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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松、朱其VS俞心樵——新媒体时代的艺术圈撕逼

2016-11-23

财富堂 2016年10期
关键词:论战信群批评家

我们寄希望于艺术圈内的各种微信群,希望即时交流的平台上,能够看到更多的针锋相对的交流,能够爆发许多有趣的简短评论,以作为批评缺席的补充。最近一场发生在艺术圈各个微信群上的论战,就呈现出与以往的论战完全不同的模样,我们且看看这一场大撕逼能不能对艺术圈旧规则产生冲击,能不能给僵化的艺术圈生态提供另一种可能性。

今天的我们已经难以想象没有互联网的日子。互联网凭着强大的分享和即时交流功能,成功地成为当代人的外脑和幻肢,改变了当代人的生活方式。

作为艺术人,我们曾经憧憬互联网传播技术可以改变僵化的艺术圈生态。我们曾经期待微博可以普及艺术理念,结果微博上最火的是恶搞的艺术八卦史,见证了艺术完败于流行文化;我们曾经期待微信朋友圈可以分享更多个人对于艺术的观感,但是朋友圈却成为了互相点赞和广告的平台……

我们也寄希望于艺术圈内的各种微信群,希望即时交流的平台上,能够看到更多的针锋相对的交流,能够爆发许多有趣的简短评论,以作为批评缺席的补充。最近一场发生在艺术圈各个微信群上的论战,就呈现出与以往的论战完全不同的模样,我们且看看这一场大撕逼能不能对艺术圈旧规则产生冲击,能不能给僵化的艺术圈生态提供另一种可能性。

新媒体平台上的骂战

这场论战在两位批评家闻松博士、朱其博士VS著名现代诗人、艺术家俞心樵之间展开。与以往的论战不同,这一场论战并没有一个轰轰烈烈的开始,双方因为几则含沙射影的微信产生分歧,认为对方在影射自己,于是一言不合就开始针锋相对。

两位批评家与著名诗人之间的论战,很快就形成各自的阵营,并迅速蔓延到上百个艺术圈的微信群,在许多微信群不堪其扰把当事人请出去之后,双方阵营都分别为这次论战创建了一个群,并且在其他群里不断短兵相接。无论是参与的人数、蔓延的平台,还是语言的激烈程度,批评家与诗人的这场论战都远远超出以往的艺术圈论战。

这场以微信群为平台的论战表现出碎片化、去中心化、开放性、分散性等特征,其实也是互联网新媒体传播的特征。媒体的传播方式会影响我们的表达方式,甚至思考方式,那么,这一场充满新媒体色彩的论战到底预示着什么?新的传播平台对艺术批评的秩序、艺术圈的利益格局和江湖文化会产生什么样的冲击?这是每一个围观的吃瓜群众都值得思考的问题。

碎片化与开放性的交锋

艺术圈以往的媒体论战都是居于一个中心议题,双方用一篇篇长文来构建观点、攻击对手,而这次最大的区别在于,论战由碎片化的短评为主,也不再有中心议题,因为可以即时互动,针锋相对的争论也具有很强的时效性。

批评家与诗人的这次论战并没有焦点,从对方的学术瑕疵再到道德品质,统统都是论战的针对点,并且随时随地根据具体的情景改变。这种没有核心内容的论战,充分表现了与以往论战完全不同的开放性。为更自由、更多元、更有效的当代艺术批评提供了可能。

这些碎片化、开放式和即时性的评论充满民主色彩,因为艺术圈的每个人都可以参与其中,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话语权。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必须撰写长文,还要迈过杂志刊登的门槛,因此只有少数人才有批评发言的话语权,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做看客。朋友圈和微信群的短评,其实跟早期的沙龙性质差不多,都是注重批判性,都是试图从原来的权威手中夺取部分的话语权。

碎片化和开放性的论战,对于艺术批评是有益的补充。我们知道,艺术批评近年来一直为失语和失效所困扰。所谓失语,一是指艺术批评没有构建起理论体系,二是指因为批评家因为担心得罪人而不敢直言不讳。三是批评家的身份越来越得不到认同,很多批评家转行做策展或者美术馆工作。所谓失效,是指批评家越来越缺少批判性,热衷与撰写收费的表扬文章,因为缺少独立性削弱了批评的力量。

当传统媒体上的批评失语和失效,批评家不再愿意写各种针砭时弊的文章,而我们又有着这种需求,作为新媒体的微信群中的辩论与短评,无疑是学术讨论和批评的良好补充。微信群和朋友圈的百把字的短评相比起长篇大论的传统媒体稿件,更加快捷、自由、真实。不仅是正式的批评之外的一种补充,也是对原有的批评秩序的冲击。

但是实际情形并不那么理想,短兵相接的微信群论战,因为互动性极强,非常容易因为争论而变成愤怒的人身攻击。同时有些碎片化的语言也容易缺乏逻辑和理性,使得失去批判的力量。交流平台的开放性也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意味着人人能够发言的民主化,同时也意味着没有杂志媒体的门槛,任何人都可以随时随地地发言,最后会走向失控的谩骂,辩论场成为互相揭发隐私的擂台—— 就像我们在闻松、朱其VS俞心樵的论战中看到的,最初关于学术的针锋相对,迅速蔓延成为人身攻击和互揭隐私,甚至人身威胁、约架。

话语霸权的转换

新媒体时代,每个人都可以随时随地发表意见,这也让传统的权威和中心逐渐失去光环。“去权威化”和“去中心化”正在逐渐消解批评家的权威以及传统意义上的批评秩序。这意味着以往批评的核心“批评家”的身份可以被其他艺术从业者所取代。既然批评家可以做策展人,那么策展人、艺术家也可以做批评。既然批评一直在失语与失声,既然批评中心事实上都在瓦解,那么开放性、自由化、多元化的批评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种全民参与的批评形式,可以消解当代艺术批评体系的霸权主义。

在闻松、朱其VS俞心樵的论战中,我们看到人人都在发言,没有人迷信所谓的权威。在剧烈的辩论中不再有一言而为天下法的话语霸权,也不再有绝对的强攻或弱受,两者可以调换,这一分钟是强攻,下一分钟又成了弱受。

但是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到另一种话语的霸权。闻松与朱其一边批评学院派的虚伪,一边又在强调“你读书少,没有资格跟我辩论”,其实是在试图建立另一种批评话语霸权。与其说闻松和朱其在挑战陈腐的批评秩序,不如说他们是给自己争取话语权。至于俞心樵阵营的微信群里,除了王南溟等个别人有一些短评之外,少有学术的讨论,大多都是对闻松、朱其的辱骂和曝光隐私。

新媒体给我们挑战话语霸权、推翻旧秩序提供了一个开放、自由和多元化的平台,但是在“去中心化”和“去权威化”的过程中,也有的人试图在建立新的中心和权威。

新技术对人的异化

科技给人类提供了改变自身的平台,同时科技也在异化着人类, 人常常会被自己创造出来的产品所改变和控制。新媒体在提供了更自由开放的平台的同时,也在改变着我们的理性表达的底线。

新媒体论战的一个重要意义在于,双方在无所顾忌、不留情面的情况下直抒胸臆,观点也许更容易擦出新火花。但是我们在批评家VS诗人的实战中看到的却是,双方骂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看得却是喜从心头起,笑向嘴边生。场上粗言与隐私齐飞,场下欢声共笑语一色。有铁粉者侠气干云,叫嚣约架。有鸡贼者或煽风点火,或左右逢源。有理性者呼吁平息辱骂回归学术,却迅速消声。

一场论战最终落入谩骂与攻击有几个原因:一是微信平台的互动性容易激发情绪,短兵相接之下,愤怒的情绪更加容易被激发。二是因为这是一个信息超载的时代,每天目不暇接的人们更容易被耸动刺激的消息所吸引,谁在意诗人的诗歌是什么风格,在诗坛有什么地位?谁在意批评家的博士论文是什么水准?大家都认为他们扮演痴汉的色情形象更有利于传播,于是诗人和批评家都化身狗仔队,辩论变成八卦隐私大揭发。

在论战的时候抛出对方的八卦隐私,不仅可以吸引眼球,并且可以转移注意力,让人们遗忘理性的思考。当两方都自认为占据了道德制高点,极尽羞辱之能事来打击对方的声誉,那这场论战就再没有理性与客观的存身之地。

新媒体技术改变我们论战的底线的另一个方面是,微信群让态度与观念基本相同的人聚集在一起,于是小团体的交流中会越来越强烈地走向极端,因为其他不同意见的人都慢慢退出(或者被踢出)这个群,在这种“群体极化”的心理学现象下,群体里容不下不同的声音和理性的思考,反而会造成不同群体之间的观念更加分裂。

语言暴力与民主精神

除了互联网的技术原因让论战变成骂战,艺术圈自身缺乏学术探讨和自律精神也是微信辩论最终失控的关键。好的对手会互相成全,在对战中互相激发潜能,而两个热衷于语言暴力的阵营,最终只能“同流合污”,再好的去污粉都无济于事。

闻松的问题在于一言不合就爆粗,从身体器官到野生动物,种种明示隐喻运用得出神入化。闻松与朱其在质疑学院权威的同时,把自己的博士学历挂在嘴边,试图以此建立另一种话语霸权,扮演学院精英还是草根斗士,全看场景所需。

俞心樵一方的阵营主要以道德批判取代学术探讨,既谈不上对闻松、朱其的学术水平的批评,也没有对闻松、朱其质疑的诗歌、思想问题做出反驳,大家对于八卦和约架的热情甚于学术讨论。

我们看到批评家VS诗人的大战中,双方都试图化身为道德批判者,使用色情化、粗俗化的语言来彻底摧毁对方的声誉。尽管诗人和批评家都是文字工作者,但是双方都不约而同地使用语言暴力扼杀了思考与讨论的空间。

批评家与诗人肆无忌惮地使用语言暴力,大概跟自身的权力感膨胀不无关系。每个人都追逐权力,渴望权力带来的权力感。一个人掌握的资源越多,别人越依赖他的资源,他掌握的权力就越大。批评家和著名诗人的话语权就是一种权力。但是权力也往往会不知不觉地改变一个人,权力者在他人的追捧下会自我膨胀,甚至失去理性。当权力者受到质疑的时候,他的反应不是自我辩解或者理性讨论,而是不惜一切代价碾压对手,哪怕使用下三滥的手法也在所不惜。

艺术从业者是最热衷于争取权力的群体,我们每天都在朋友圈里转发各种民主自由的帖子。但是当我们拥有权力的时候,却表现出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当一个更开放、自由的发言平台摆在面前,我们毫不珍惜地用粗言烂语去淹没它。我们也常常忘记,自己拥有在平台上自由发言的权利,同时也意味着我们有责任维护平台的清洁,谴责语言暴力也是拥有自由之后的责任。但是没人意识到这就是我们整天挂在嘴边的权力与责任,大家都安于做一个沉默的吃瓜群众。

结语

艺术圈的潜规则与旧秩序已经彻底僵化,艺术批评的失语和失效已经积重难返,希望用理想主义来改变现状终究只是幻想。于是我们寄希望于技术平台的改变,希望新媒体能够改变艺术圈的生态,希望新媒体平台能够有催生出更自由、更多元化、更开放的批评言论和观点碰撞,作为批评文章缺席的补充。事实上,我们也在这场批评家与诗人的论战中看到一些生机勃勃的气象,至少不再是死水一潭,可惜我们同样看到论战中的各方都缺乏理性精神和学术精神。

自由开放的新媒体平台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改变的机会,但是新媒体同时也是一个放大器,放大了每个人在真实世界中的恶,话语霸权、语言暴力、丧失理性、拉帮结派、口蜜腹剑、左右逢源……这些人性之恶在虚拟平台上被一一放大。

当然,围观骂战的吃瓜群众中也有不少人呼吁双方停止辱骂、中止争论。但是平息争吵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我们可以理性争论,但是不能平息争论,否则就意味着我们重新回到以前的和气生财的旧时代,每个温顺乖巧的小鲜肉唯一的渴望就是早日熬成老干部,老干部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既得利益,艺术圈继续相安无事,艺术批评继续死水一潭——这是对新媒体时代最大的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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