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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争期间民众意见的轨迹

2016-11-19李湘宁

文化纵横 2016年4期
关键词:朝鲜民众意见

[文章导读]1949年后,中共领导人亟需要一种常规的、快速的获取民众意见的渠道,以详细了解民众对政策和时局的反映。而新华社所编制的《内部参考》在其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并因此得名“耳目”。有鉴于此,本文作者立足于《内部参考》关于民众对朝鲜战争意见的呈现,细致展现了阶级这一“紧箍咒”如何深刻影响了1949年前后的中共宣传系统,又如何形塑了中共高级干部所能接触到的民众意见的呈现形态,从而为分析社会主义体制下的“民意”传递提供了一条新的路径。

1949年以后民众意见在中国政治中处于何种位置,可以说是一个至今未被详细研究的课题。共产党如何系统地收集民众意见?何种民众意见会被汇集起来交由中共高级干部阅看?这些民众意见对中共的政治决策又会产生何种影响?关于这些问题,我们知之不多。

正如意大利锡耶纳大学Paul Corner教授在分析比较20世纪上半叶意大利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民众如何认知其所生活的政体时所指出的,民众意见(popular opinion)不同于公共舆论(public opinion),前者在概念上相对模糊,因为这类意见不直接经由公共空间产生,且由官方收集,又用于内部决策。[1]而在中共政治决策的过程中,中央和地方的常规沟通渠道是请示报告制度,但这个渠道讨论的多是大政方针或重大事项,[2]很少涉及民众对当前大政方针或重大事件的看法。1949年后,中共领导人需要一种常规的、快速的获得民众意见的渠道,以全面了解民众对政策和时局的反映。新华社所编辑印制的内参恰好在其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其按党政级别控制发行范围,并将不宜公开报道的内容放入其中,因此得名“耳目”,[3]意为中共领导干部全面了解社会动态的重要帮手,甚至有撰写内参经验的记者直言,一篇内参就是一本“奏折”。[4]

从现在的公开档案来看,此类内参中最重要之一的当属《内部参考》,其由新华社创办,专供党的高级领导干部参阅,曾一度允许地委级重要干部订阅,在1950年代,此刊物始终是一本中共政治精英的专属读物,在中共内部信息交流中极为重要。[5]1958年2月,邓小平在中央书记处专案讨论《内部参考》的会议上表示,“《内部参考》主要是供中央负责同志看的,《内部参考》登出来的东西有影响”。[6]《内部参考》所载的内容中负面的占极大比例,很多言论极其“刺耳”,揭露了各地方工作中的大量问题,[7]可以说,其内容定位与公开发行的党报截然相反。在定位上,收集民众意见是其核心工作之一,1953年7月,中共中央曾明文规定了新华社记者采写内参的方向和范围,其中专门提及要跟进“各阶层人民当前的政治思想情况,各阶层人民对国内外重大政治事件的意见”。[8]

《内部参考》的史料价值已为中外学界所公认,基于其资料,已经产生了一些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的新研究。[9]但需要说明的是,《内部参考》所载史料并不等于史实,[10]需结合其他史料详加鉴别。不过,本文的重点是梳理在朝鲜战争期间,民众对时局的意见包含哪些基本的内容,作为一种“信息”的民众意见以何种形式呈现在中共高级干部那里。

1950年10月中央决定以志愿军名义支援朝鲜

一、谣言、爱国宣传与《内部参考》

《内部参考》在创刊之初,主要以收集外电为主,内容涉及外国媒体对新中国成立的态度、对共产党领导人动态的报道、社会主义国家的最近动态。[11]随着时间的推移,《内部参考》在内容定位上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不再以国际媒体对中国的报道为主,而是由新华社采集国内相关时事动态。1950年5月11日《内部参考》开始关注国内时事,当天即整期连发三篇关于长沙工商业情况的报道,涉及长沙染纺织业的基本状况、工商业税收状况和工商界对税收公债的态度。[12]

虽所涉内容广泛,《内部参考》重点十分鲜明:一是跟进国内各阶层对最新时事的看法,可以看作是帮助中共高层了解民众意见的一种办法;二是对各地政策推行情况的报道,主要是针对政策执行中出现的问题和偏向;三是各种社会经济状况的反映,亦集中于当前存在的问题。

在朝鲜爆发战争前后,由于中共中心工作变为抗美援朝,《内部参考》开始较多地摘编外媒关于此事各方面的报道,内容涉及世界各国对战局和形势走向的预判。[13]同时,密集地收集各地各阶层民众对朝鲜战争及相关时局的看法,在内容上国内民众意见要远多于国外政要的局势预判。

在展开讨论前,可以概而言之的是,《内部参考》关于民众对朝鲜战争意见的呈现,有着两个突出的特征:第一,在呈现民众意见时,基本不涉及言说者的姓名和身份,并且是以阶级化的方法来呈现民众意见,表现为一个阶层对一件事情往往有一种主流的看法,同时有次要的和个别人的不同意见甚至另类看法;第二,民众意见往往随时局和共产党宣传的铺展而变——在中国介入朝鲜战争之前,中共高层亟须支持,但民众普遍是彷徨和畏战;在战争中期,经过着力宣扬几次战役的胜利,同时推进仇美宣传,民众普遍亢奋起来,终于跟上高层领导决策的节拍;在和谈接触阶段,由于前期的胜仗和仇美宣传,民众对美国的和谈诚意充满疑虑,对继续战斗并打败美国充满信心,但此时高层因战争的伤亡和经济负担,已有停战和谈的考虑。这个走势说明民众意见和中共高层的决策之间多有不合拍的地方,显示出国家施政和民众反映之间微妙的关系。

在展开上述三阶段民众意见的变迁之前,有必要先对两个相关问题加以分析,一是民众关于抗美援朝的各种谣言和恐美言论,它属于民众意见的一种极端表现;二是时刻可能影响民众意见的抗美爱国宣传,它一方面服务于政治动员,另一方面在破除谣言、改造民众认识上发挥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中国介入朝鲜战争之初,“恐美”谣言几乎是满天飞,概而言之不外是美国如何强大、美国帮助国民党打回来了、志愿军在朝鲜失利。

在传播美国强大上,较为典型的是西安民众的意见,其普遍表示:“美国根本未把中国看起,对苏联也看不起,只要美国一下命令,全世界都要害怕”、“美国有的是钱与飞机,哪一个国家不害怕。”此外,上海、天津、江西等地主要是传言美国的科技如何先进,几达神话之境。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有人说美国“原子弹一炸60里,16年不长草。最厉害的是最近美国发明的电照,一照人都要死光”。[14]正如中国史学家沈艾悌所指出的,中共在建国初期宣传原子弹不能对战争有决定性影响,反而增加了民众对其的焦虑和恐慌。[15]

在演绎美国帮助国民党反攻方面,更有多个版本。中国介入朝鲜战争之初,无锡、苏州等地的民众众说纷纭:“三次大战打起来,3个月就可结束,共产党要垮台了”、“美国帮助蒋介石向大陆进攻,旧历年要打到京沪线”。[16]湖南民众认为“安理会内中苏很孤立,美、日、英、法、德等七国联合打中国,已打进东北、西北。台湾要攻广东、广西”。[17]

对志愿军在朝鲜战败的谣言,则是全国各地皆传林彪阵亡的假消息。10月沈阳民众传言“美国与蒋介石已收复海南岛,林彪牺牲啦!”[18]11月,江西民众热议“林彪在安东前线被炸阵亡……这次中南军政委员会开会,林彪没有参加,报纸上也不登林彪消息了”。[19]11月中旬,浙江民众则传着志愿军伤亡问题:“林彪部队在东北伤亡很多,中国是吃不消的。”[20]众所周知,林彪当时并未出征朝鲜,且因身体不好在休养,结果就传出其已战死的消息。

为了社会动员和改造民众认识,中共在抗美援朝中进行密集的反美爱国宣传。1950年10月,中共中央下发指示要求各地加强时事宣传,重点有二:一是表明中国对美国在朝鲜之作为不能置之不理;二是“我全国人民对美帝国主义应有一致之认识和立场,坚决消灭亲美的反动思想和恐美的错误心理,普遍养成对美帝国主义的仇恨、鄙视、蔑视的态度”,在策略上要讲明中朝唇齿相依的关系、美国罔顾中苏建议等等,同时系统地揭露美国是中国的敌人。[21]

中共介入朝鲜战争之后开始在全社会范围内开展抗美援朝的宣传教育活动

但是这个宣传运动在推动过程中遇到不少困难,其原因有二:一是在近代中国历史上,美国在中国人中的形象比较正面,而且对中国“劣行”较少;二是当时新中国和美国在经济、科技等方面,确实有相当差距,商人和知识分子对此多少有了解,因而要在此种格局下塑造一个负面的美国有相当难度。11月1日中宣部部长陆定一在尤金学术演讲会上说“美国没有文化”,结果遭致很多反对,金陵女大有人讽刺:“假如说扭秧歌、打腰鼓是文化,那么美国当然是没有文化。”当陆定一在会上说到“美帝是个王八蛋”时,金陵女大两位教授退席;说到“我们要仇视美帝、鄙视美帝、蔑视美帝”时,其余两位金陵女大教授亦全部离席。[22]不惟如此,浙江的一些资本家亦表示美国人不像日本那样凶残,对中国曾有不少“帮助”,“共产党向苏联一面倒是肯定的,但何必讲,何必号召,以致刺激美帝”。[23]天津商人甚至认为,“美英侵略我国是不可否认的,但英美商人对我们还有一些‘厚道,如颐中、美孚等批发货品时,还给我们留一些利润,而我们国营公司配货时,就不如美孚商行了”。

有鉴于此,中共中央不得不再三下发指示,全力推动抗美爱国宣传教育的展开。1950年12月,中共中央二度下发指示,进一步表示“确立对美帝国主义的仇恨、鄙视、蔑视立场……是全党和全国人民在目前的重要的政治任务”,指出在前一阶段,各地比较成功的办法是由不同职业、阶层的群体分别进行集会、游行,可以吸引更多人参加,且更容易与其自身的实际情况相结合,提出更有利的反美口号和办法。[24]为了贯彻这一点,各地对抗美爱国宣传一直抓的很紧,华北局按照布置,深入各阶层进行动员,河北训练了五万名小学教员,北京动员了两万多名大中学生进行抗美爱国宣传。[25]

1951年2月,中央再次要求普遍开展抗美爱国宣传,要求在各阶层人民,尤其是工农群众中进行时事教育,提高民族自尊心与自信心,反对过去认为工农群众不关心时事的错误看法,[26]并要从反对美国武装日本、慰劳志愿军和发起订立爱国公约三方面入手。

同年3月,中央四度下发指示,要求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对没有受到宣传的群众进行抗美爱国宣传,并将这些宣传常规化、长期化——向群众定期讲解时事。一是举行集会,二是举办控诉会,引导群众“回忆过去,比较现在”。[27]在此前后,华北局订立的1951年工作计划中,首先就强调抗美爱国宣传是当前长期的中心政治任务,要把这一运动普及到城市和乡村的各个阶层中去;[28]此外,华北局在给中央的报告中,专门提到贯彻这一宣传的几大成功经验,一是各级党委亲自领导,二是成立专门的组织负责此项工作等。[29]4月,华北局又专门听取河北省委、北京市委等七个单位关于此事的汇报,得知不少地区70%?80%的村庄和人口已经受到教育,涌现了10%-20%的积极分子。在西南地区,占人口80%的城市居民和60%的农民参与其中。[30]

随着宣传的深入,这项运动在普通民众中树立了对美国的“仇恨立场”,并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民众意见对朝鲜战争的看法,尤其是工人和农民这个共产党依靠的阶层,而对于商人和上层知识分子,虽有触动,但是影响有限,下文将详述并分析其背后肇因。

二、抗美援朝中民众意见的变奏

1.初期的“众说纷纭”

需要交待的是,《内部参考》在表述民众意见时,有一个固定的程式,一是民众意见的阶层化,民众意见往往以某阶层的面貌出现;二是民众意见的分类排队,在一个阶层之内,往往有先进、不关心、落后三种表现,其比例构成则和阶级属性密切相关,工农阶级先进者多,工商界则落后者多。这个固定的程式实则是中共政治治理的双重方式——阶级和分类排队——的一个投射。

为了铺展史料之便,在陈述民众意见时,本文也以阶层为主体,逐一展开其在各个时期的不同意见。1950年10月,中共中央决定以志愿军名义支援朝鲜,不久《内部参考》开始密集报道各地不同阶层民众对朝鲜战争的意见。

就对抗美援朝的认识来看,工人的表现分三类,一是多数支持,并且愿意参军和更多投入生产;二是有一部分希望置身世外,过好自己的日子;三是少数工人因生活处境较解放前更差,而有“改朝”的私议。前两方面表现集中反映在11月3日出刊的《内部参考》,其以一整期的篇幅反映京津沪汉四地民众对抗美援朝的意见,其中北京工人的意见值得注意,大多数工人“对美帝疯狂侵略表示愤激,主张马上出兵”,理由是“美帝在朝鲜的战争就是对我国的侵略,我们必须要理,并且要打他,消灭他”,并表示“如果仗打起来,就参军去”,甚至主张“台湾、朝鲜两头一起打”、“找苏联借原子弹,炸美国去”。不过也有部分工人怕仗打起来要去当兵,而说“打不打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反正是干活吃饭。”[31]

第三种情况则可见于11月23日《内部参考》报道的南京工人对抗美援朝的看法。一方面,部分进步工人及党团员听闻中共中央要采取行动来抗美援朝而颇感高兴,这些工人一般很关心时事,有的想参加解放军锻炼自己。与此同时,亦有工人存在恐美思想不愿国家出兵,少数人顾虑战争后的生活困难,表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朝鲜问题我们不必过问”。还有少数工人认为亡于美国无所谓,“蒋介石回来不算亡国奴”。而铁路工人都“巴望美帝到来,因为他们过去‘快活多,现在苦了”。[32]概而言之,工人阶层大部分是积极支持抗美援朝,有部分不支持的是实际生活已经比解放前困难或担心变得困难。

学生是一个对战争相对热切情怀的群体,随着战争形势的变化,其认知波动也比较大,这与他们的年龄阶段相关。11月中下旬,上海大、中学校学生在进行时事学习后,大部分团员非常积极,在蓬莱区有八个团员向团区工委报名参加志愿军,私立复旦中学及上海财经学院有人咬破指头写血书,以示抗美援朝的决心。不过,有一些团员遭到同学讽刺,“现在是团员起带头作用的时候了,你快到朝鲜去吧”,因而不敢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此外,还有个别人选择退团。[33]12月初,成都中等以上学校青年学生有三种表现:一是许多进步的学生相信世界和平阵营的力量可以战胜帝国主义,要求学军事课、护士课;二是不少学生对时局还有很多问题摸不清楚,如朝鲜和中国的关系为什么是密切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的决定力量到底是苏军还是原子弹?同时产生了恐美情绪;三是少数“落后”的“亲美分子,崇拜美帝物质文明”。[34]

基层干部对抗美援朝的认识显得颇为复杂。11月初,天津、上海等地的基层干部部分认为“美帝存心发动战争,破坏和平,晚打不如早打”,部分主张缓打,“中国正在建设,战争愈晚对我们愈有利”;还有部分表示“美国海空军厉害”、“怕原子弹”,另有部分认为“和平阵营不应发动战争”、“美帝内部矛盾日益加深,帝国主义必定死亡,我们不用打,光耗就可以耗死它”。[35]

事实上,这些认识往往和新老干部身份、生活待遇、解放后工作安排等问题缠绕在一起。同在11月初,在无锡、江苏等的干部中,一些老干部认为“打就打,给新干部是个考验,打游击,看你还‘薪给”、“打起游击来,新干部要逃掉大半”、“现在领导上看不起我们,将来总要认识的”。而解放后的新干部对时局顾虑很多,担心战争会使他们失掉“单位”。[36]

具体而言,共产党在建国前长期采用的是供给制,建国之初为了确保城市管理平稳,对留用人员和建国后的新干部则按国民政府时期的办法采用薪给制,老干部则沿用供给制。[37]供给制虽能代表革命荣誉,但很多干部的实际收入往往不及薪给,不免在各地造成新老干部之间的裂痕。加之,中共建国后,其重点转向城市,所遭遇之治理问题远比农村复杂,经济建设又是相对专业的工作,非很多革命出身的工农干部所长,所以不得不依赖留用人员和专业人士。中国介入朝鲜战争后,辽东一般的工农干部很欢迎,认为不用搞“头痛的经济建设”了,对抗美援朝的相关工作很起劲;黑龙江很多区、村干部对布置战勤工作远比领导生产卖力得多。同样是在东北,很多留用职员则号称“三朝元老”(三朝指伪满政府、国民政府、新中国政府),表示“谁来给谁工作”,颇有一技压身不愁之势;热河的新党员、新干部则比较动摇,例如某区委书记被调到军事部工作后哭泣不已,害怕上前线。[38]

新干部表现出普遍的恐慌可以理解,和部分工人一样,这些干部多在城市工作,有家有口,更多受到社会和经济现实困难的影响;同时参加革命历史较短,较少受到革命残酷环境的锤炼和革命理想的熏陶。根据新华社记者11月对天津警察的调查,发现有的警员“怕共产党会走,国民党回来要报复,所以要跟着党走”;有一个新党员说:“老婆说时候紧了,你是党员,要留心,别吃亏!”还有新党员表示:“我妈告诉我,在外作事要留心点,要退回一步,不要太紧啦!”[39]

为此中共开始了大规模的时事教育。11月下旬在河北,干部开始时事学习后有两种基本思想表示:多数老干部和少数进步的青年知识分子对朝鲜的遭遇有唇齿相依之感,对胜利前途有充分信心,具备了对“美帝”的“仇视、鄙视、蔑视思想”。据反映,少数旧人员和新知识分子中存在恐美思想,缺乏敌我观念,对“美帝”力量估计过高,主张无原则的和平。当然,最后又指出带有惊慌失措的思想的人虽为数不多,但这股风很厉害。[40]

相比而言,本来在新中国阶级地位就不高的工商界,在11月对抗美援朝的认识整体偏消极。在长沙,商人一般不愿暴露自己的想法,表面上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实际上很害怕,行商胡某已雇人在其公馆空坪内修防空洞;长沙各商店都不做赊账生意,急于要债户还债;商人们抓货的很多,致使长沙物价波动,银洋黑市大涨。不过有些商人表示:“世界大战莫打,让我们多建设几年就好了。现在和平力量大,不怕帝国主义侵略,胜利属于人民。”有的商人认为美国飞机侵犯苏联领空后马上道歉,但多次侵犯中国领空却不道歉,这是美国看不起中国。还有些商人“心里很高兴”,互相告诉:“只看今年(指国民党)来得成不?”[41]

在同期的上海和天津一些商人深恐美国扩大战争。天津市有些资本家想迁入内地,有的对共产党不得罪,对国民党也不表示态度,以防“万一”。武汉市宝泰布店经理说:“你我做生意的要当心,得过且过,切莫拿出大资本来”,“战争迟一点打,现在打,我们要吃亏”。甚至某些商人说:“赶快去北京玩玩,再迟了北京就完了”、“今天不吃(好的),明天吃原子弹”。[42]

综上所述,中国介入朝鲜战争之初,学生、工人等群体的多数是支持抗美援朝的,即使本来恐惧的,经过教育后,亦能追求进步。相反,工商界人士则希望保持现状,普遍不愿中国卷入朝鲜战争。

2.初战告捷的兴奋

12月初,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不久即攻克平壤。[43]这件事极大地鼓舞了各阶层民众,加上抗美援朝宣传的深入,民众对时事的看法亦发生很大变化,多数阶层由中国人民志愿军参战前后的犹豫恐惧变为比较坚定的支持。攻克平壤后,天津市普通市民很是兴奋,一个搬运工人说:“美国鬼子动员了整个亚洲的兵力……没想到脸没露成,倒抹了一鼻子灰。中朝勇士们加点油把他赶回釜山,看他还吹牛腿”;[44]在英国治下的香港,不管是中共所认为的进步还是落后市民,“对于志愿军在朝鲜所取得的重大胜利,是没有不钦佩的”。[45]

最受到胜利鼓舞的是工人和学生阶层。天津一工人说:“平壤解放了,我们要积极加强援助朝鲜,把他(美国)消灭了,各国的人民都痛快。”[46]经过战胜的鼓舞和时事宣传,在建国初被视为保守力量的“顽固堡垒”广东岭南大学,亦“被突破了”,学生们提出了“岭大站起来,美帝倒下去”的口号,并在学校里切实推动抗美援朝的相关工作,让报道的新华社记者都为之感动。[47]

接收官方信息相对缓慢一些的农民,因着战争的胜利非常兴奋。在中国派出志愿军之初,“察哈尔省的绝大多数农民只知道生产,有较重的太平观念,对美国的仇恨心普遍不足”;[48]湖北汉口和大冶的很多农民不关心时事,说“前方有朱总司令,后方有毛主席,国家大事还用我们操心?”[49]在志愿军初次大捷之后,福州的农民一般都表示欢迎,但有部分农民认为平壤夺来夺去始终是老百姓倒霉;据报道热河的农民恐美情绪大大减少,积极送公粮,认清了“美帝确实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50]

事实上,在中国出兵朝鲜前后顾虑最重的商人,多少因初战告捷而对中国军队有了新的认识,当然相比于其他阶层,商人仍然对现实问题有诸多担忧,其认识据新华社倾向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转变很大,12月天津和南京一般商人意识到志愿军是强大的,普遍认为不久就可以光复汉城。因着这个形势,天津商人汤某说:“未等派出所通知,我们就自动的挂国旗啦!”第二类是虽然认同志愿军的胜利,但是担心引来美国更大的报复。譬如有不少天津商人表示这次美国吃了败仗,势必会加强力量来“雪耻”,甚至担心美国会用海军来威胁中国沿海地区和用飞机骚扰大城市。第三类是借着形势表达不满,天津有商人对共产党干部生活特殊化很有意见,讽刺:“报纸上每天宣传不要崇美、亲美,还要以他为敌。但是很多干部穿美式皮大衣、买派克笔、带游泳表,不是还在经济资敌吗。”[51]

由此可见,民众意见亦随形势而变,这也合于常人惯常认识时事的规律。工商界、工人、农民都开始较多地支持抗美援朝,不过,新华社在呈现民众意见时,依然通过“分类排队”来处理,显示每个阶层都有先进、中立和落后之人,只是农民和工人进步快一些和大一些,商人则慢一些和顾虑多一些。

3.和谈开启后的“分歧”

1951年7月初,《内部参考》在有数月很少报道民众对抗美援朝的意见后,又因美国方面主动提议和谈,开始密集收集各地民众对此的看法。从其所载内容来看,起初各阶层对和谈都觉得来得突然,上海各方面(包括领导干部)都感到很突然琢磨不透,西安中下级干部持同样看法。[52]

各地民众对和谈的意见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支持尽快和谈,转向建设,其中以工商界、上层民主人士和知识分子这些阶层为主;另一类是认为美国和谈具有欺骗性,应该继续打下去,这种意见以工人、农民和学生阶层为主。

支持和谈的商人和上层民主人士,考虑的问题非常实际。北京、西安和武汉等地的商人都支持和谈,认为虽然“美帝欺人太甚”,但这可以使中国“免受战争威胁,专心致志于和平建设”;商人阶层希望战争早日结束,如果继续打下去,就会“增加自己的(经济)负担”。[53]民主人士和知识分子大多支持和谈,譬如文化界人士黄药眠说:“美国这回无法再拖下去了,半年就把美国打垮了,打的美国先来求和,中国也很够面子”;成都民主党派的上层人士则有“可以松一口气”的思想,甚至愿意接受无原则的和平。[54]

商人长期从事经济工作和上层民主人士对国家治理知之较多,这些阶层希望战争早日结束的考虑,有其客观的政治经济原因。根据1951年12月美国国务院的评估,1951年中国军费份额在总预算中由1950年的40%增加到1951年的50%,同时通货膨胀的压力也在加大,1951年上半年,中国批发商品价格上涨了15%,衣服和纺织品的成本上涨了25%。[55]

东北大学的学生们组成宣传队,向农民宣传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重大意义

相比而言,干部、工人、市民、农民等阶层普遍反对和谈,认为这是美国的阴谋,应坚持打下去。普通民众有这样的看法,一是受到了媒体报道的战争形势的鼓舞,二来是反美爱国宣传在基层确实取得效果,激发了民众对美国的仇恨情绪。在北京、山东和重庆等地,工人和市民一般都认为美国的和谈没有诚意,因而要求继续打。北京工人对和谈很不满,说:“打了一年啦!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现在来跟他讲和平,那一年的仗不都白打了吗?血不白流了吗?对美国太宽大了,干脆一股劲把他打下海算了!”[56]

普通民众并没有准确地意识到朝鲜和谈有着参战各方复杂的政治经济因素,而一致认识是美国打不过中国才提出和谈,譬如《内部参考》的记者用“幻想”一词来形容昆明的干部和工人的看法——“这回美国完了”、“解放台湾的时间到了”、“美帝认识了和平力量的不可侮,不敢再拖下去,否则吃亏更大”。[57]

学生这个群体很特别,可以说其主体人群对于朝鲜战争从始至终都抱持很大的热情。美国提出和谈后,北京、武汉和四川的很多学生都要求继续打下去,武汉正在参加军校的学生,唯恐和谈成功而无机会到朝鲜参战,北京团员和学生积极分子大多认为和谈是“敌人的阴谋”,要求把美国“打下海再说”、“现在正是报仇的时候”。当然,也有一部分学生则认为和平建设的时候到了,北京大学的学生听到这个消息敲着木梆子嚷,有的说“十年建设可有了保障”,甚至有的学校学生要“打牙祭”庆祝和谈。[58]

在美国提议和谈之时,中国军队伤亡已很大,军费开支日益繁重,再打下去对中国亦十分不利,因而开始有和谈的考虑,期待民众支持。但是经过抗美爱国宣传,共产党依靠的工人和农民群体大部已由恐惧转向“蔑视”美国,所以主张一直打下去,一时难以转弯,反而为中共高层结束战争造成了新的民众意见的困局。

三、余论

1951年10月,《内部参考》刊登了一篇上海民主党派和工商界人士对朝鲜战局的看法,其中特别提到荣毅仁的看法:“虽然最近报上发表消息,似乎和谈有重谈的可能,但谈也谈不好的。现在大家觉得打也好,不打也好,对这个问题不十分关心了。”[59]至此之后,《内部参考》几乎不再报道民众关于朝鲜战局的意见,而把目光转向新开展的“三反”运动。

事实上,20世纪兴起的社会主义国家,都比较重视收集和了解民众对时局的意见,以供决策参考之用。苏联史学家Sarah Davies在20世纪90年代借助于解密的苏联档案,以关于1930年代列宁格勒的相关卷宗为中心,第一次系统地揭示了民众意见如何被收集、整理及呈送给苏共高层,苏共相关部门特别留心收集民众对于特定事件和政策的反应,作者研究聚焦于民众对工人处境、妇女教育、宗教政策、国际相互关系和宪法修改等问题的意见,揭示了1930年代即使苏联通过高度统一的宣传,民众对苏联的相关政策仍然颇多批评,且否定苏共政策的声浪此起彼伏。不过,正如作者自己所坦承的,其研究未能触及到苏共高层如何对这些民众意见作出回应和调适自身政策。

苏联史大家Sheila Fitzpatrick在分析二战前苏联的民众意见时,指出经典的马克思主义倾向于将民众意见与阶级联系在一起,形成二元论的认识,无产阶级往往是积极的且支持苏联政权,资产阶级则是消极的、反对苏联。事实上,民众意见不能为这种二元论所能概括的,而是一个阶层之中就会存在两种对立意见纠合在一起的情况。[60]从《内部参考》上中国各阶层对朝鲜战争看法的演变来看,一个阶层之内都存在着截然不同的几种意见,中国共产党倾向于将其分类排队。当然,每个阶层则有一种多数人共有的意见,而且工人、农民一般能够支持抗美援朝而且能够快速接受教育,而商人和上层知识分子则不能紧随政策且不易改造,这反映了《内部参考》的呈现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这种阶级观念的影响。

此种情况与中国特殊的革命环境有关。1948年12月,《人民日报》专门检讨自己的工作问题,认为长期处在农村环境,形成了“贫雇路线”、“农业社会主义思想”等左倾蛮干做法,经过纠正后,又不知如何在报道中展现无产阶级的领导,不能体现报道的阶级性。[61]由此可见,建国前后的宣传系统,阶级这根弦就像“紧箍咒”,所以对各阶层民众意见的反映,难免会先分敌我,再分左中右。

其实,这种分析民众意见的模式有着普遍性。譬如据著名中共党史专家龚育之回忆和考证,中宣部的内刊《宣传动态》经其手在1957年曾专文详细介绍北大教授傅鹰对共产党学术政策的批评意见,毛泽东阅后认为“党外人士对我们的批评,不管如何尖锐,包括北京大学傅鹰化学教授在内,基本上诚恳的、正确的”。[62]此后,《宣传动态》就长期把傅鹰的言论作为“中右”典型多次加以反映,成为共产党了解“中右”知识分子思想动态的“标本”。[63]

故而,《内部参考》中民众对朝鲜战争的意见的背后,有着这种以阶层划分排队、思想划分为左中右的影子,工人和农民始终是可以教育的,能够跟着党的政策走;而商人和上层知识分子,虽然能够较准确地考虑实际问题,但总是和党的政策有距离感。正因如此,我们在透过《内部参考》来理解建国之初民众意见之时,不能不特别留意叙事背后的这层政治肇因。

最后,需要坦诚交代的是,本文虽然呈现了民众意见如何得以汇集并通过常规的途径向中共高层传递,但由于资料的限制,留下了两个方面值得探索的问题,一是现在还很难系统地勾勒这些民众意见是如何系统收集的,即新华社记者是如何采写、编辑如何加工、负责人如何审核相关文章并决定哪些文章能够登上内参的;二是无法细致分析中共领导人如何对这些民众意见作出反应,并由此捕捉这些意见如何影响政治决策。上述缺憾只能留待来日档案更加开放后,方能一探究竟。

(作者单位:香港科技大学社会科学部)

注释:

[1] Paul Corner, “Introduction”, Paul Corner(ed.) Popular Opinion in Totalitarian Regimes: Fascism, Nazism, Commanism,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9, p.2.

[2] 杨龙、李湘宁、徐书鸣:《中共建立请示报告制度的曲折历程,1948?1949》,《文化纵横》2016年4月。

[3] 田中阳:《话语制权:对“喉舌论”的历史考辨》,《新闻学论集》(第19辑),经济日报出版社2007年版。

[4] 宋光茂:《一篇内参就是一本“奏折”》,赵兴林主编:《灿烂的星河——人民日报记者部新闻实践与思考》(中册),人民日报出版社2010年版,第433页。

[5] Michael Schoenhals, “Elite Information in China”, Problem of Communism(1985:Sept-Oct); 刘宪阁:《毛泽东、内部参考与当代中国的政治传播》,《新闻与传播研究》2013年第12期。

[6] 《中央书记处对改进〈内部参考〉工作的意见》(1958年2月24日),《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第四辑),新华出版社1978年版,第183页。1959年3月,毛泽东表示:“现在的报纸我只看一些新闻和文章,但是《参考资料》、《内部参考》每天必看”。(卫广益:《毛泽东与大小“参考”》,载《领导文萃》1994年第2期。)虽然中共领导人普遍比较重视《内部参考》,但是对其所载内容确有不同的态度。亦是在1958年2月,邓小平表示:“《内部参考》是大字报性质,它登出的东西,算数也不算数,对《内部参考》上反映的问题可信可不信”。1950年代末,时任共青团中央第一书记的胡耀邦对于《内部参考》上的负面报道,指出其登载的材料都是一些极端的个别事例,“集中一起看,感到不得了,其实,这不是党的工作的主要方面,国家这么大,总有一些不好的东西。”(参见《中央书记处对改进〈内部参考〉工作的意见》(1958年2月24日);高勇:《我给胡耀邦当秘书》,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3页)共产党的高级领导干部不可能一字一句地细读各种内参,其阅读方法一般是由秘书圈划出重点,然后再由领导审阅批示,笔者所阅览的这份《内部参考》,就有专人在一些内容下面画线,并有相关领导的一些批示。此点也可从薄一波的一则批示中进一步得到印证,1963年10月,薄一波将《内部参考》(增刊)上一篇关于经济建设图纸变质损坏的文章批转给公交“口”各部长,要求他们“至少自己的秘书看一道,摘要后自己看一道”。(参见薄一波:《致国务院工业交通部门负责同志》(1963年10月9日),载国家档案局综合处编:《党和国家领导人论档案》,档案出版社1988年版,第50页)

[7] 杜导正:《是与非——对我漫长记者生涯的反思》,四川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31?32页。

[8] 《中共中央关于新华社记者采写内部参考资料的规定》(1953年7月),新华社新闻研究部编:《新华社文件资料选编(1949?1953)》(第二辑),新华出版社1981年版,第325页。

[9] 兹举两部较多征引《内部参考》的著作,沈志华:《思考与抉择——从知识分子会议到反右运动》,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Felix Wemheuer, Famine and Politics in Maoist China and the Soviet Unio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4, Chap.3 and Chap.4.

[10] 刘建平借助《内部参考》一篇关于1952年农村天主教徒和基层干部冲突的文章,辅之以其他相关档案史料,指出这篇文章所存在的事实问题和偏颇之处。刘建平:《从一则史料谈〈内部参考〉在国史研究中的利用》,《中共党史研究》2012年第2期。

[11] [12] [13] [14] [16] [17] [18] [19] [20] [22] [23] [31] [32] [33] [34] [35] [36] [38] [39] [40] [41] [42]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6] [57] [58] [59]《美联社妄测毛主席访苏目的系取得苏联援助以进攻台湾》、《中央社挑拨我与国民党民主分子团结》、《英官方人士歪曲毛主席谈话挑拨中苏关系》、《麦唐纳妄谈我与马共关系》;《长沙工商业对税收公债反映》、《长沙私营工商业与税收情况》、《长沙染织业与陶业情况》;《合众社透露美帝期望及早结束朝鲜战争》、《美妄评苏对朝鲜战争态度》、《美外交界就汉城之战妄测我与苏联态度》;《西安各阶层对目前时局的反映及谣言》、《上海、天津等地谣言一束》、《江西流传的谣言和各阶层思想情况》;《无锡、苏州等地的谣言及部分干部群众对时局的反映》;《湖南、浙江、苏南、山东等地谣言汇集》;《湖南、浙江、苏南、山东等地谣言汇集》;《江西流传的谣言和各阶层思想情况》;《抗美援朝高潮中浙江某些群众的思想情况和谣言》;《南京大专学校部分学生对陆定一同志所讲“美国没有文化”的反映》;《抗美援朝高潮中浙江某些群众的思想情况和谣言》;《京、津、沪、汉部分群众对目前时局的反映》;《南京各阶层对目前时局的反映》;《上海大中学校仇美观念尚未完全树立》;《成都各阶层对时局的反映》;《京、津、沪、汉部分群众对目前时局的反映》;《无锡、苏州等地的谣言及部分干部群众对时局的反映》;《辽东、辽西、热河、黑龙江等省各阶层对时局的反映》;《天津各界对目前时局的反映》;《河北省干部和群众对目前时局的反映》;《长沙各阶层对目前时局的反映及流传的一些谣言》;《京、津、沪、汉部分群众对目前时局的反映》;《解放平壤后天津市民反映》;《朝鲜战争爆发以来香港各阶层的反映》;《解放平壤后天津市民反映(续)》;《广州抗美援朝运动热烈 伍修权联大发言在香港影响极大》;《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声中察省各界思想动态》;《汉口、大冶各阶层对时局的反映》;《平壤解放后福州、青岛各界一般思想情况》、《平壤解放后东北热河等地人民开始滋长速胜和麻痹思想》;《解放平壤后天津市民反映》、《平壤解放后南京各阶层思想情况》、《平壤解放后福州、青岛各界一般思想情况》;《上海市人民对停战问题的初步反映》、《西安各界对朝鲜和平谈判问题的反映》;《西安各界对朝鲜和平谈判问题的反映》、《朝鲜停战问题反应(一)》、《朝鲜停战谈判的反应》、《各地对朝鲜停战谈判和旧金山会议的反应》;《西安各界对朝鲜和平谈判问题的反映》、《朝鲜停战问题反应(一)》、《朝鲜停战谈判的反应》、《各地对朝鲜停战谈判和旧金山会议的反应》、《朝鲜停战谈判的反应》;《朝鲜停战问题反应(一)》;《朝鲜停战问题反应》、《关于朝鲜停战谈判和旧金山会议的反应》、《朝鲜停战谈判的反应》、《朝鲜停战问题反应(一)》;《朝鲜停战问题反应(一)》、《朝鲜停战问题的反应》、《关于朝鲜停战谈判和旧金山会议的反应》;《上海部分民主党派和工商界人士认为美帝将在朝鲜发动攻势》,《内部参考》1950年1月2日(第76号)、1950年1月5日(第79号)、1950年1月6日(第80号)、1950年1月10日(第81号);1950年5月11日(第142号);1950年9月26日(第232号)、1950年9月27日(第233号)、1950年9月28日(第234号);1950年11月16日(第271号)、1950年11月7日(第265号)、1950年11月9日(第266号);1950年11月11日(第268号);1950年10月25日(第256号);1950年10月25日(第256号);1950年11月9日(第266号);1950年10月14日(第270号);1950年11月23日(第276号);1950年11月14日(第270号);1950年11月3日(第263号);1950年11月23日(第276号);1950年11月28日(第280号);1950年12月4日(第284号);1950年11月3日(第263号);1950年11月11日(第268号);1950年12月18日(第296号);1950年11月18日(第273号);1950年11月21日(第275号);1950年11月22日(第275号);1950年11月3日(第263号); 1950年12月14日(第293号);1951年2月20日(第27号);1950年12月19日(第297号);1951年1月9日(第5号);1950年12月20日(第298号);1950年12月19日(第297号);1950年12月23日(第301号)、1951年1月13日(第7号);1950年12月14日(第293号)、1950年12月29日(第305号)、1950年12月23日(第301号);1951年7月3日(第114号);1951年7月3日(第114号)、1951年7月5日(第116号)、1951年8月18日(第146号)、1951年9月15日(第169号);1951年7月3日(第114号)、1951年7月5日(第116号)、1951年8月18日(第146号)、1951年9月15日(第169号)、1951年8月16日(第144号);1951年7月5日(第116号);1951年7月7日(第118号)、1951年9月19日(第172号)、1951年7月5日(第116号)、1951年8月16日(第144号);1951年7月5日(第116号)、1951年7月6日(第117号)、1951年9月19日(第172号);1951年10月9日(第183号)。

[15] Henrietta Harrison, “Popular Response to the Atomic Bomb in China, 1945?1955”, Past and Present, vol.218(2013).

[21] 《中共中央关于在全国进行时事宣传的指示》(1950年10月26日),载《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一册),中史文献出版社1992年版,第436页。

[24] [25] [27] [28] [29] [61] 《中央关于继续开展抗美爱国宣传的指示》(1950年12月);《薄一波、刘澜涛同志一九五一年一月份向毛主席的综合报告》(1951年1月20日);《中央关于普及和深入抗美援朝宣传和准备“五一”纪念的指示》(1951年3月);《华北局关于一九五一年六项主要工作的指示》(1951年3月4日);《薄一波、刘澜涛同志三月份向毛主席的综合报告》(1951年3月);《人民日报社关于宣传报道工作中几个原则问题的检讨》(1948年12月31日),载《建设》第98期;第100期;第104期;第103期;第104期;第7期。

[26] 《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开展抗美援朝爱国运动的指示》(1951年2月2日),载《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二册),中史文献出版社1992年版,第24?26页。

[30] 《华北局关于目前抗美援朝运动中几个问题的指示》(1951年4月),载《建设》第108期;邓小平:《工作情况与今后任务——在西南军政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上的报告》(1951年11月17日),四川省档案馆藏,档案号:建东6-1,第4页。

[37] 杨奎松:《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史研究(1)》,江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24?428页。

[43] 杨奎松:《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史研究(2)》,江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四章。

[55] 《国务院情报研究所关于朝鲜给中国带来的国内压力的报告》(1951年12月28日),沈志华、杨奎松主编:《美国对华情报解密档案(1948?1976)》(第二卷),东方出版中心2009年版,第21页。

[60] 参见Sarah Davies, Popular Opinion in Stalins Russia,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7, pp.9-10. Sheila Fitzpatrick, “Popular Opinion in Russia Under Pre-war Stalinism”, Paul Corner(ed.) Popular Opinion in Totalitarian Regimes: Fascism, Nazism, Communism,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9, p.17; pp.23?24.

[62] 《中央关于当前对待党外人士批评的指示》(1957年5月16日),《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六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版,第477页。

[63] 龚育之:《中宣部里看傅鹰》,氏著:《龚育之回忆“阎王殿”旧事》,江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14?1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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