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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抑或另外(六章)

2016-11-22罗福成

散文诗世界 2016年6期
关键词:利剑庄稼炊烟



存在,抑或另外(六章)

权力,带毒的利剑

现在可以肯定,我们用上半生寻找的信仰,在祖宗们留下的道白里,开始残损,破碎。尽露悲鸣,永远泯灭。

持剑的人,无论高矮胖瘦、真假黑白,总是操着那种无法揉碎的腔调,像山谷里野狼的嘶叫,迂回曲折却找不到一个标点。

多少人,背朝故乡,跪地而求。渴望构筑起他们内心的舞台。那种虔诚,仿佛一个地方的宗教。

悬崖、镣铐、子弹、绞刑架、鲜红的血……清洗着利剑上隐秘的指纹。无论怎样揣摩,生命都蜷伏于高崖绝壁,一个巨大的空虚,把他们的内心占满。

顶礼膜拜的人,沽酒而醉?前辈的忠告,在燃烧的欲望里,荡然无存。仅有的道德和良知纷纷瓦解,消失于灰尘、草垛,消失于铜锈和灯红酒绿。

一把带毒的利剑,无数次篡改着浩荡的历史及其隐匿的部分。穿身而过时,已无药可救。

夜幕,灯盏,我们把肉体和灵魂靠近泥土,清晰地读到了吉凶、生死;尽管从未飞

贵州罗福成翔,哪怕一生都会隐隐作痛?

带毒的利剑,记录人类历史向前的每一个符号,它能否带走尘埃里的光芒,是否能照亮更远的天空,那些留在纸背上的墨迹,将通过部分人的血管,接受时间和历史的审判。

荒凉的古堡中,谁在反弹着琵琶:我们都是一个人加另一个人的长相,为什么时间的墙,总是从他们的手掌到我们的肩膀?

剑落尘土,终将物是人非。

我是被过早收割的一茬庄稼

从人生秋季的田坎出走,朝着粮仓的方向,一步一步,泪湿山梁。

冒着袅袅炊烟的柴火,何时才能给我一个不需要假设的答案?

作一次悲壮回望,在泥层里成长的过程,仿佛就是和魔鬼打交道的过程?此后地里,和杂草一起疯长。

雨过花落,犁牛悲泣。几十年,为何在母亲的责任地里,始终像一张被涂改过的审判书,充满死亡的阴影,直接凉到背脊骨?

家园,也许从来就是一个冲动。并且,仅仅由于一个人的微笑减轻痛苦。

父亲开始驼背,再也拿不动镰刀了。站在田坎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时间过早地收割。于他们而言,已经不再是一种幸福。

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扎根那片本来肥沃的土地。因为我一直生长的态度都源于我是一棵艺草。我在泥土中挣扎的个性,已经注定一生都走不出命运的雾霾和生活的预谋。

老屋木门内,纵横交错的蛛网,满头白发的父亲,想问苍天,成熟,到底是不是一个从未有个标本的词,只能用死亡来解释?

繁华落尽,悲凉谢幕。真的千百个不情愿,就这样,在鸟群的嘲笑中,回归油盐酱醋锅碗瓢盆。

娘,请赐我一次死罪

残冬未尽,初春犹寒。娘的哮喘病又如期发作,像一部重新播放的旧电影。

正月初十我们离家时,娘从床上爬起来,站在院坝的边缘上,凝目相送。苍凉的目光,被我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拖得好长好长,就像在她体内拖了三十九年的哮喘病。痛苦。无助。

——我始终没有找到一定要离开娘的理由,在我杂乱无章的生活逻辑里。

电话那头,娘的声音低弱心酸。她很想吃一碗用手撕扯片后煮熟的白菜吃。可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横刀剁下。娘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看着。嗔怒。凄凉。但没有痛泣。

仰望天空。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情,久久不落?

母亲坐在燃烧的柴火边上,任袅袅炊烟烘干眼里存在的苦涩。

晃荡在这个城市,我不想赋予自己更多的解释。不提及任何信仰,不提及娘以及贫穷。与道路和村庄无关,与更多的更多无关。

娘,矮了下去;我们长了起来。在娘已经不再有泪水的眼中,我们成了种下的时间最长的庄稼。一碗用手撕成片片的白菜,在这个季节,却成了娘今生无法企及的奢望。

如果祈祷能够点燃一把火,娘,请站在时光的背面。

泪水,动荡不安。

深夜,娘撕心裂肺的咳嗽和恒久不变的疼痛与柔软无关。可我,要以怎样的距离才能够聆听?

遥想家门,我不敢再回首来路与归途,任渐浓渐寒的暮色不时地侵蚀我生活的伤口。

卑微,凡人的挣扎

取悦别人,是一种方向,但不是归途。

当岁月砍下一刀之后,生命就出现了两个页面:一面是回忆,一面是继续。而痛,是一种营养,在排斥和挤压中年年培植新芽。

有谁看见伤口,以及落在伤口上的泪水?

不要打开。瞧不见,也是一种诱惑。

执着向前,动力是什么?经过一段深长的行进,走到了门槛,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进到了里面,发现了什么,比舞池还要凌乱,比屠宰场还要血腥。

——唱不出的也是歌,跳不出的也是舞,始终不明白,放不下的叫什么?

你是看到的,你不说话。是的,你是听到的,但你不回答。

低下去,低到尘埃里。凄美也是一种残酷。

时间的风啊,你可以把幸福、年华、大地和风景带走,但必须把尊严、名誉、苦难和故乡留下。

其实每个人的灵魂里都藏着飞翔的金子,无论他高尚或卑微。谁的梦里不是有歌有泪有火,有丰满的炊烟和稀疏的泥巴?

我是一个用回忆活着的人,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在所有高贵的目光里,语言是最受鄙夷的。

贫穷不是罪过。

回去。回到那个燃烧柴火,遍地是牛粪和狗吠的乡下。只有在那里,才有真正的黑夜和白天,真正的天空和大地,真正的炊烟和乳汁,真正的感动和善良,真正的人心和祝福。

——只有那里,才有真正的止痛药。

我要一碗水,因为我要返回

复杂的心事如潮,浩淼地淹没了我。只余一抹忧郁,在混乱的大脑中,膨胀成灾。

莫名的低沉。隐晦。一团鬼火烧焦了喉咙,也烧尽了内心的路和庄稼。

双手合十,祈叩苍天。一滴水,一滴像母亲奶水一样充满温度和生命的水。一滴撞向暗礁的水。一滴能让我愁绪开花的水。

我不需要粮票和油盐。我只想要一碗水,一碗能够稀释郁闷和眼泪的水。

曾经历的一切,碾压着我的生活,我不能呼吸。在尖锐的假设中渴望得到上帝的救赎。哪怕是树叶上滴落的一滴露珠,也完全能够让一个生命存活并震颤一世。

我已明显地感触到生命的山梁开始严重断水,苍白的胸口撕裂出阵阵寒意。我需要一种深藏着原子能的水,让向前跌跌撞撞的脚步永不停下。

夜深人静,我被一种忧伤侵略。侵略得如此安静、彻底和坚决。停留在心坎上的,是那无望的折磨。但是始终没有存在或消亡的原形。我的内心不再讨论。一杯浊酒,愁肠百结。生命的拐弯处,把乌纱帽埋进土里。一座木房,为谁,已终生上锁?

一些影像或现场

春天已只剩下最后一滴水,无论我们以怎样的方式靠近土地,都无法用光的速度让种子发芽。

一次次把脚架延伸向泥田和那些长满故事的山梁,假装以耕种的姿势完成无数次空虚和苍白的写作。沉默的庄稼,逼迫我们将内心的哭声调成静音,接受时间的审判。

对于眼前的一些事物,我刻意亲近。企图借助农夫手中闪现寒光的弯刀剖开粮食的内核,还原或者展现一种脱离纯粹的本质,达到理想高于尘世的高度——

车声消隐。我们听到了来自一群牛羊干净的诅咒。

早已知道自己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鼓手。我只是这个城市散落在地摊上的廉价水货。一心只想站在时代的一张画布上,把村里父老乡亲们在泥土上种出的庄稼用文字分行。

记录存在,永远比说出重要。谁在指责,一些冠冕堂皇的声音和华丽的背影怎么断裂成了深渊?探访记忆或历史,谁又能清晰地说出那些被夸张的部分?

沉默,或许那才是事实的真相?

不再记得,有谁还在某处等我?那条死亡通道早已吞噬了我全部的记忆和过往。

存活下来,在上帝战栗的只言片语中,我选择用一个农民儿子刚性的脐带锯断一些极不情愿曝光的部分。

最后,守住父亲嘴中叼着的正燃烧的半截旱烟,孑然一身,穷困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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