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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五号屠场》中的战争创伤内涵

2016-11-21□余

剑南文学 2016年10期
关键词:重构战争旅行

□余 映

浅析《五号屠场》中的战争创伤内涵

□余映

库尔特·冯内古特的《五号屠场》是一部经典的后现代反战小说,小说中的两个叙事层面向读者展示战争带来的创伤以及艰难的愈合之路,尤其是关于主人公毕利时空旅行的情节并不是科幻小说的叙事,而是对战争记忆的闪回,是战争创伤的展演,也是自愈历程的必经阶段。小说通过这些创伤与愈合,最终揭示战争的残酷性以及带给人们的深重苦难,同时也在重构集体记忆的过程中达到集体走出创伤的目的。

一、引言

在文学作品中的创伤特征往往是以医学性创伤的特征为基础而自由变化,并且经常被发挥到极致,它的实质目的是要更深刻更生动地表现人类社会的千奇百态,以及人的内心世界及其运行机制。书写创伤就是书写事后影响,它意味着“要复活创伤‘经验’,探寻创伤机制,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要分析并‘喊出’过去,研制出与创伤‘经验’、有限事件及其在不同组合中,以不同方式显示的象征性效应相一致的过程”(La Capra,2001: 186)。

《五号屠场》就是一本书写创伤的小说,但与普通的创伤小说的不同,小说中的创伤经验的复活其实是通过主人公毕利的不停闪回或者“时空旅行”来实现的,毕利看似癫狂的表象下其实是对过去战争记忆的回忆,所谓的“时空旅行”只是战争创伤的展演。而叙事者“我”则在“写作”过程中不断提供真实的历史素材,修复集体战争记忆,逐渐完成自我愈合和集体愈合的过程。

二、战争创伤的表现——科幻式的“时间旅行”

《五号屠场》在一段时期内被定义为科幻小说恰恰是因为小说中有明显的科幻小说特征即时间旅行和外星人。但是该小说中毕利的时间旅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内涵。

首先,根据创伤理论,“闪回”是常见的创伤症候,即睡梦或白日梦反复再现创伤场面、创伤事件多次重复侵入记忆或某种景象多次重复在眼前浮现、碎片式回忆、无中生有、有中生无 (李桂荣,2010)。而毕利在时空旅行发生的事情就是碎片式的,他可以从战后跳跃到战时,又跳跃到孩童时期,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不停地游走,每一个时期的故事也不完整,都是一些只言片语或是眼前闪现过的画面。儿童时期溺水的噩梦经历则重复地出现在他作战的时候和参加婚礼的时候。因此也不难判断他所谓的特拉法玛多星球只不过是他在战后创伤的压力之下臆想出来的。

其次,科幻因素的真实性被作者消解。冯内古特通过各种写作技巧不断消解着时间旅行和外星经历的真实性。作者不断向我们暗示毕利的外星经历其实是受到特劳特的科幻小说的影响,许多在特拉法玛多星球上发生的事情也不过是他的梦幻。比如,他在特拉法玛多星球上和蒙塔那发生了关系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电热毯温度太高毕利浑身是汗,发现原来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快到故事的结尾时,作者更加以情景并置的方式揭穿了毕利时间旅行的真相。叙述者告诉我们毕利就在时代广场的一个书店里找到一本特劳特写的小说,他读了几段,发现自己以前在老兵医院曾经读过,这本小说正好讲述的就是地球人被外星人绑架的故事。他就是受到这个故事的启发才有了特拉法玛多星球的幻想。包括在外星上遇到的蒙塔那也只是因为他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过杂志里面一张蒙塔那的照片,这种代入式的情节帮助毕利完成了一次次的时空旅行,其实只不过是现实生活中许多碎片的组合在加上自己的幻想罢了。

作者在构建了毕利的时间旅行的同时,又通过许多现实依据来不断消解了时间旅行的真实性和可靠性。让读者慢慢体会到其实毕利所谓的时间痉挛只不过是他创伤的表现而已,但是时间旅行中也植入了真实的历史素材,比如在毕利的很多次时间旅行中都来到了二战战场,作者以冷静可靠的叙事者身份的外视角来提供了许多诸如德累斯顿轰炸这种具体的历史事件。但不管是虚构的特拉法玛多星球还是通过时间旅行来到的真实二战背景,都是通过毕利错位的时空来实现,而所谓错位的时空其实就是只是战后“闪回”和“无中生有”的创伤表现,并不是真正的时空旅行,《五号屠场》也不是科幻小说,而是创伤小说。

三、战争创伤的愈合——重构记忆

根据赫尔曼的创伤理论,创伤的愈合过程根据患者情况不同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其中会有反复,但基本上有三个大的阶段。《五号屠场》中的创伤主要是战争创伤,它的愈合过程也需要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建立信心、恢复自主控制创伤冲击能力、解除心理压力;第二阶段是再现创伤情景、认知创伤事件;第三阶段是整合创伤 (Scurfield,1985,1:219-256)。小说中受创主体除了主人公毕利,还有叙事者“我”,它们分别历经了不同的愈合过程和结局。

毕利的愈合过程可谓是困难重重,在战时受到的创伤导致了他战后的冷漠与无助,与家人的关系紧张;他无法恢复自助控制创伤冲击能力,总是无法控制地回忆起战争往事。由于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和一定的自主能力,他无法细致、深刻地讲述创伤事件。而讲述的过程的实质是“重构创伤事件、整合创伤记忆、把创伤经历变成人生阅历、变成对人生价值体验的素材从而更好地管理人生”(Herman,2001:212)。毕利没有体会到社会和家人对他足够的关心,没有倾诉对象,因此他的战争创伤记忆仍然是“闪回”中的一些碎片,无法完整地重构创伤事件,深陷幻想无法自拔,最终被诊断为患有精神分裂而送进精神病院。从这个角度上看,毕利的创伤愈合是失败的。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五号屠场》的特别之处在于毕利虽然在现实中经历了多次失败愈合经历,但是他在混沌的生活中学会了用外星人独特的时空观审视人类文明,逐步了解地球上种种灾难的根源,看清了战争的本质。这正是冯内古特的独具匠心之处,他在该小说中提供的新时空观认为人们只要摆脱时空的限制、跳出尘世的圈子,进而全面观察人类社会,才能理解和应付所面临的生存危机。从这个角度上看,《五号屠场》突破了一般战争创伤小说的局限,毕利的创伤以这种特殊的方式与他自身和解了,创伤虽然依然存在,但是也达到了一种内心的平衡。

那么真正进行了重构记忆,完整地完成创伤愈合过程的其实是叙述者“我”,在小说的第一章中,同样经历过二战和德累斯顿轰炸的“我”积极地融入到社会之中,从事过各种各样的职业,建立了一定的自信,并进行了“写作治疗”。因为讲故事就是很好的创伤治疗手段,能够把创伤事件完整地叙述出来,写故事的目的就是见证创伤,彻底破解创伤意义,彻底解放患者的情感,为哀悼做好准备 (Freud,1958:145)。于是“我”为了写一部关于德累斯顿的小说,拜访了战时的老伙伴伯纳德.维.奥黑尔,以让他帮忙回忆更多的战争细节,帮助“我”更加完整地再现当时的战争场景,这些回忆正好填补了毕利的记忆空白,揭示了了美国所谓“参战光荣”的骗局本质。

“我”不仅修复个人的战时记忆,解构了美化战争的官方语言,还逐步地完成了创伤的自我修复,而重构后的个人创伤记忆会成为集体记忆的一部分被读者所解读和接受,对同样遭受过二战创伤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治愈,填补了集体记忆中的空白,修正了被官方历史中错误的部分,让读者的感情得到释放和宣泄,最终集体走出创伤。

四、结语

《五号屠场》中的创伤是典型的战争创伤,并把它放在宏大的叙事背景之中,并通过独特的“时空旅行”的方法表现战争带给人们的创伤,这种交错的时空观看似削弱了叙事的真实性,让读者误以为是科幻小说,其实这些都是毕利创伤的表现,同时冯内古特还借这些科幻元素给人们带来一种的时间观来开辟一种新的方式来规避创伤,认清战争本质。事实上作者不停地将真实历史事件通过“我”的写作和毕利的时空痉挛穿插在小说中,不仅减轻了战争事实和战后创伤带给读者的正面冲击,更以黑色幽默的方式让读者接受真实的战争历史,重构战后的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完成个人的创伤治愈之路,也带领读者走出集体创伤。

(江西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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