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梯子的人

雪 后

雪粒落在常绿乔木阔叶上仍在蹦跳

枇杷已结成绿豆大小茸茸的籽儿

老木匠不管这些

他只用锛子一个劲地

劈着一堆木柴

天气真的有点冷

女人下到厨房

火炉蹿着蓝色的焰苗

她捋起了手臂

开始擦拭着她的灶台

雪光从窗户里照进来

洁白的瓷片显得更加明亮了

厨房门开了

一股冷风呼呼地涌进来

就在她呼喊门外劈柴的老伴时

女儿已经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双手提着一个火红的网兜

里面装满了紫玛瑙似的车厘子

和浑身是刺的榴莲

正月五日晚，管竹山中

下了一场不大的雨

打了两声闷雷

烟花在前几个晚上早已放完

二十一点零零分的时刻

西边天上，影影绰绰松柏的豁口处

明明挂着一钩小弯刀的月儿

淡黄淡黄的。一转眼却不见了

约好的朋友，去了城里

才过农历的正月初五

浅黑的天上

眨着不多不少的星子

夜行的飞机不见踪影

渐渐远去的的马达声中

一只萤火虫，在我的眼前

飞了过来，又飞了过去

林 区

卸去鞍鞯的马匹

站在一堆排放整齐的木头旁

巡防站的直升机

早已停放在锅盖梁那边的草坪上

太阳正赶着下山

满眼的落针

一根木头，两截断面

说不透它们的疼

凝结的松脂，沐着

开始暗淡下去的金光

偷运的货柜车开过来

想想这是林区

笼中的 “迷子”

正呼唤着满山的斑鸠

纯白的世界

雪花还是停了下来

从小镇开往白竹坪的末班巴士

留下的两道车辙

又结下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伟大的东西

让大地简洁起来

月亮升了上来

在二广高速塞了十个钟头

这辆黑色的路虎

又被抛在上坡的路旁

云层使月亮暗了一下

不远处的窗口泻出桔黄的灯光

回家。开车的人

抖开一幅防滑的铁链子

蹲下身去，使劲地

往黑色胶质的车轱辘上套

月光，雪，他的身后

一片纯白的世界

在藕塘村

在藕塘村

在一家临河的土菜馆里

我们靠窗坐了

喝苹果醋、橙汁，喝干红

喝自酿的糯米酒

喝暑天冰鎮的扎啤

滚烫的麻辣火锅冒着热气

北地来的朋友说着南方的冷

百亩的藕塘不见荷花

这时，一轮月亮升上来

好干净哟

有人从林区那边来

皮卡车停在路旁的空坪地上

正在发放着松柏的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