976年,单位里组织职工们到十几里地的加南种土豆,大伙坐着单位里的嘎四车,一路颠簸,夏日的山峦起伏如龙,绿色的曲线与天际飞舞,兴安岭的山脉连绵不穷,即使你站在山顶上看到的还是到处是起伏的山峦,迭宕的曲线,非少女莫属,犹如美人近在眼前。眼前的景色,令我忘了心里有爱无法倾诉的苦闷。那绿草如茵,丝林深处鸟儿嬉戏,啄食喂刍的呼唤;那蝶翅翻复的场面有时遮天蔽日。在山脚拐弯处,缓慢流淌的河水,好像在讲述着曾经发生的故事,又快速走向大江大海大洋,它最终的归宿地。

那垂钓者的鱼杆和向斗笠,在浅滩中溜网的打渔人,穿着水衩来回不停地淌水,上岸,往兜子里来回放战利品的急迫。这里几乎没有专业的打渔人。在南山下的甘河中,栖息着柳根、山鲶鱼、细鳞鱼则更是少之又少,但打鱼的打上细鳞能卖个好价,一般的买的不是送礼,就是请客的。

那时候,有时上班时间久了,便偷偷请个假,偷偷的去河套钓鱼,那时,甘河里的啦啦咕好多好多啊!可是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抓它的时候,不小心被大钳子给夹住,很疼。当时坐单位里的大厢板货车去加南,女同事有的晕车,差点没把五脏六腑吐了出来,还好那年的雨水丰沛,种的土豆大丰收,职工每人分了八麻袋。我们知青工,每人还分了五麻袋呢!在那粮食紧缺的年代里,真的是一个不少的丰收啊!眼前美丽的石宛玉,她手里没有羊鞭,我却痛在心上!想走近她,她仿佛一脸的迷茫,我的爱,她是真的不懂,为何总是不慌不忙?你忘了吗,我们的单位,就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若不是当年上山下乡,我们怎么会在大兴安岭遇上。怎么还会忘记:有相遇,就会有分离,最后都无处寻觅。是欢乐还是悲伤;如果爱可以远航,你就是我要找的方向!又因为有爱在远方,至今还没能到过你的家乡。再相见时是否别来无恙,只因有你在心房;因为你是我的初恋一场,哪怕如今满头白霜。那条甘河是否还有不甘的泪在流淌。你又像天上的白云在飞翔,却看不到你的匆忙,转眼间,我们就各奔他方……

有一天,恰巧单位里就我们俩人,攀谈的时候,我突然问她:你有对象了吗?只见她长长的黑睫毛忽闪着:还没有。当时我差点说出我爱她的话,却忽然用另外一个人搪塞过去了。那个人是哈尔滨来这里的,那时候叫一表人才,现在兴叫帅哥。因为在业务出差,欠了很多公款。为此处了很多朋友都因此告吹。谁知她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难道所有的女人都这么现实吗?也许女人大多数比男人要现实。

多少次在没有石宛玉的日子里,我会泛起微微的愁怅,难道这就是思念的模样!有多少次,距上班还有很久的时间,我便悄悄来到班上,坐在夏日的树荫下,看着她帐房的方向,等待着她上班的身影,那条短而弯曲的路,真的仿佛通向天堂。微风是否轻送她淡淡的香……

有一次,我上班去晚了,迎面碰上石宛玉和一位我们一批的男同事一块出来,我错误地以为他们在谈对象,急忙上前询问,直到他们说:领导派他们去干活。我那颗悬起的心才落了地,当时我自己暗暗下决心,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可是过后,自己又放松了下来,以致

那时,我偷唱着:在那遥远的地方,看着于最终都是遗憾。当听到她的问话:上班来这么早啊?心想还不都是为了你!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要是真不知道就好了。爱着的人,心里的沉重,何时才能迎来曙光。又何时能从心底抹去,思念又能怎么样?多少年再没有看到那样的背影。就连梦都是那么地吝啬,都不让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算你早已忘了,忙得时候还好,就怕遇到寂寞,然而繁重的工作成全了我,让我没有时间去想你。有时候,尽管在幸福里,也难免阻止片刻的呼唤。你有没有想过,多少年后,如果我们再相遇,我们又该怎么做?你是否还能接受我?阴差阳错,是不是还如当初的我。只要我们心还未老;你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想寻找你的心,从来没有停止过。彼此找到后,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当越过生活这条长河,你是否还记得当初的那个我。只怪当初为何没敢对你说,更多的多知道一点你最后的生活,听别人说,你与一个同来这里的老乡去远方一道生活。当时我问你的时候,你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当时就知道了,我们最终的结果。我极力阻止着失望的情绪,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祝福你。我极力支配我的理智,爱你我从来没动摇过,尽管后来在彼此身边的都不是你和我。

1977年夏秋之际,供销社在很远的地方,开辟的青年点。当时在一个叫做茅家铺的地方。当时正值秋收,人员告急,单位就派我们支援秋收。青年点是1976年成立的,当时由几个老工人任队长,组织一伙青年,连男女青年一共二十多人,用拖拉机开了很多地,种麦子、芸豆、土豆,还有黄豆之类的作物。当时乘火车约1.5小时的车程。到站后,下车把行李往大板车上一扔,马车顺着很深的车辙,一路颠簸就来到了点儿上。那时,我们这些点儿民也都每月开40元工资。点上四周都是土地,只有两栋砖房特别显眼,本地的农民都是茅草泥板房,我们的境地还真有个羡慕,房子的不远东南两处有两座大水泡子,文雅点说叫天然湖,湖里面有些零星的鲫鱼。沿道边有稀稀拉拉,远近不一的农家住房,住户们大多种地为生。在这么远的北方,庄稼生长周期短,粮食的产量不高,只有多耕种,才能确保丰收。青年点的工作还算紧张,夜间有一组翻地组,用拖拉机不分昼夜,歇人不歇马,耙地整地,那是机械组。还有夜间看地的,自己就是随大帮,收土豆,打饭豆,给小麦脱粒等。当时我真羡慕那几名女拖拉机手。

有时劳累了一天,也会到食堂打一斤散白,就着土豆、豆腐、小咸菜什么的喝二两,有时夜黑了,女寝室那边传来动听的歌声:我的祖国,还有婚誓:阿哥阿妹情谊长,好像流水日夜响,流水有时也会断,阿妹呦永远在阿哥身旁……那时都是用手抄本偷偷地传唱。

那个冬天,我们在大街上为水产果品公司卖了一冬的冻水果。1978年1月,中越自卫反击战爆发,第一次一冬天挣了200元钱,那年卖冻水果,不少沿线的农户都一丝袋子一丝袋子地买,说是到下边农村去换粮食,一斤果一斤粮多么划算。那年父亲用这钱买了一大缸小米,说是怕闹粮荒。之前的几年也有过几次招工转正的机会,每个单位每次只有一个名额。1979年底,铁路系统招工,这次是以考试的方式,我也随之报了名。在1977年的恢复高考自己也报过一次名,可是一路考下来之后,便沓无音信,石沉大海。用那时的话讲: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好在这次招工自己轻松地考上了。之后被分配到山上铁路工务段,成了一名养路工。现在叫线路工。经过一夜漫长的旅行,我们在半瞌睡半醒中,列车终于在第二天早晨九点钟,到达了阿木尔,也叫劲涛车站。当时是1979年12月23日,下了车不一会儿,大伙都不约而同地冷得直跺脚,无不感叹:真的比加格达奇还冷啊,看来这百分之十五的地区津贴真不是白给的呵。我们四个人被分到一个小站工区,养路工的工作,跟高尔基笔下的“保尔”差不多。我说的是劳动形式,人家保尔那是什么境界。整天在线路上,铁路线上,无论春秋冬夏,农民还有一个冬闲季节,可是养路工没有。两条铁轨是望不到边的大垄,一个个都晒得黑得发亮。

小山村的生活是恬静而静谧的。那时候还没有电视,没事的时候听听半导体收音机调解一下情绪。平时得一周能回一次家,忙得时候就得半个月回家一次。我在山上小站住了五年,小站上看似平静单调,甚至有时都被寂静笼罩。

我爱小山村,那里有着令人遐想的静谧。树林中那刺鼻的松柏香气,弥漫整个山谷,让人忍不住特意多吸几口,树林深处还有一种莫名的肃穆,好像在回归远古。绿阴里出奇得凉爽。偶尔遇到飞禽,及奔跑的动物,令人绷紧神经。唯恐再遇见什么大型凶恶的动物。废弃的集材道路或者山路上,成群的蝴蝶上下翻飞,好像进入了被它们统治的领地,好似一个陌生的王国。像蜂群一样围着你飞,但我们真心的不肯伤害它们,谁人不感叹大自然呈现给人类面前的美好啊!

宁静的夏夜,每当我走在铁路线上,手提着一束灯光,围着一个山头,一个山头转的时候,所有的山峦酷似排队迎接一样,有时黑夜如漆,有时月光轻洒,犹如罩上一帛绵纱,随风轻舞,静静的草丛,散发迷人的翠香。有时我仔细观赏着明月,多么像曾经初恋女孩的眼睛,在思念着我,在我心里是那么的神圣,遥远,缥缈,甚至于虚幻……

我是多么希望,她,石宛玉真的能看到我,看到我的坎坷,看到我的劳作,看到我所受的痛苦,给我一点点怜惜,此刻只有月光陪伴着我。我还能奢望什么。也许她都没有想过我,也许她的心始终跟着我,哪怕是自我感觉。

我脚下踩着一根又一根枕木,坚毅的前行着。来车时,站在路肩上,举起手中捆紧的信号旗,迎接列车长啸而过。把一列列木材输送到全国各地,为祖国的经济建设,输送优质木材。其实,人的一生,每一段都有着它潜藏的美好。只是有时候一闪即逝,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像大自然的美,可是又有多少心情视而不见呢?得到和失望,耕耘和收获,有时那些不切实际的攀比,遮蔽了本来应感悟的裨益,还有时会被过份外在的东西蒙蔽。真的当我们走过一段路,再回过头来看时,是与当初是多么的不同。哪怕是一个瞬间,像似是而非了一样,又是那么地不堪回首。伊人已经走远,迎接你的将又是多么陌生的面孔。岁月是流动的,像无数条小溪与河流一样,它都在日夜不息地流淌着,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轻微的痕迹。就如一列列远向四面八方木材的火车一样,去营造支撑起一幢幢气势恢宏的大厦,缔造着那个时候的辉煌。

本栏编辑 刘 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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