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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张产床的战斗

2016-11-18杨智杰

工会博览 2016年29期
关键词:回龙观建档分院

□杨智杰

为了一张产床的战斗

□杨智杰

8月15日,昌平区积水潭医院回龙观分院大厅里,为给胎儿建档,全家老少带着折叠床、气垫床,轮流换班排队。

回龙观的清晨似乎比其他地方都降临得更早。当晨曦刚出现时,这个地方就醒了。地铁站涌来一拨又一拨行色匆匆的上班族,黑压压的人群被输送到中关村、望京、金融街,乃至27公里以外的CBD。

在每一个工作日的白天时间,回龙观恍若空城,作为北京市昌平区南部的一个镇,这里常住人口接近50万——这个规模几乎超过一个中等县城,但户籍人口只有不到7万,其余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北漂”。在回龙观的总人口中,32周岁以下的人超过30万,对比北京的其他区域,这里的人口结构极具特殊性——年轻。这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人处在生育活跃的年龄。

作为昌平南部的第一家三级助产机构,积水潭医院回龙观分院虽然早已对这里的形势有了预期,然而,现实的变化仍比他们所预见的更急剧。

据该院妇产科主任郑秀丽回忆,2014年,最多月分娩量达到了最高值270人,而这个数字在2008年只有不到60人,“当时的工作状态就已经提醒自己,这样的分娩量超过了我们的负荷。”

建档难

所谓建档,是医院给孕妇建立怀孕档案,记录怀孕过程中孕妇和胎儿的健康信息。孕妇建档成功,就意味着上了一份“保险”,可以定期在档案所在医院做产检,分娩时该医院一定会接收。

回龙观分院有一套自己的预建档方案——根据孕妇的末次月经,如果孕妇的末次月经符合医院当周给出的时间段,就可在周二排队领建档号。郑秀丽解释说,这种排号方式也是医院不断摸索的结果。“提前一天排队领取下周的建档号,这个方法刚开始实施的效果还不错。后来需要提前几天几夜排队,这种情况是逐步演变过来的。有的人建不上档,就会提前两天;再建不上,就提前三天……”在积水潭医院妇产科工作了28年的郑秀丽面对此番情景,也很无奈。

孕妇臧月的丈夫和公公就是排队大军的一员,排队的形势堪比当年的春运抢火车票。2015年11月初,臧月检查出自己怀孕已有五周。家住回龙观地区的她,自然希望到最近的三甲医院积水潭医院去生产。早就听说这里建档号难排,还有黄牛混进队伍的情况,周六一大早,她和丈夫就拿着纸盒跑到医院占位。回家后又立马给住在老家的公公、婆婆定了飞往北京的机票,请他们过来帮忙排队。

积水潭医院回龙观分院妇产科门诊的西侧是一整面玻璃墙,这面玻璃墙被框架分成了21排格子,每个格子正好是一张单人床的宽度。孕妇家属按顺序每家占一格,放上折叠床或者瑜伽垫,就有了自己的“领地”。这还不够,与这些用床占位的“贵宾席”相连接,妇产科门诊外面的大厅里,有一排塑料小凳子整齐地排列着,每个凳子上贴着一张A4纸,上面是家属排队的顺序号和“宝妈”“宝爸”的联系方式。凳子就是孕妇和家属的“代表”,昼夜不息地排在那里,等待着周二早上放号时间的到来。

臧月一家人在一块大落地窗边的折叠床上,熬过两天两夜,终于为自己未来的孙子(女)排上了第19个预约建档号。

排队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更有甚者,前段时间我们周二早上建完档,当天晚上就有人开始排下一周的建档号。”妇产科医护人员试图说服孕妇家属不要排队,但劝说并不奏效,甚至会被反问,“你能保证我建上档吗?”

孕妇家属“用小板凳排队”领取预建档号的新闻被关注之后,引起社会上的种种议论。医院只好再向其他医院取经,探讨新的建档方式。经过讨论,积水潭医院回龙观分院决定从2016年9月1日起,实行新的建档方式:孕妇来做早孕检查时,只要证实怀孕,且末次月经符合医院当周规定的月经时间段,就可以做早孕登记。之后继续完善相关化验检查,孕妇听完健康教育课后,在社区医院建立母子保健手册,即可到医院正式建档。这种方式把一周的人数分流到了每天,病人就不用再连续排几天的队了。

尽管回龙观具有特殊的人口结构,但建档难并非这里所独有。整个北京市几乎所有三甲医院的建档名额都靠“抢”。

产科难

虽然全面开放二胎带来的生育高峰尚未到来,但目前北京助产机构的情况并不乐观。

二级助产机构海淀区妇幼保健院共有180张产科病床,床位数居全市第二位。海淀区妇幼保健院院长彭振耀直言,2010年以来,医院的分娩量除了去年有所下降外,每年都以5%的速度增长。但是根据医院的各项指标能力,月分娩量被控制在1200左右,“这是医院的极限承受能力。”

同时,医院也面临妇产科人员超负荷工作,后继无人的挑战。北京市调整城市功能,不断压缩引进人才进京的数量,海淀区妇幼保健院的进京指标也从之前的每年15个减少到3个,这让原本待遇和付出不成比例的医护工作变得更加没有吸引力。目前医院很难引进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无法补充自然退休留出的空缺。

郑秀丽坦言,“现在我们觉得可挖的潜力都没有了,今后的形势不容乐观。”为了提高床位的使用率,在该医院分娩的顺产病人,产后观察24小时如果没有问题,就得出院。“这确实没有办法,因为如果产后住院时间太长,待产的病人就没有住的地方。”

产科医生的辛苦也是一言难尽。积水潭医院回龙观分院产科大夫共有8名,所有人不分资历必须参加夜班轮岗,五天轮一次,周末和夜间也有三位医生同时值班,不像其他科的医生可以在家“听班”。忙的时候一晚上可能要接15到20个急诊,几乎一宿不能睡。

不上夜班时,郑秀丽也会时刻保持手机通畅。一有电话,蹦下床的节奏特别快,感觉自己像袋鼠。一旦接到医院的召唤,她开车21分钟就可以到达医院。科里的14个助产士更辛苦,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在上夜班。“我们把这种长期超负荷的工作,叫做加人、加床、加班——三加!”

分流难

王茜(化名)今年31岁,她两次怀孕都是在积水潭医院回龙观分院建的档。2013年,赶上分院刚建立,那时建档已经不太容易了。怀孕三四周时,她起了个大早赶过去,当天就建上了档。全面放开二孩之后,她和家人考虑到老人可以帮忙看孩子,经济上也能承受,于是就决定要二胎。但是仅仅时隔3年,医院建档的形势就变得非常艰难。今年6月,她老公和公公轮流,在医院大厅排了四天四夜的队,最后才成功建档。

即使这个过程很辛苦,王茜和家人还是从未把离家更近的昌平中西医结合医院纳入考虑范围内。“积水潭医院是三甲,条件更好,所以是首选。”和王茜有同样想法的孕妇比比皆是。

早在2014年2月21日,北京市实施“单独两孩”政策时,市卫计委面对三级助产机构超负荷工作,就已经提出逐步形成一级、二级助产机构以接诊正常和低危孕妇为主,三级医院以接诊高危孕产妇为主的格局。然而,这个分级诊疗的实施效果并不理想。

在郑秀丽看来,医院无法做到严格筛选出哪些病人该到三级助产机构,哪些人不能去,凭口头劝阻根本没用。积水潭医院回龙观分院和周围的几家二级助产机构有一个互通的模式——如果这个病人到回龙观分院没有床位,医生会对她的情况进行评估,推荐她去对接的二级助产机构。“但实际上运行的模式是,高危病人转到我们这儿来了,低危病人转给他们的比较少。”

2015年年底,北京市卫计委对本市助产机构床位使用率进行的监测调查,三级公立机构为108.83%,二级公立机构为88.85%,而营利性机构为48.24%。北京目前有26家营利性助产医院,如何利用起民营助产机构的服务能力来缓解公立医院的困境?

郑秀丽并不看好政府购买私立医院的服务,“公立和私立医院的合作模式需要更深层次的探讨。”在这位经验丰富的产科医生看来,跟公立医院不同,私立医院的收费标准是自己定的,去哪个医院的选择权在病人手里,“病人收入水平达不到这个条件的,就要挤在公立医院。医院也不知道每一个病人的具体情况,所以不能强迫病人去。”

摘自《中国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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