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明室·摄影札记》的思考
2016-11-20吴秀香
吴秀香
摘 要:罗兰·巴特是法国著名的结构主义文学理论家与文化评论家,《明室》是他应《电影手册》杂志之邀写成的,在摄影评论界声誉卓著。本文从《明室》对笔者影响最深的意趣、刺点、温室庭园里的照片出发,探讨了罗兰·巴特对摄影的独特思考。
关键词:罗兰·巴特;意趣;刺点;温室庭园里的照片
阅读《明室·摄影札记》给笔者一种非常愉快的感觉,这是阅读其他摄影著作没有的感受。《明室》在笔者看来它的一小节一小节就像是一篇篇的小故事,或一部抒写巴特观看照片的情感写意短篇小说,阅读起来不沉重又发人深省。《明室》一书是巴特应《电影手册》杂志之邀写成的,在摄影评论界声誉卓著。巴特在书中选了十几幅过去的和当代的,著名的和无名的照片,穿插在文本之中作为评说的对象。在书中,巴特不讨论摄影师与照片之间的关系,而是以观看照片的人与照片之间的互动为考察的中心,构筑了自己关于摄影的理论框架。
《明室》一书分为上篇和下篇,给笔者印象最深的是上篇的“意趣和刺点”,下篇的“温室庭园里的照片”。什么是意趣和刺点呢?巴特在书中写道:“意趣是个宽泛的领域,包含着漫不经心的欲望,五花八门的兴趣,前后不一致的偏好:笔者喜欢/笔者不喜欢。意趣属于喜欢而不是爱的范畴,它调动起来的是半吊子欲望。”[1]之后巴特还说:“文化修养(意趣属于文化范畴)是创作者和欣赏者之间签订的一项契约。”[1]在笔者看来,意趣是照片体现出来的专注,对某一事物或人的兴趣(但不是特别强烈),从文化的角度来欣赏这些形象(人、景色、事物)。具有这一特性的照片已经是超过一般水平的好照片,它证明事物存在过,告诉笔者们有用的信息,以十分精炼和完美的形式。简言之,意趣就是照片体现出来的有意思、有信息、有故事的形式。“刺点”巴特在书中是这样解释的:“刺点也是针眼、小孔、小斑点、小伤口,而且它还有碰碰运气的意思。照片上的刺点是一种偶然的东西,正是照片上这種偶然的东西刺了笔者(而且也伤害了笔者,令笔者痛苦)。”[1]依笔者之见,“刺点”就相当于有故事、有意义、有联想性质的细节。这个细节可能是创伤、刺伤,也许还带有痛苦。照片中的某个细节给你带来的触动或痛苦的东西。例如:“啊!丰满的黑人女子——的那条宽腰带;那双带襻儿的皮鞋;小男孩的一口坏牙……”[1]为什么这些会刺中巴特呢?可能是那条腰带使巴特想到了他的祖母的那条腰带,带襻儿的皮鞋让他想起了哪个年代?小男孩的一口坏牙让巴特惊奇,想去探究。刺点是个宽泛的、出其不意的领域。照片有没有刺点,都不尽相同,是纯粹的个人视觉体验。有人可以在一张照片前驻足良久,甚至哭出声来;另一些人却对此毫无感受。这是感受方面的不同,是个人社会经历体验的不同。巴特还在下篇中深化了刺点的意义——时间有如刺点。现在我知道了,还存在着另一种和“细节”不同的刺点(另一种“伤痕”)。这个新刺点不再是形式上的,而是强度方面的,这就是时间,是真谛(“这个存在过”)的令人心碎的夸张表现,即真谛的纯粹显现。[1]这个刺点不存在于相片本身,而是游离于时间的长河中。当年迈的老人看到年轻的照片时,那种感动、感叹,并非照片中的某个细节给他带来的,而是时间刺痛了情感的脉点。
巴特把照片的意义分成意趣和刺点两个部分:有意趣的照片在巴特的眼里只是照片还算有点意思,只能稍稍引起他的一点兴趣,那兴趣是礼貌上的,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有刺点的照片则会改变巴特对这张照片的看法,让他觉得正在看的是一张新照片,在他眼里有很高的价值。那么意趣与刺点之间有某种特殊的联系吗?巴特在书中表示:“在意趣和刺点(在有刺点存在的时候)之间不可能确立一种联系规则。”[1]之后巴特还举例说明意趣和刺点(在有刺点存在的时候)之间只是一种共存。“遍布瓦砾的街道,两个头戴钢盔正在巡逻的大兵;远处,是两个过路的修女。”[1]为什么这张照片会让巴特喜欢?让他感兴趣?让他惊讶?这张照片令人瞩目之处是它让两种毫无关联的要素(意趣与刺点)同时出现了。从真实的角度(这可能是操作者的角度)看,全部的因果关系说明了这个细节何以会存在:教会在这些拉美国家扎下了根,修女是护士,允许走动等等。从巴特这个观众的角度看,这个细节的出现纯属偶然,没有任何理由;那个场景根本不是按照什么有创意性的推理“构建的”;那张照片无疑是二元的,但这种二元性不像在经典演说里那样,成为什么“发挥”的根据。[1]意趣和刺点在笔者看来贯穿了《明室》的整个上篇还承启了下篇。
“温室庭园里的照片”是下篇中给笔者印象最深的,也是《明室》中最关键、最重要的,最终导致巴特发现摄影本质的照片。它在《明室》中是以文字的形式出现,巴特曾在书中写道:“笔者不能展示在暖房里拍摄的那张照片。这张照片只为笔者一个人而存在。”[2]对笔者们来说那张照片是普通的,但对巴特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巴特在《明室》中用了一整个章节来描述这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巴特在整理照片时发现的一张关于他的母亲儿时的照片,照片上的那个小女孩,终于使巴特又看到了他的母亲。那个小姑娘脸上的天真与善良刺中了巴特。巴特在书中是这样描述的:“这一次,那张照片总算给笔者和记忆一样可靠的感觉,一如普鲁斯特曾经体验过的那样。一天,普鲁斯特低头脱鞋时,脑海里突然闪现过祖母的面庞:‘我第一次于无意之中完整地回忆起祖母真实而生动的面孔。”[1]正像普鲁斯特说的那样,温室庭园里的那张照片,终于使巴特又看到了他的母亲,寻找到了那张巴特爱戴的脸的本质。那张照片上的小女孩的至善刺中了巴特,使他回想起他母亲生前的种种,对巴特来说:“温室庭园里的照片就是我的阿莉阿德尼,不是因为它会让我发现什么秘密的东西(魔鬼或珍宝),而是因为它能够告诉笔者,引导笔者走向摄影实质的线是用什么做成的。”[1]那张照片引发了巴特对家庭、母亲、光线色彩、相像、家族等问题的思考。
巴特对摄影的思考经历了从符号学结构主义到现象学的转变。在书中,巴特不讨论摄影师与照片之间的关系,而是从个人观看照片的经验出发谈论现象学问题,尤其是文化与社会的关系,发人深省。“他在书中一再提到的照片中的‘刺点,是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出来呢?谈到摄影和戏剧的关系时,作者明确地说过,有些东西只有他能够看到:‘不过,我之所以觉得摄影和戏剧离得更近,是因为两者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中介(也许只有我能看到):死亡。那么,‘刺点之类,是不是也属于只有他才能看到的东西呢?”[1]这个问题不仅是李幼蒸教授的疑问,也是笔者疑惑的地方。
《明室》是巴特献给自己刚过世母亲的书,也是他留给人们最后的宝贵遗产。巴特以现象学的方法来探讨摄影的本质,他把自我的观看体验置在首位,并以自己为“中介”试图以个人情感为出发点来理解摄影。
参考文献:
[1] 巴尔特(法).明室·摄影札记[M].赵克非,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35-37,59,126,56-57,29,92,98,161.
[2] 罗兰·巴特(法).明室·摄影纵横谈[M].赵克非,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2:116.
[3] 陆一琛.文本的镜头——摄影在罗兰·巴特自笔者书写中的“介入”[J].浙江外国语学院学报,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