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独立评论

王南溟

今年4月在英国邓迪大学库珀美术馆的一个关于跨国艺术交流的可能性的研讨，我就“不合时宜：苏格兰当代艺术”在喜玛拉雅美术馆举办过程中的一些中西冲突话题作了演讲，其中一个就是关于展览评估与独立批评的关系，我讲解这个话题是因为在英方评估展览制度上明确规定，策展人自己写的展评不能作为成果，一定要是第三方或者专栏评论的独立评论中的评论才能作为本次展览的评估材料。

这正好与中国的情况相反，因为在喜玛拉雅美术馆的“不合时宜：苏格兰当代艺术展”的大部分动态解释和评论都出自我的手，而这个展览又是我和英方策展人Sophia Hao联合策划的，导致的结果自然以英国的制度来看，我为展览写的文章，评估时就全部不算，但这种不算，英方国不知道等于是像挖掉我的眼睛那样地挖掉了这个展览的核心价值，因为当时正是我的强有力的辩护，才让诋毁这个展览的人无话可说。

我在论坛上特别解释这样的现象，就是如果一个英国展览在中国完成，但按照英国这种评估方法，那在评估“评论成果”这一栏中一定是空白的，因为中国没有西方意义的独立评论，中国只有这样一种情况，直接请批评家写展览文章，稿费由展览方直接支付，没有毫无利益关系地为他人写文章，也根本没有专栏评论家这个职业。

独立评论从制度上来讲是一个阶层，他们不做其他的事，但专门会针对某些展览和艺术写评论，发表的文章也不受制于主办方和艺术家、策展人，而是直接写了就发在他的专栏上，严格意义上来说做了独立评论家后，他的行为也受到了限制，他不能兼职其他的艺术岗位，专栏评论家是一个岗位，如果一个人已经是教授了，那他一般就不会被聘为专栏评论家，因为教授已经有职业了，而且也假设已经附带了他的学校的利益而不能独立评论，而且教授是搞研究写作而不宜现场评论。

专栏评论家有另一个叫法就是“自由撰稿人”，自由撰稿人不是中国人说的无业人员，它是一个职业，并且有发稿量的保证，有可观的稿酬和公信力，就像自由记者比雇佣记者更有公信力那样。社会需要这些独立的艺术评论家，并且专门为他们设置岗位和保障他们的权益，让他们的言论只代表他们自己而不能牵涉任何的利益，在艺术的现场，他们会神出鬼没地穿梭，但都没法邀请他们，即他不能与他所评论的展览和机构构成一种合谋的关系。

社会需要这样的评论并不是说这样的评论一定是有价值，或者绝对正确的，其实不少文章都是口水，相比较前沿理论家，专栏评论家很少有真知灼见和理论的逻辑力量，大都是一些即时议论，但从程序上来讲，它代表着公正的意见。他们就像是一群鱼的筐里的泥鳅，搅来搅去中会有空隙而让鱼群不死。都说专栏评论家是毒舌，他的工作就是搅，表面上不让你太平，但事实上是让大家透气。

而策展人写的评论却有了经典文献，罗杰-弗莱在1910年那几年，为他在伦敦策划的“马奈与后印象派”展览写了的几篇辩护文章才是经典地确立了后印象派的艺术史地位，到了1930-40年代，格林伯格为美国式抽象的写作直接是和艺术家一起成长并推动这些艺术家的证明。一个策展人写的展览陈述，需要另设一个专门的评估栏目，专家可以评估这些策展人的文章有多少价值而不能撇开它不作评估，一个富有价值的策展人的文章才是那个展览的命根子，特别是现在艺术和展览特别超前的时期，仅仅以展览外的人来评论是不完整的，如果一味地要求独立评论文章，那次“不合时宜”展只有一篇网络骂文，标题就是《艺术展览看不懂就是失败》，因为这位观众看不懂这个展览，所以他就宣布这个展览是失败的。这个似乎太笑话，专栏评论家再搅，但底线还是有的，水平再差，这样的标题不会出现在文章中的，但如果没有专栏评论家的制度和成员，那么真是会是口水乱象了。

所以我一直在反对中国的两种批评家人群，一群是“坐台批评”，为利益写文章，一群是“草狗批评”，“草狗批评”伪装独立批评，但有利可图的时候马上倒过去改为“坐台批评”，而专栏评论家真正形成才意思着一种评论会正常化和独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