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正义的呐喊抵抗侵略的歌声——论新疆少数民族传统歌谣中“和平抗日”的内容

□ 马成翔

热爱和平、向往正义与光明，是中华56个民族有史以来的精神追求，也是世居新疆的各族人民美好愿望与梦想。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新疆各族人民用大量的诗歌及歌谣，赞颂了人民群众的美好生活，张扬了正义与善良的美好情操，反抗了非人道的侵略与压迫。尤其是20世纪30至40年代，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罪恶行径，新疆的各族人民在以实际行动积极参与抗战的同时，也创作了大量的诗歌歌谣，颂扬了祖国的美好山河和各族人民抵御外族侵略的民族精神，为中华民族的解放运动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一、新疆各族人民热爱和平、向往光明由来已久

公元十一世纪我国西域喀拉汗王朝时期，维吾尔古典文学著名的学者优素甫·哈斯·哈吉甫在其长篇诗歌巨著《福乐智慧》中写道：“你瞧，百花千草装点得大地如画，山峦、平原、洼地碧草如茵。黎民富裕，生活安宁，城乡繁荣，人人欢欣。白天，国人舒适安逸，夜晚，一片欢欣安谧。”①

维吾尔族古代著名诗人穆合默德·喀什噶尔在维吾尔古典音乐《十二木卡姆》之《纳瓦木卡姆》的《第三达斯坦》中写道：“百花已经盛开，丝绒毯铺在了地上，地上虫闹天上鸟叫，我们尽情地唱吧，跳吧。让年轻的小伙子都来，树上摘来果实，山中猎来野牛、山鹿，我们尽情地唱吧，跳吧。让我们到森林里去，和野兽搏斗，打死那些狐狸和野猪，我们尽情地唱吧，跳吧。冰花雪融了，夜空的月亮和星星都出来了，真是天晴日丽，我们尽情地唱吧，跳吧。”②

对美好生活的歌唱在新疆柯尔克孜族的长篇史诗《玛纳斯》中也有着精彩的描写：“撑起排排毡房，招待远方来客，茶炊嗡嗡作响，茶水在壶中沸腾。铺开的餐布上，摆放着各种食品，歌手们放开喉咙，赛过那鸣唱的百灵。妇女们刺绣美丽的挂毯，各种图案十分美观。姑娘们帽顶上的羽毛，不停地晃动烁闪，媳妇们耳垂金耳环，小伙子把金腰带束在腰间。老老少少互相尊重，男男女女亲密无间，姑娘媳妇和小伙子，对唱在明月的夜晚。踩着金丝绳的秋天，荡到明月高悬的蓝天。”③

新疆哈萨克族民歌《哎力代》中也唱道：“放牧在青翠的高山坡上，再不怕官宦财主来逞凶狂，我们的幸福歌儿插翅高飞，越过那布满牛羊的座座山岗。乐曲和碧波一起奔向前方，千年的冰峰消融起舞歌唱。生活是诗的源泉，歌唱那永不消逝的金色曙光。”④

生活在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土尔扈特蒙古族歌谣《高高的赛里木顶上》唱道：“高高的赛里木顶上，布满了细密的云雾；在这美景如画的地方，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住进一百个特里木蒙古包里，我们愿你度过幸福的晚年；站在百岁老人的面前，我们祝你长寿无边。”⑤

18世纪维吾尔古典文学巨匠穆罕默德·斯狄克·翟里里在他的古典长诗《游记》里也写道：“这里会使人联想到描绘的天堂，策勒的四周都是丰硕的果园。这里的人民不知什么是疾苦，肥美的果实常常把树枝压弯。梨、桃、甜瓜真是样样都有，冬季的干果和红枣更是美味香甜。只有策勒才是瓜果之乡，跳动的脉搏也把策勒称赞。”⑥

从以上诗歌及歌谣中，我们看出：无论哪个民族，他们对美好生活都是十分向往的。在新疆这片富饶的土地上，每个民族都希望自己的民众安定祥和、富庶幸福。

二、热爱祖国，坚持以华夏文化为中心的民族文化内核

新疆世居民族中的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蒙古等民族均产生于漠北的蒙古高原，他们和中原汉族人，同属于蒙古人种，而且自古以来就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自汉朝至今，他们始终承认自己是中华民族大家庭的组成部分，新疆永远是祖国不可分割的一块土地。所以，热爱祖国，坚持以华夏文化为中心的民族文化内核，是新疆各族人民不可动摇的坚强信念。

当代维吾尔族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赛福鼎·艾则孜在其诗歌《夙愿》中写道：春艳艳，我看到诺鲁孜节的狂欢，仿佛漫步在维吾尔传统艺术的花园；仰望光华四射、升自玉石之乡的明星，我看到她那仙女也无法媲美的容颜。先辈们对你寄托了多少希望，“像灯娥去追求幸福”慈母这样期盼；“为祖国多做贡献”严父这般祝愿。和田隆重的诺鲁孜洋溢着欢歌，朋友们在广阔的原野纵情狂欢；他们成绩斐然，却那么谦虚，我看见时代精神在诺鲁孜节展现。⑦

1953年，当代维吾尔族著名诗人伊敏·吐尔逊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的诗歌《祝愿》里写道：为了你这强壮的生命平安地降生人间，不知多少英雄豪杰把宝贵的生命奉献。屈原光辉的巨著，李白神化的妙笔，在哀婉的叹息中刺破了苍茫的云天。骁勇善战的太平军举起过闯王的大旗，在辽阔的大地筑起过坚不可摧的战线。辛亥革命的隆隆炮声唤醒愚蠢蒙昧，独裁专制的基石也在呐喊中倾塌。——战斗中诞生了，成长了你这天之骄子，这崭新的时代也因你开始了新的纪元。你的仁人志士在这古老的土地繁衍生息，艰难跋涉，光荣赋予的英名在世界传遍。人民精神振奋高歌颂赞伟大的中华，生活的含义在神圣大地有了新的概念。你的话语使人民大众充满了精神活力，你所到之处早已繁花盛开，春色满园。忆往昔，你在魔鬼嚎叫的荒野降生，那残破不堪的土屋又成了你的家园。如今，你耸起雄伟壮观的大厦，唢呐声声，声声唢呐在大厦回旋。——你用汗水酿造的蜜汁盛满了盆盆罐罐，你的光荣给你的祖国戴上了荣誉桂冠。⑧（节选）

三、对外来侵略的仇恨和抵御侵略的决心

面对日寇疯狂的侵略行径，20世纪新疆维吾尔族著名的诗人尼米希依提1942年5月在歌谣《伟大的祖国》中写道：“伟大的祖国，我的母亲，山、林、花、海全在你的心胸中。金黄的土地，富庶的高原，你雄伟的身姿毗连着天边。黄河、长江飞流一泻万里，你英雄的气概，民族的性格；昆仑、天山巍峨横跨千里，你强健的双足，忠耿的卫士。你有叱咤风云震动群峰的尊严，你有调转江河倒流的魄力，你有融化冰雪驱沙为田的热量，你有驾时代巨轮前进的中华儿女。那在深山茂林嬉戏的梅花鹿；那在园中花间欢唱的百灵；那在海洋湖间游动的鱼群，都是你娴静温暖的象征。侵略者像狼向你伸出血舌，企图用枪声震荡你智慧的神经，他们用枷锁扣锁你的手足，日寇在卢沟桥向你出兵。乌云一时罩在你的头顶，血的河流，罪恶的火焰腾空。你挺身向人民挥手，向敌人反攻，反攻。伟大的祖国，我的爱母，你的一切都在人民手中。胜利一定属于伟大的人民，祖国，你像睡狮猛醒。”⑨

面对外来侵略，新疆各族人民自古以来就爱憎分明。维吾尔古典文学著名的学者优素甫·哈斯·哈吉甫在其长诗巨著《福乐智慧》中写道：“要他们面对豺狼、敌寇严阵以待，对敌人是死神，对朋友是知己。在内要把暴徒铲除干净，在外要把强盗扫荡无余。⑩

新疆蒙古族歌谣《飞鸟般的铁青马》中唱道：“骑上鸦鹘般的铁青马，有胆量迎战敌人的，是可爱的阿穆尔沙纳，骑上飞弹般的铁青马，有胆量下马迎战敌人的，是可敬的阿穆尔沙纳。骑上飞箭般的铁青马，有本领下马迎战的，是英雄好汉阿穆尔沙纳。”[11]

蒙古族歌谣《《强盗》中唱道：“偷偷的来，悄悄地跑，红眼强盗怎能喂饱。遍野马群你赶走吧，就给我放生路一条。[12]

维吾尔族古代著名诗人穆罕默德·喀什噶尔在他的“柔巴依“八首中写道：“勇士们怒目相向，为复仇正在较量，揪胡须你推我搡，怒火燃烧在胸膛。[13]

1938年，李家麟所创作的《反帝歌》中唱道：“帝国主义是我们的仇人，我们的枪口要向他们瞄准。我们的旗帜是六星，高举起反帝的旗帜前进。[14]

同年，李家麟所创作的《反帝军进行曲》中唱道：“反帝军，反帝军，铁的意志铁的心，高举反帝旗，奋勇向前进。[15]

抗战时期，新疆玛纳斯县一回族小学教师还根据新疆回族民歌《绣荷包》的曲调，填上了抗战的新词。“一绣九·一八，日寇太凶残，杀百姓，夺财产，越想越心酸。二绣一·二八，上海开了战，十九路军迎上前，大刀砍得欢。三绣八·一三，淞沪又抗战，八百战士守仓库，顽强又勇敢。四绣卢沟桥，抗战开始了，全民齐动员，誓死保家园。”[16]

新疆著名回族花儿演唱家韩生元也在上世纪40年代创作了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残害中国人民的“花儿”。他唱道：“老天爷眼睛（哈）闭起来，看不见穆民的苦来，胡大把‘拜俩’[17]降下来，想躲者无地方躲来。中国的土地上祸起来，日本人攻进个城来，男女的老少（哈）抓起来，野地里活活地埋来。日本的炸弹（哈）扔下来，老百姓都跑进洞来，为的是躲一场灾难来，国民党抓他个兵来。尕日本在中国打起来，放火者把人（哈）杀来，做官的国难财发起来，那管你死去活来。中国里来了个日本兵，七月七开始杀人，阿哥们从军者去上阵，钢刀（哈）交给尕娃的手中。”[18]

作家张白荣在20世纪30年代创作的新的《游击队之歌》中唱道：“我们是群众的游击队，我们是国家民族的护卫，谁要无理来向我们欺压，我们便拼命将他击退。我们是民族链条的一环，我们是民族全动员，我们为祖国的自由抗战，我们为民族解放奔赴前线。日寇占我们土地，我们便向敌人追讨。我们是五个一群，我们是三个一帮，我们是两人为伴，我们是一人一枪。我们是声东击西，我们是避实就虚，我们要截敌枪弹，我们焚敌粮食。日黑星稀，我们便摸进敌营，手起刀落，鬼子便了结性命。”[19]

20世纪40年代，哈密县陶家宫乡民间艺人马耀辉在小曲子《八路军》中唱道：“八路军，真勇敢，腰里别的手榴弹。穿草鞋，穿单衣，腰间紧的牛皮带。从华北上前线，到阵用的挖心战。神出鬼没打日本，打得鬼子满地滚。地雷战，地道战，打得鬼子没处钻，引诱战，口袋战，打得鬼子翻白眼。便衣战，变相战，打得鬼子遍地翻。鬼子听见八路军，吓得胆破丢了魂。鬼子见到八路军，拉屎淌尿叫阎君。鬼子碰上八路军，瘫痪跪下叫亲爷。爱祖国，爱百姓，真是人民的子弟兵。帮百姓，修水渠，又帮农民割田去。借民物，及时还，有些损伤还赔钱。百姓爱的八路军，毛主席是咱们大恩人。”[20]

马耀辉还在歌谣《八路军救危歌》中唱道：“早晨吃饭刚端碗，鬼子来到村庄前。小伙赶忙翻过墙，老人急急找处藏。媳妇藏到面瓮里，老婆藏到茅坑房。娃娃吓得哇哇哭，鸡叫狗咬牛顶墙。鬼子来了满屋转，鸡鸭牛羊一扫光。突然村外枪又响，八路军救危到咱庄。机枪步枪手榴弹，打得鬼子没处藏。丢盔弃甲扔了枪，手举白旗要投降。八路军来解民难，男女老少笑开颜。”[21]

在这些歌谣的鼓舞下，新疆各族人民的民族精神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现，正义的反法西斯斗争取得了空前的胜利。

四、人们祈祷永久的和平与幸福安详的生活

哈萨克族民歌《阿勒泰》中唱道：“阿勒泰高峰迎来了第一道霞光，阿勒泰人民沐浴着金色的朝阳，哪里有像你这样美好的地方。朵朵鲜花盛开在阿勒泰原野，劳动的歌声绕山谷起伏飘荡，哪里有像你这样迷人的地方。阿勒泰地下埋藏着无尽的宝藏，人民无忧无虑幸福欢畅。哪里有像你这样富饶的地方。”[22]

哈萨克民歌《啊嚎，布尔连》中唱道：“祖国你是屹立在东方的巨人，又是无限辽阔幸福的乐园。原野上五谷堆满金光灿灿，煤铁石油蕴藏在你的胸间。祖国屹立在世界上雄伟壮观，你在东方容光焕发春风满面。祖国各族儿女齐心合力，祖国儿女像那朝阳光辉灿烂。”[23]

维吾尔族当代著名学者阿布都热依木·乌铁库尔在《“柔巴依”18首》中也写道：“苍蝇的翅膀遮不住太阳光芒，螳螂怎能把历史的车轮阻挡，君不见那历史上的暴虐之人，哪一个不被历史的洪流埋葬”。[24]

维吾尔族19世纪著名诗人阿布都热依木·纳扎尔也在他《“柔巴依”20首》中写道：“正义之手才能取得最后胜利，欺诈往往遭到亏损的结局，慷慨足以弥补自身的缺欠，万事亨通依赖于精湛的技艺。[25]

有了太阳，月亮才放射光明，没有太阳，月亮就陷入了幽冥；人生是月亮，祖国就是太阳，失去祖国，躯体中哪有生命？”[26]

世界上所有爱好和平的民族和人民，都梦想过上安宁、富裕、幸福、和谐的生活。让我们为他们祈祷，为他们祝福。在祖国强大经济、政治力量的支持下，中华各民族人民走向小康的梦想一定会实现。

注释：

①《福乐智慧》，新疆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年5月版第16、392、702页。

②《维吾尔十二木卡姆之十：纳瓦木卡姆》，新疆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17页。

③《柯尔克孜民间文学精品选》，中国文联出版社，2003年4月版，第一集《玛纳斯》第85、86页。

④《哈萨克族民歌》，文化艺术出版社，1982年7月版第127、128页。

⑤《巴音郭楞记忆—聆听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民歌》，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文化局编（2009年6月）第147页。

⑥《赵国栋文学翻译作品选》，新疆教育出版社，2002年9月版第304页。

⑦《赵国栋文学翻译作品选》，第259、260页。

⑧《赵国栋文学翻译作品选》，第143、144页。

⑨《尼米希依提诗选》，新疆人民出版社，1981年8月版第1、2页。

⑩《福乐智慧》，第702、707页。

[11]《巴音郭楞记忆—聆听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民歌》，第140页。

[12]《巴音郭楞记忆—聆听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民歌》，第150页。

[13] [24][25]《玫瑰园—维吾尔古体诗“柔巴依”集》，新疆人民出版社，新疆科学技术出版社2015年1月版第136页，第20页，第155页。

[14]新疆民众反帝联合会《反帝战线》1938年第5期。

[15]新疆民众反帝联合会《反帝战线》1938年第11期。

[16]新疆玛纳斯文史资料委员会《玛纳斯文史资料音乐专辑》油印本第247页。

[17]阿拉伯语音译，意为“灾难”。

[18]《新疆回族花儿》，新疆青少年出版社，1994年7月版第72、73、75、163页。

[19]张大军《新疆风暴七十年》，台北，兰溪出版公司，1990年。

[20][21]新疆人民出版社，1993年6月版《中国歌谣集成新疆卷·哈密市分卷》第26页，第27页。

[22]《哈萨克族民歌》，文化艺术出版社，1982年7月版第172页。

[26]《赵国栋文学翻译作品选》，新疆教育出版社，2002年9月版，第71页。

（本文图片由蒋建斌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