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场大雪（外一首）

关海山



面对一场大雪（外一首）

关海山

许多许多年来

我一直在热切地盼望着

一场雪。盼望着一场

纷纷扬扬

轻歌曼舞

晶莹剔透

羞怯温润的

鹅毛大雪

从三千年的《诗经》里

我知道，这场雪，会

落在朴素包容的屋顶上

会把汉瓦铺就的一道道山梁湮没。融化。然后让

画眉鸟在上面筑巢

让松鼠们在上面搭起龙门

让鱼儿在上面肆意哺育

却让兽中之王茫然四顾

掉进猎人设计的陷阱

从达尔文的预言里

我知道，这场雪，会

投怀送抱地落在田野上

云散风清

所有的秘密都深藏不露

所有的期待和怀想都

简洁而一览无余

树枝在空旷中搔首弄姿

种子在大地的子宫里

矫揉造作

不遗余力

当然我还知道，这场雪

注定会落在

蓄谋已久的宽阔大街上

公共汽车尖叫着逃之夭夭

霓虹广告诱人产生联想

乞丐与百万富翁手挽手

在雪上跳着狂野的

拉丁舞。我却只能沉默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 被蹂躏

面对一场

盼望许久的大雪

我唯有

把大门锁死

把窗户关闭

灞桥

可是风中再也不会有铃声响起

可是头发再也不会有力量倒立

瓶子移动时空气开始苏醒

手指却由于紧张而抛锚

乡村音乐与书本相互嘲弄

昂贵的署名仰面入睡

柳叶上的泪一直滴到现在

无边无际的河水并不能证明什么历史戴上宽边眼镜，生铁

被凌晨的蜡烛熔化

这就是生活：裸体的近似

信仰只顾尽情发泄自己

温柔的约请枯萎了所有花朵

报纸上找不到登载驿站的消息

或许不该埋怨马匹跑得太慢

城市的淫荡早已不具诱惑

上帝死了！怜悯沉重地跌落

时间祈求疲倦

骨头里的虚伪裂成碎片

如果把那杯酒端起

背影是否就痛不欲生

已讲过多遍的童话再次重复

舌头才显出它特别的价值

肠胃不需要哽咽

陨星的抽泣奄奄一息

……最好还是将树根彻底烧焦

灞桥从此再无故事

关海山，男，运城市盐湖区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88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陆续在全国各类报刊发表诗歌、散文、文学评论共计200余万字，有多篇作品被《新华文摘》《青年文摘》等转载。著有散文集《站在桥上》、非虚构文学《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纪实》（执笔）。为省作协首届签约评论家。曾获2004～2006年度赵树理文学奖，另获各类文学奖30余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