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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文字的奇特疗效

2016-11-17舒明月

高中生·青春励志 2016年7期
关键词:安乐烙饼胃口

舒明月

四年前,我在机关单位工作,胃口奇差,甚至有一阵子每天只能“量出为入”。我估摸着一天的活动大概需要消耗多少能量,就把这些能量换算成几片肉,几根菜,几团饭,分三顿逼自己吃下去。

我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 自己馋一点儿。其实,那时候我的口舌与美食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少,只是福薄不足以承富贵,吃什么都难以下咽。由此看来,砸钱吃好的这条道是行不通的。

后来又想到“氛围感染法”,即观察胃口好的人吃饭,听他们咂嘴的声音,看他们喜滋滋的表情,期待受到感染从而胃口大增。实行了几天,略有成效。不料,一位同事某天在饭桌上说了句:“哎呀,真不喜欢和你一起吃饭,你吃得那么勉强,害得我也吃不下了。”我心里一凉,自卑不已,于是把氛围感染这个方法也放弃了。

没想到,最后化解这场进食危机的竟然是文学。

那个夏天的午后,我去机关图书馆借书,翻到从前借阅过的一本汪曾祺的集子。因为无事可做,所以专拣印象不大深的篇目来重读。其中有一篇《安乐居》。

这些酒客们吃兔头是有一定章法的,先掰哪儿,后掰哪儿,最后磕开脑绷骨,把兔脑掏出来吃掉。没有抓起来乱啃的,吃得非常干净,连一丝肉都不剩。安乐居每年卖出的兔头真不老少。这个小饭馆大可另挂一块招牌:“兔头酒家”。

一块喝酒的买了兔头,常要发一点感慨:“那会儿,免头,五分钱一个,还带俩耳朵!”老吕说:“那是多会儿?——说那个,没用!有兔头,就不错。”

读着读着,我突然感到一种况味自腹中升起,一路涌至舌根处的腺体,然后在嘴巴里疑惑地打了个转,最终随着一口唾液的吞咽,又消退回去,落回腹中。

起初,我没太留意,不曾想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身体里各处更肆意地此呼彼应,很快就形成了燎原之势。我心烦意乱,放回书,匆匆走出图书馆。可怜的我一直走出了那幢楼,走到了无遮无拦的瓦蓝天空下,才猛然意识到:我这是——想吃东西了!

我感到欣喜若狂,因为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常常饿到腹内一片哀鸣,然而并不想吃东西。如今,我的胃口终于“苏醒”了!

人在狂喜之下反而会生出克制来,我于是迈开沉稳的步伐,亲切走访了附近的小街,视察了小街上的德州扒鸡店。

我开了胃,吃了鸡,回去把汪曾祺谈吃的文字统统搜罗来读,印象最深的是《黄油烙饼》。

“社员”和“干部”同时开饭。社员在北食堂,干部在南食堂。北食堂还是红高梁饼子,甜菜叶子汤。北食堂的人闻到南食堂里飘过来的香味,就说:“羊肉口蘑臊子蘸莜面,好香好香!”“炖肉大米饭,好香好香!”“黄油烙饼,好香好香!”

萧胜每天去打饭,也闻到南食堂的香味。羊肉、米饭,他倒不稀罕:他见过,也吃过。黄油烙饼他连闻都没闻过。是香,闻着这种香味,真想吃一口。

这些美食文字,效果好到有些匪夷所思。我略感不安,因为这让我联想到青春期,青春期的我们常常会出于某一种隐秘的原因狂热地爱好某物。不过我还是辨别出了两者之间的差异:青春期的爱好更多的是一种“标榜”,是为了突显自我而以某物或者某人来装饰,其中有表演的意味在。现如今,“阅己无数”之后,我的思维和行为显然真诚得多,因而也理智得多,大可不必再警惕地防范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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