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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江花山岩画遗产区域壮族传统村落的形态特点与保护发展

2016-11-19梁志敏

中国文化遗产 2016年4期
关键词:传统民居

梁志敏

摘要:散落在岩画遗产区域左江沿岸的壮族传统村落,作为左江花山岩画遗产区域的构成部分,是左江流域壮族人经过漫长繁衍生息与文化变迁的重要见证,是乡土聚落与民俗文化的体现。左江沿岸村落受地缘与血缘影响,依环境、宗法、承续等因素在历史上自然延伸扩展形成,依水而筑、临江而居,蜿蜒型河道以及连接不断的河流阶地等地理特征,直接影响了沿岸村落的分布、选址、规模及其发展。遗产区域壮族村落现存传统的地居式民居,是在漫长历史过程中,由原单幢类本土干栏建筑,经过地面化演变后逐渐发展成为一种组合类地居式民居建筑,对左江流域气温高、雨水足、湿度大的气候具较强适应性。对遗产区域传统村落的构成要素与形态和传统民居的构成要素与特点的认识,为左江岩画遗产区域文化景观的保护利用与新农村建设提供了参考依据,以此为基础,提出了科学保护、有机更新与协调发展的积极对策。

关键词:左江岩画;遗产区域;壮族传统村落;传统民居

遗产区域是美国针对本国文化景观保护而提出的一种遗产保护方法,认为“遗产区域包括较大尺度的独特资源,可以是河流、湖泊或山脉等自然资源类型;又可以是运河、铁路、道路等文化资源类型;还可以是废弃废旧的工厂、矿地等文化资源”,这是一种从要素到整体环境的保护方法,遗产保护对象由传统单个孤立的遗产点转变为包括以遗产点为核心及与之关联的整个区域的文化景观,这是一种由点到面的转变,而今这种保护方法已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保护的普遍共识。左江花山岩画遗产区域,是以左江岩画为核心,由沿左江两岸分布的岩画与山崖、河流、阶地以及村落等共同构成的区域性遗产,范围横贯宁明、龙州、凭祥、大新、江州、扶绥等县区,连绵200余公里,形成一条左江花山岩画文化景观长廊。其中,散落在左江沿岸的壮族传统村落,作为遗产区域的构成部分,是左江流域壮族人经过漫长繁衍生息与文化变迁的重要见证,是乡土聚落与民俗文化的体现,与沿岸岩画、山水等人文自然景观融为一体,形成了由点、线、面共同构成的历史底蕴深厚、民族文化丰富、生态环境优美的区域性文化遗产景观。做好遗产区域传统村落的科学保护、有机更新与协调发展,对于左江花山岩画文化景观的保护研究与合理利用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一、遗产区域传统村落的构成要素与形态

左江花山岩画遗产区域壮族传统村落作为亚热带季风气候河流沿岸的乡村聚落,有其自身的构成要素:秀丽河水、隈曲阶地、垂河峭壁、峰丛岩溶、层峦叠嶂等是其基本的地理要素;片片稻田、翻滚蔗林、瓜果植物等是其主要农作物;终年不辍、众多茂盛的植物,特别是繁花似锦的木棉、蓬径宽大的扁桃、枝繁叶茂的榕树、青翠葱茏的竹林、冠大荫浓的菠萝蜜等是其常见的植物景观;干栏与砖木结构民居建筑、制糖作坊、牲畜棚栏、地坪晒场等是其基本的建筑要素;码头、村口、坛庙、风水树等则是其基本的公共要素;在素有歌海之称的壮乡,风水树下往往为村里歌舞娱乐的休闲场所,民歌民俗是乡村突显的文化要素;村路、小巷、池塘等是其平面展开延伸的基本布局要素;而岩画则是左江岩画遗产区域村落独特的人文构成要素。上述各基本构成要素,不同村落有着不同的有机组合,如在宁明、龙州河流段村落之间,交通大多不便,或山岭阻挡、或河流分隔,村落内部历史上基本形成自我循环自我消化的自成系统,制糖、酿酒等手工作坊在村中一般都占据较为重要的位置,而在中下游的江州、扶绥县,由于地势平坦、交通便利、物流便捷,制糖手工作坊则较少。

左江沿岸村落受地缘与血缘影响,依环境、宗法、承续等因素在历史上自然延伸扩展形成,依水而筑、临江而居。各村布局灵活多样,不同的地形地貌、河流走向形成不同的村落形态,与山地村落高低分布、错落有致的垂直感不同,河岸村落在河流阶地水平方向上则更表现为一种秩序感与平稳感。远远看去,树影婆娑、青翠葱茏,黄墙黛瓦掩映其中。在“左江岩画遗产区域代表性村屯形态表”中,可看到村落布局主要有网型、线型、散点型、随机型等几种表现形态,其中,以网型居多。濑江、花犁等网型村落的形成主要由于这些村大都地处较为平坦的河流阶地,村落发展延伸受到的限制不多;珠山、岜荷、驮柏等线型村落主要是随道路走势延伸扩展而形成的布局,而地处山岭坡脚的卜瑞则是沿着坡地随等高线成线型展开;伏荷、江边等随机型村落的形成则主要受地貌地势所限制,民居建筑因地制宜依坡而建,高低错落,各有机构成要素顺势随机展开。

左江流域盘绕于峰峦群山之中,蜿蜒型河道以及连接不断的河流阶地等地理特征,与沿岸村落的分布、选址、规模及其发展构成了较为密切的关系。在村落分布上,由于地处河流、丘陵地带,沿岸村落总体上呈散落分布形态,同时,村落规模的大小、密集程度与村址平坦程度、耕地面积大小、肥沃情况、河流走向以及交通状况密切相关,体现在中上游沿岸村落呈散落分布形态,下游地势逐渐开阔,村落分布渐趋紧密,规模趋大,人口趋多,村落密度为左江流域之最,经济活动频繁使得下游集镇密集,并呈文化交融态势,汉文化影响深刻而广泛。在村落选址上,左江由于河水冲击、河流下切侵蚀与泥沙冲积沉淀,在河岸、半岛上形成了一些呈阶梯状分布相对平坦的河流阶地与谷地,在村落的形成过程中,村民围绕河岸择地而居;由于农业耕种是沿岸村民的主要生产方式,选址时既要考量农田、水源等生计因素,还要考虑周边环境的情况,因此,村民择居时依山、傍水、面平川之处是共同的选择,既接近水源又不易被洪水淹没、可供耕种、土地肥沃、方便排水的二级河流阶地及平坦开阔的沉积河岸成为沿岸乡村聚落的首选。这些地方除了山水相连的自然环境外,更蕴含了村民赖以生存生活的水源、水产与物产等重要资源。如濑江、花山、岜跃、荷村、白雪、板桥、花犁等村屯,既有山环水绕作为天然屏障,借山势之藏纳、江水之灵气,形成宜人小气候;又有大片平坦肥沃土地可供耕作,且河水资源也较为丰富。这些情况反映了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利用生态环境内在机理与规律为己所用的“趋利避害”择居心理,体现了“天人合一”的传统观念。同时,各村在形成过程中受具体的地理环境所制约,各村对择居要素的取舍又有所不同,各村形态由此不尽相同。在传统观念与礼制上,沿岸中不少村落选择在河流半岛上,这也体现了自古以来湾湾流水聚财、聚福、聚气的风水学观念。在村落内部关系上,岩溶丘陵分布较为密集的中上游村落之间,因山岭和河流交通多有不便,不少村落内部历史上自成体系,具有较强的自给自足自我消化的适应能力,许多村民之间、邻村之间或多或少或近或远都具血缘或姻缘社会连带关系。在村落规模上,河流是沿岸村落之间重要的传统交通方式,而分布在开阔的河流交汇处的上金、响水、驮卢、新宁等村,地处交通要津,则逐渐发展成为具较强集散功能的集镇。

二、遗产区域传统民居的构成要素与特点

左江岩画遗产区域壮族村落现存传统住宅主要为地居式民居,它是漫长历史过程中,由原单幢类本土干栏建筑,经过地面化演变后逐渐发展成为一种组合类地居式民居建筑。在其地面化过程中,原具杂物堆放、牲畜圈养等功能的区间随着架空层消失,由底层转移至房屋左右两侧或前后的附属建筑里。民居外立面采用坡屋顶以及房屋主立面外设檐柱廊形式,檐柱廊两侧不少都设可存放杂物的檐廊棚,这种民居对于左江流域气温高、雨水足、湿度大的气候具较强适应性,檐柱廊起到遮荫隔热、防潮隔湿之功用。

在民居构成要素中,按其功用主次分,主要有主屋与附屋两大组成部分。主屋一般为当地村民称为“三房屋”的地居式三开间建筑,少部分为“两房屋”的两开间建筑,主要由供奉先祖的堂屋与卧室构成;附屋设在主屋两侧或前后作为厨房、杂物房的建筑。按其结构要素分,主要由屋面、墙体、构架、地基等构成。其中,屋面均为双坡合瓦屋面,墙体主要有砖墙与竹笆抹泥墙两种。而砖墙中又有烧制砖(青砖、红砖)、土坯砖(泥砖)、水泥砖等几种。青砖一般年代较早,红砖次之,20世纪八九十年代建造的房子多使用此类砖;水泥砖为现代使用混凝土模制而成,一般在21世纪初建造的房屋多使用此类砖;土坯砖即未经窑火焙烧,而由人工加工的半成品砖,这类砖就地取材、生产简便,较为经济,早期建造的房子大都使用此类砖作墙体,而中上游河岸不少民居还在使用它。但由于土坯砖不耐潮,抗压强度较弱,故使用土坯砖作砖墙时,墙脚与承重墙柱一般都采用烧制砖,以防水防潮,增强承重强度;竹笆抹泥墙是在柱子与穿枋之间采用竹子编成壁体然后两面抹草泥,采用此类墙体的多为早期建筑,这类墙体常见于左江流域一带,这里材料充足,取材简易,成本较低,施工方便,但墙体较轻,既不防潮也不防水,需经常维护。在房屋的构架上,左江沿岸传统民居普遍采用沿房屋进深方向立柱穿枋、柱头直接承载檩条的穿斗式木构架形式,从其柱子与穿枋的组合看,基本都采用减枋跑马瓜构架,构件规格与做法较为一致,即减短瓜柱,每瓜基本都穿两层,部分穿三层,各层缩短穿枋,不予通穿,不同瓜柱下端减短落在不同高度的穿枋上。对于木材不是很充足的左江沿岸来说,这种做法大大节省建造时的人工,更节省了木材,节约了民居建造成本。同时,由于瓜柱与穿枋缩短,柱子间跨度增宽,建筑内部空间得以增大增高,从而提高了室内空间的利用率。此外,江州、扶绥等中下游沿岸村落,由于交通便利以及汉文化影响较广泛,不少民居的木构架使用砖柱替代木柱,进一步增强了房屋构架的承重能力,瓜柱与穿枋均不同程度地递减,构架进一步简化,民居空间有了较大的改观,方便了人的活动。另外,部分民居特别是在中下游流域,采用硬山搁檩形式渐多。在民居地基上,左江沿岸村落传统民居大多为一层或二层砖木结构建筑,荷载较轻,地基做法较为简单,大都为平台式夯土台基,基身高于室外地面,多由夯土层夯筑而成;部分稍为讲究的人家则采用石块砌筑台明,基身采用夯土层与碎石重叠夯筑,由于台基与地面有落差,可防止地面水流入室内,确保室内地面干燥,也使台基在更好地承受房屋木构架重量的同时,避免受潮腐朽,起到保护木构架的作用。

在民居组合形式上,主要有三种方式(见“各种组合形式民居示意图”)。一是披屋型:主要有侧披屋与后披屋两种,其中,侧披屋是在三开间主屋两侧对称依墙而建披屋作为附屋,或者只在主屋一侧设披屋;后披屋是在主屋背后依后檐墙建披屋作为附屋,主屋与附屋连成一个整体;二是伸手型:在主屋前两侧设附屋,形成一组双伸手民居建筑,或在主屋前一侧设附屋,形成单伸手曲尺型“钥匙头”民居;三是庭院型:在主屋后方或屋前设附屋,并在两侧建墙合围形成天井。除组合型建筑外,还有一种主要现存于左江中上游村落无附屋的单幢类一字型“三房屋”。一字型、披屋型与伸手型出现时间普遍较早,而庭院型的出现则较晚,其中,下游流域此类庭院形式出现较早,中上游流域则为近现代才出现。

就民居平面布局看,正面居中直入是主要入户方式,主屋往往表现为“明暗不等”的形式,大都采用明三暗五平面布局,即三开间主屋建筑,从室外正面看是面阔三间的房屋,而实际室内布局往往通过隔墙将平面空间划分为五间。居中是堂屋,体现了“居中为尊”的传统思想,神台一般设置在堂屋靠后位置,部分民居则将神台后置于后檐内墙位置上。而将神台设置在中轴居中靠后位置的堂屋,又分为前后厅,前厅为平时起居会客、祭祀等功用的公共空间,神台供奉着先祖的神位,后厅位置较隐秘作为饭厅等生活区域使用,后厅设一后门与屋背相通。主屋内部左右两侧各设置两个侧室作为卧室与杂物房。附屋一般作为厨房、杂物堆放、圈养家禽等功能使用。

左江流域地处我国南疆边区,历史上是壮汉民族相互间交往较早较多的区域。早在东汉马援平岭南征交趾时,就有汉族随征者流落于左江流域。宋皇佑年间狄青率军南征侬智高后,所部有分土授职而定居桂西各地,留下了大量的屯垦人员。明清及民国时期粤闽赣等地汉人也有不少因任职、经商、谋生、逃难等原因来此落籍定居。这些汉人所带来的中原文化较早地影响着当地民居的变化,使当地壮族民居融入了汉族民居的某些元素,形成了壮汉文化融合的特征。在民居空间上,壮族民居原有的单幢类干栏楼居式建筑逐渐演变成一种组合类地居式民居建筑,原有杂物堆放、牲畜圈养等功能区间随着架空层消失,由原底层转移至房屋左右或前后的附属建筑里,实现了人畜独立分区,使得人居环境更整洁更卫生。同时,在堂屋空间上,神台设置统一后移,扩大了公共区间。目前,在左江沿岸村落中那种普遍存在的檐柱廊两侧设檐廊棚以及尚存数量极少建于清代的非典型次生干栏民居,是楼居式演变为地居式民居的印记与过渡形态,印证了当地民居由楼居干栏向地居式民居演化的过程。在结构形式上,一些建筑采用硬山搁檩形式,把屋面檩条直接搁在隔断墙与山墙上,省略了穿斗木构架,构造更简单、木材更节省,这种形式多见于左江中下游村落里。在平面布局上,单幢类一字型建筑逐渐消失,上中游村落现存数量已不多见,而受汉文化影响程度相对较深的中下游则基本消失。在转变为主屋与附屋的组合型建筑中,平面布局上出现了庭院、天井、晒坪等建筑元素。同时,由于附屋的出现,厨房外移至附屋,使得原设置在房屋中并起着十分重要作用的火塘在主屋基本消失。庭院、天井为壮族民居中随着附屋的设置而后出现的建筑元素,晒坪则是随着干栏晒棚消失后转移到屋外地面替代形成晒坪。在细部装饰上,不少门户设置了岭南地区汉族民居常用的直栊与腰门,这类门户多由腰门、直栊与板门三道门构成。腰门齐腰略高、探头可望,平时大门敞开室内透光通风时,腰门可用于遮挡外界视线以保持室内空间的相对私密性,同时,还可以隔挡室外放养家禽进入室内以保持室内空间的整洁。直栊门即在门洞门槛石板与门框门楣上开设若干圆孔,用以穿插直竖碗口粗的圆木,这是为了强化室内防御而置。左江流域气候炎热潮湿,居住之所讲究通风透气,腰门与直栊门的设置正起到此作用。此外,受客家文化的影响,部分民居门户两侧还设可供嘹望、射击用的射击孔。

三、遗产区域传统村落存在的问题与保护发展对策

当前,我国正处在社会转型的重要时期,随着现代化步伐与城镇化进程的加快,遗产区域传统村落正经受着严重冲击,面临着遭受破坏、甚至消失的境地,致使左江花山岩画遗产区域文化景观的完整性、原真性与多元性受到威胁。究其原因主要有:一是传统村落与当代生活方式的矛盾,传统村落原有基础设施、居室布局及功能配置已不能满足当代生活的需要,而新建房屋又割断了传统风貌的延续;二是传统村落保护传承与劳动力转移的矛盾,大量青壮年村民进城务工,加剧了村落的“空心化”、“老龄化”,乡村发展主体的缺失,致使村落自我更新与维护能力日益减弱,更使乡村经济发展能力严重不足,传统民居年久失修濒临塌毁殆尽;三是村落文化价值与乡村建设的矛盾,随着新农村建设全面推进,由于管理政策与整体规划跟不上,村民无序地拆旧建新、改旧为新,新建筑与历史风貌极不协调,破坏了传统村落古朴自然的整体风貌;四是村落社会使命与经济基础的矛盾,传统村落有其传播文明传承文化的使命,却因维修经费匮乏致使传统民居年久失修等等,不一而足。充分挖掘乡村文化价值,加强传统村落的保护传承与利用,刻不容缓!

为此,一是尽快制定左江岩画遗产区域保护规划管理法规。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必须有法律保障,有法可依、有据可查。2012年广西人民政府制定实施了《广西壮族自治区左江岩画保护办法》,这是广西第一部关于岩画专项保护的法规,标志着左江岩画保护工作纳入法制化轨道。本办法重点强调了对岩画的保护,而对遗产区域整体保护与规划则缺乏明确的规定,因此,应尽快制定包括岩画、河流、山崖、阶地、村落及其传统文化等整个遗产区域的保护规划管理法规,并制定配套实施细则,明确政府主导、专家策划、村民参与的规划管理机制,对传统村落保护传承与发展进行技术性指导,充分发挥规划的引领作用,鼓励村民订立有利于遗产区域保护的乡规民约,积极发挥村民的主体与自治作用;同时,出台支持政策,并建立相关的监督执法机制。

二是实行科学保护、有机更新与协调发展。首先,保护不是简单的保留与原封不动,而是要让村落的乡土风貌、历史脉络与文化信息保持稳定,使村落在发展方向上有个合乎规律的承续演化轨迹,并使之成为激发创新、推动发展的源泉与基础,让优秀的传统文化重新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成为当代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次,村落不同于一般文物,是村民聚居的生活场所,应尊重村民改善条件、追求舒适生活的意愿,对村里生活设施、居住功能等与时俱进地进行必要地更新,以适应村民现代生活的需要。但更新不是无序建设与乱搭乱盖,而是寻找传统与现代的结合点,在尊重历史、保持地域风貌与村落文脉基础上对民居建筑、环境空间、功能设施、民风民俗、生活方式乃至经济结构等方面进行有机更新,提升居住舒适度,完善村落公共服务,提高生活品质,使村落成为适应当代生活的宜居乡村和谐家园。再者,乡村的问题首先是一个社会经济问题,发展是乡村永恒的主题,村落的保护发展必须与三农问题结合起来,注重民生建设,但发展不是片面的粗放式增长,而是必须转变发展方式,有机更新乡村的经济结构,以生态、环保、人本为宗旨,以农业现代化推进生产方式的改变,以生态文明理念促进美丽乡村建设,以文化传承发展提升村落建设品质,在规模、特色、高效、品质上下功夫,充分依靠乡村自身的自然与文化资源,推进“一村一品”,培育适合自身发展的特色经济和优势产业,增强传统村落自身“造血”功能,发展乡村产业吸引进城民工回流农村,建设田园牧歌、秀山丽水、和谐幸福的美丽宜居乡村。

在保护发展规划上,可建议在遗产区域“一轴三带三片区”总体规划格局下开展村落的保护发展(见“一轴三带三片区”保护规划示意图)。“一轴”即以跨越宁明、龙州、江州与扶绥县区的左江流域作为遗产区域规划主轴,对轴线基底、斑块和廊道采取相应修护措施,保护左江流域丰富的水系资源与良好的生态基础,维护好河岸山崖与滨水景观带,构建文化生态绿色长廊。“三带”即宁明岩画核心带(从珠山岩画点至花山岩画点)、龙州岩画核心带(从沉香角岩画点至棉江岩画点)、江州扶绥岩画核心带(从驮柏山岩画点至万人洞山岩画点)共38个岩画遗产点三个遗产区域核心带,对核心带应加强区域整体保护规划的立法,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加强岩画本体及其所依附岩壁山体以及周边环境的保护、管理与监控,形成以岩画为核心的综合保护体系。“三片区”即宁明传统文化自然生态保护区、龙州传统文化自然生态保护区、江州扶绥传统文化自然生态保护区,每个片区以岩画核心带为中心,以沿岸传统村落、自然生态为重点,向周边辐射形成比核心带范围更广包含岩画、村落、山崖、河流、阶地共同构成的传统文化自然生态保护片区,保护片区含传统村落、自然生态、历史文化、田园风光等若干分项片区,在分项片区规划中既突出特色、各有侧重,又相互联动、有机促进、共同保护发展。宁明传统文化自然生态保护区除了花山、岜跃、灰窑、濑江、攀龙、珠山等村屯外,还包含国家级陇瑞自然保护区以及其他传统村落等;龙州传统文化自然生态保护区除了白雪、荷村、板桥、孟命、伏荷、上金等村屯外,还包含国家级弄岗自然保护区、左江山水田园景观、龙州历史文化城以及其他传统村落等;江州扶绥传统文化自然生态保护区除了驮柏、黄巢城、濑滤、驮弄、江边、花梨等村屯外,还包含江州历史文化区、左江石景林以及其他传统村落等。在“一轴三带三片区”规划格局下,对传统村落的保护规划需要做好村落线性公共空间与节点、单体民居两个方面的科学保护与有机更新。其中,线性公共空间方面,主要做好村道与村巷的景观规划,注意使用当地常用的青石板、河卵石或青砖铺砌路面,保护古树,使村落不失古朴韵味,同时,更新完善公共配套设施,以满足现代生活的需要。节点空间与单体民居建筑方面,对码头、村口、晒坪、传统活动场所等节点空间,需加强生态保护,丰富植被景观,更新公共设施,从节点空间、景观小品、绿化环境等方面营造符合地域特色的整体氛围。对于民居建筑,可进行分类保护与更新,对列入文物保护单位或历史价值高较具特色的建筑须严格按文物保护要求保护修缮;对保存较好的传统民居进行适当修缮保护与有机更新,民居内部可实行居室和生活设施的现代化改造;对景观视线与位置较好的传统民居,可考虑改造成村史馆、民宿、农家乐等。对部分与村容村貌不协调的新建民居,可采取整饬立面、更换构建等办法,使之与整个村落传统风貌相协调。

三是培育与提高村民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经济是乡村生活的基础,经济的发展必定为乡村文化奠定基础,而适应乡村发展的文化又反过来促进乡村社会的进步。因此,夯实基础,发展经济,无疑是培育与提高村民文化自觉与自信的坚实基础。同时,积极构建农村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提升村民参与力,鼓励村民依托自身的传统文化资源,挖掘乡村文化艺人与能人,传承优秀的传统民俗,发展与普及农民自办文化,增强村民对自身文化的认同感,使农民成为农村文化建设的真正主角。此外,在编制遗产区域保护发展规划时,应该广泛征询村民意见;规划实施前,需召开村民大会加以宣传公示,建立村民监督机制;在开展村落保护与更新项目建设时,需要的劳动力尽可能在本村中解决,使村民真正成为村落的建设者,通过村民参与,提高村民话语权参与权,并在参与过程中逐渐强化对传统村落价值的认识,从而增强自身文化的归属感,进而提高村民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

四是传统村落的保护不仅要保护民居建筑,更重要的还要保护其代代传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遗产区域村落非遗活动丰富多样,壮族三月三、歌圩节盛行,其他如濑江屯糖泡酒、观音诞,白雪屯抢花炮,驮弄村白鹭舞,花梨屯二圣官庙会等独具特色,尤其糖泡酒技艺由来已久,与当地甘蔗种植业息息相关,而白鹭舞则反映了左江流域的田园生态景象,这些非遗活动是村落中最生态化的文化记忆,蕴含着丰富的地域信息。因此,一方面需要扶持和培养非遗传承人,加大对代表性人物的扶持力度,加强资金资助,鼓励师徒传承关系建立,充分发挥村规民约教化作用,加强乡土教材的编写使用,发挥学校传承教育作用;一方面充分办好节庆活动这个重要非遗平台,激发潜力,挖掘内涵,提升品质,保护村落特色文化,并延伸非遗文化的社会功能,有效通过文化产业将其转化为经济优势。同时,保护传习场地、公共场所等非遗原生阵地,并充分利用村史馆进行非遗文化展示,以激发村民的传承热情,唤起村民的文化自觉,增强村民的文化自信。

五是必须建立健全作为农村安全网与稳定器的社会保障制度,这对于稳定村民心理预期,保障村民基本生存权和身体健康,解决村民的后顾之忧,激发传统村落的发展潜能,促进乡村的可持续发展等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遗产区域传统村落作为左江花山岩画文化遗产廊道的构成部分,是左江流域壮族人经过漫长繁衍生息与文化变迁的重要见证,是乡土聚落与民俗文化的体现,也反映了汉文化对左江流域广泛与深远的影响。因此,做好遗产区域传统村落的科学保护、有机更新与协调发展,对于左江花山岩画文化景观的保护研究与合理利用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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