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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结构变迁、社会资本转换与农户收入差距

2016-11-17谢家智王文涛

中国软科学 2016年10期
关键词:差距资本农户

谢家智,王文涛

(1.西南大学 农村金融与农业现代化研究中心,重庆 北碚 400715;2. 西南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重庆 北碚 400715)



科技与社会

社会结构变迁、社会资本转换与农户收入差距

谢家智1,王文涛2

(1.西南大学农村金融与农业现代化研究中心,重庆北碚400715;2. 西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重庆北碚400715)

中国社会结构变迁强化了农民的跨地域性流动,使农户社会资本具有越来越明显的脱域性特征,但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形成及对农户收入差距的影响没有引起关注。基于此,本文将农户社会资本分解为地域型社会资本和脱域型社会资本,构建了社会资本影响农户收入差距的理论分析框架。基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数据,采用再中心化影响函数(RIF)等回归方法,多维度检验本文的研究假设。研究发现,传统的地域型社会资本并未明显影响农户收入差距,而脱域型社会资本更有利于农户收入增加,进而刺激了农户收入差距的扩大。论文拓展了农村社会资本理论研究范畴,并为解释社会变迁背景下的农户收入差距找到了新的理论和经验证据。

社会结构变迁;脱域型社会资本;收入差距;再中心化影响函数回归

一、引言与文献综述

收入差距的持续扩大是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最突出的矛盾之一,现有研究更多关注城乡收入差距。然而,农村居民收入差距在时间和空间维度都呈现出明显上升趋势,突出表现为农村基尼系数的扩大以及低收入群体收入增速的滞后(如图1所示)*图1显示,衡量收入差距的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基尼系数由1980年的0.2407上升到了2012年的0.3867,日益逼近国际警戒线0.4;同时,2000-2013年间,按五等份分组的高收入农户(前20%)的人均纯收入增长了近3.1倍,而低收入农户(后20%)的人均纯收入只增长了2.2倍。。沿袭经典的新古典经济学范式,已有研究多关注正式制度安排下人力资本、物质资本等对农民经济产出的影响,而忽视了农户收入差距形成与扩大的社会性诱因。Granovetter曾明确指出,任何个体的经济行为总是嵌入于其生活的社会网络之中,也必然会受到诸如社会关系、规范、信任等社会资本潜移默化的影响[1]。因此,忽略了嵌入于市场的社会资本特征,仅仅依靠市场机制来解决农民收入分配问题是存在理论不足的。

事实上,中国农村是一个典型的“关系型”社会[2]。对于受经济和体制限制的农村居民而言,社会资本不再仅仅是维持社会运转与利益协调的一种非正式契约,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日益成为信息分享与资源配置的一种替代机制。尤其在信息相对闭塞、流动性较弱的贫困地区,利用社会资本将各种资源进行有效配置以实现其福利改善显得尤为重要。大量实证研究也肯定了社会资本在促进交易完成、增加农民收入、降低农村贫困发生率、缓解农村家庭脆弱性等方面的积极功能[3-5]。

然而,社会资本对农户收入差距的影响,学术界尚且存在较大争议。Grootaert最早提出“社会资本是穷人的资本”这一论断,强调社会资本对穷人或贫困地区更加有利[6]。在随后的研究中,Ram等对此提供了经验证据[7]。但是,一方面,Cleaver发现社会资本对穷人产生了结构性的排斥效应,导致穷人无法依靠社会资本机制脱贫[8];另一方面,社会资本更为丰富的“精英”家庭往往凭借其“关系”优势扭曲市场规则,从而为自己谋得更多的机会和报酬[9]。因此,社会资本更有可能是“富人的资本”,甚至成为恶化农户收入差距的重要因素[10]。对此,周晔馨认为,社会资本是一个多维概念,应当构建出涵盖多层次的综合度量指标[11]。然而,这种做法也存在一些值得商榷之处。首先,综合指数构建方式的不同将限制研究结论的可比性与推广度。Grootaert通过相乘的方法构造社会资本的综合衡量指标[6];而周晔馨则采用的是因子分析法赋权的加权平均[11]。此外,由于社会资本的概念与内涵往往是变动着的,因此,过于笼统地使用一个异质性指数来反映动态性概念本身就是值得诟病的[12]。所以,更多的学者认为,不同层次的社会资本对农户收入分布的影响具有明显差异[13-14]。因此,在研究社会资本对收入差距的作用机理时不能忽视社会资本的异质性,应重视对社会资本概念的细致分解,将社会资本的不同类型和层次纳入模型进行综合考量。

图1 中国农村居民收入差距的时间趋势图资料来源:《中国住户调查年鉴》和《中国居民收入分配年度报告》各期。

此外,值得高度重视的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全面深化的社会改革导致农村的社会结构和农民的社会网络特征都发生了显著的变化[15]。首先,社会交往的方式与范围日趋脱域化。所谓的“脱域”(disembedding),指的是社会关系从彼此互动的地域性关联中,从通过对不确定的时间的无限穿越而被重构的关联中“脱离出来”[16]。也就是说,受信息化、网络化的影响,以及伴随社会流动性的增强,农民的社会交往逐渐摆脱地域的壁垒,交往的方式和空间得到大幅延展。其次,社会资本的类型与结构日益多元化。社会关系的脱域属性使得农村传统的“差序格局”①状态出现松动,深刻改变了农户的社会资本形态。随着现代社会脱域机制的日臻完善,脱域型社会资本逐渐成为农民社会资本的主要形式[17]。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对农户社会资本的收入效应进行了有益的探索,但仍存在一些有待进一步研究的问题。其一,现有文献多从整体视角管窥社会资本的经济效应,而缺乏对社会资本异质性的考究,尤其是在农村社会变迁过程中农户社会资本的新特征与新趋势,尚未引起学术界的重视,相关的理论研究与经验证据都比较匮乏。农村社会变迁将引起农户社会资本形态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社会资本的不同形式对农户收入差距产生怎样的影响?这些问题的研究不仅事关社会资本理论在中国农村变迁情境中的拓展与应用,更关乎中国缓解收入差距矛盾政策的制定与评价。其二,基于田野调查数据,从微观层面探讨农村居民收入差距形成机理的文献相对较少,而涵盖中国大部分省域农户数据的研究更是十分鲜见。本文采用一项全国性调查数据——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基于中国农村社会结构变迁的背景,研究脱域型社会资本对农户收入差距的作用机理及渠道。

① “差序格局”是费孝通先生对中国乡土生活中的社会关系格局的总结。与西方农村社会的“团体格局”不同,中国的乡村社会是以“伦理本位”和“人情关系”为导向的“熟人社会”,个人的社会关系是以“己”为中心的、亲疏有别的“波纹”,恰如一颗投在水面上的石子。

与已有研究相比,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1)将农户社会资本分解为脱域型社会资本和地域型社会资本,不仅拓展了农村社会资本理论的研究范畴,而且更为准确地把握社会结构变迁背景下的农户社会资本的属性与特征。(2)发现了脱域型社会资本和地域型社会资本对农户收入差距的不同影响,为解释社会变迁背景下的农户收入差距找到了新的理论和经验证据。(3)采用多种手段处理社会资本的内生性偏误等问题。一方面,在社会资本度量指标的选择上避免产生与收入或收入差距的联立性;另一方面,采用新近发展起来的再中心化影响函数回归方法(Recentered Influence Function Regression,简称RIF回归)以弱化由遗漏变量等引起内生性问题的可能性,从而得到更加稳健、可靠的估计结果。

二、理论机制与研究假设

(一)社会结构变迁与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形成

伴随农村地区社会结构变迁,农村居民的社会关系特征呈现出分化和异质性的倾向,由此导致农村社会资本出现新的特征和趋势。根据美国学者Nelson提出的“三力作用模型”,人地关系的改变、信息科技的发展与农村人口的流动是农村社会变迁的内在作用机制[18]。而这三种“力”的合力又会强化社会关系网络的脱域机制,从而深刻改变农民之间的交往方式,影响到农户社会资本的形态。因此,在农村社会结构变迁过程中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形成机理可以绘制为如图2所示。

图2 农村社会结构变迁与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形成机理

1.人地关系改变驱动的农民社会关系质量的提升与范围的扩大为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形成奠定基础与条件

传统农村地区人们的社会交往大多被拘囿在相对封闭的狭小社区,农民的社会关系具有非常明显的“同质性”(homophily)特征;户籍制度更是割裂了农业人口与城市人口的交往空间,限制了农村居民分享社会网络外部性收益的能力[19]。社会交往的“同质性”与户籍制度的壁垒导致农民的社会资本不仅存量欠缺而且质量偏低。因此,在中国典型的二元经济社会结构条件下,如果农民能够通过社会网络动员不同地域、不同类型的资源,将是其社会资本质的跳跃[20]。究其原因,社会网络的异质性更能体现社会资本的质量,并能够为农户带来更多的经济回报。所以,当人地关系的改变使得农民能够从土地上解放出来时,理性的农民会选择脱离原有的封闭性、同质性的社会网络,而积极扩展自己的开放性、异质性的网络关系,从而提升社会资本的数量与质量。

2.以信息化为主要特征的科技发展客观上更新了可供农村居民社会交往的工具选择

在乡土文化中,农村居民的人际交往主要以“面对面”(face-to-face)的直接交流为主,这样的人际传播方式是低效、单一、封闭的。然而,在信息化的社会背景下,随着手机、网络、媒体等传播媒介的普及,农民之间的交往与互动模式不再局限于传统的“面对面”形式,而是更多依赖于信息网络技术的间接交流方式。信息科技的发展不断丰富着农民之间的交往工具。交往工具的多样化不仅降低了农村劳动力获取外界信息的交易成本,而且为农民突破空间距离的限制、重构新的人际关系网络提供便利,从而加快了农民的脱域进程与融入速度。

3.由农村人口的跨区域流动导致的农民社会网络在广度与深度上的延展加速了脱域型社会资本的积累

伴随农村社会结构变迁进程的推进,中国正经历着人类和平历史上规模最为庞大的农村劳动力迁移。农村人口的跨区域流动是近年来中国农村地区社会结构变革最显著的特征[21]。社会流动性的增强不仅扩大了农村居民的社会交往半径,并从中获取更多的异质性网络资源,从而加宽农民社会资本的广度;更为重要的是,农村劳动力的转移本质上是职业流动的过程[22],流动经历的增加有助于提升农民的人力资本存量和社会网络资源,提高农村劳动力与工作的匹配度,并产生基于业缘的新型社会资本形态[13],从而加深农民社会资本的深度。农户社会网络广度和深度的延伸又会深刻改变农村的社会关系结构,使得农村社会从基于“伦理”与“人情”的“熟人社会”向基于“信任”与“契约”的“市场社会”转变,从乡土中国的“差序格局”向人际关系的“理性倾向”迈进。

因此,中国农村的社会结构变迁促进了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形成。与农村原有的基于血缘与地缘关系形成的地域型社会资本相比,脱域型社会资本是在劳动力流动过程中以业缘和更广阔的就业空间为基础、以间接交流为主要手段而积累的异质性网络资源,具有质量高、融合性强、边界开放等特征。因此,脱域型社会资本涵盖了“空间流动”、“职业转换”、“业缘关系”三个维度。其中,农民空间上的流动打破了社会网络的地域限制,拓展了农民社会网络的广度;农民由传统的农业劳动者向非农就业者的职业转换,客观上加速了现代工业社会的市场规范向传统农业社会的伦理规范的渗透;与基于血缘的“差序格局”相比,基于业缘关系的社会信任具有更为明显的理性化倾向。

(二)脱域型社会资本与农户收入差距的扩大

脱域型社会资本通过信息获取、知识分享、教育机会、金融参与等渠道的差异性而影响收入差距(如图3所示)。

1.信息获取

农村劳动力的务工收入已成为农户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农村劳动力的转移本质上是职业流动的过程[22],能否获取到有关非农工作的人际关系网络和有效信息是农民是否能够谋求到职业以及获得的务工收入多寡的一个重要因素*使用社会关系作为谋职手段的劳动者比重由20世纪70年代的20%一路飙升到2009年的80%,近几年这种趋势表现地依然明显[23]。。这是因为:一方面,随着农村劳动力的外出迁移,农民的社会网络在地域外得到拓展,可供其操控的资源运作空间与创收空间也更为宽广,从而增加外出农民找到合适工作的机会;另一方面,拥有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农民通过与来自不同网络的人进行交流,不仅节省职业搜寻成本,而且能够增加可获得的信息量,从而促使其找到收入相对更高的工作;此外,异质性社会资本本身也是传递个体能力信息的一种有效工具,并能够影响到个体对信息的甄别能力与处理过程[24],因此,即使面对相同的信息,拥有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农民能够做出更快捷、更精确的反应。

2.知识分享

知识和技能是影响职位获得与职业流动的关键性要素[25]。社会资本通过促使群体内、群体间的相互学习,共同分享知识与技能信息,有利于劳动者人力资本的提升[26]。值得注意的是,伴随农村居民在城市的学习与再社会化过程,一方面,这部分农民得以扩展其“弱关系”(weak ties)网络,从而获得更多的就业渠道与就业机会;另一方面,在同效率更高的人进行知识与技能交流时,他们也能提升自己的知识与技术含量[27],从而增强与高收入回报工作的契合度。因此,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开放性、异质性特征能够为其运作者带来与传统的地域型社会网络相异的知识与技能信息,使得他们的收入水平倾向于向上流动。

3.教育机会

区域间不平等的教育机会是导致收入差距的重要原因[28]。在教育机会的获取过程中,家庭的社会资本状况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影响因素[29]。不同阶层的家庭占有的社会资本的数量与质量都存在较大差异,相应地在能够获得的教育机会上也会存在明显差距。尤其对于拥有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农民而言,一方面,跨地区的社会流动为其选择更优质的教育资源提供了渠道与空间;另一方面,在与城市当地居民的交流过程中能够接触到更先进、更科学的教育理念,增加其对高质量教育的需求,从而促使其增加教育投入。教育数量与质量的不同又会通过生产率差异[30]、创新能力差异[31]等渠道拉大群体间的收入差距。

4.金融参与

脱域型社会资本的持有者在金融参与能力方面更具竞争优势。其原因在于:其一,脱域型社会资本的高质量属性为分散投资风险、改变风险偏好、降低风险损失等提供条件,显著弱化农户面临的不确定性与风险变数;其二,社会网络半径的扩大不仅能够带来更多的非正规金融支持[32],同时也提高了居民参与股市等金融市场的可能性[33],增加了农民的资产性收入;其三,交往工具的多样化降低了获取金融信息的成本,加速了居民的金融知识储备,而金融知识不仅是参与正规金融交易的钥匙,更是促进家庭主动创业的重要变量[34]。

图3 脱域型社会资本对农户收入差距的作用机理

因此,脱域型社会资本通过信息优势、知识(技能)含量、教育质量、金融手段等渠道对农村收入差距产生影响。与限制在农村狭小地域的农民相比,脱域型社会资本的拥有者在收入向上流动中更具比较优势。据此,本文提出第一个研究假设:

假设1:与地域型社会资本相比,脱域型社会资本更有利于农户收入增加,进而刺激了农户收入差距的扩大。

Wetterberg指出,个体运用社会资源的能力不仅受到可获得的社会资本的种类及数量的影响,更取决于在既定环境中这些既有社会资本种类之间的关系[35]。因此,为了明晰社会资本作用于农户收入差距形成与扩大的机制,有必要探讨农民传统的地域型社会资本对农户收入差距的影响。与脱域型社会资本不同,地域型社会资本主要建立在血缘、地缘的基础上,关系网络也局限于亲朋、邻里,是一种具有交往频繁、互惠性强、情感深厚、相对封闭等特征的强关系网络。虽然这种同质性社会资本具有“共渡患难”的功能。但是,与脱域型社会资本相比,其资源重复且含金量偏低,甚至还可能限制农民的自由发展空间。此外,中国的市场化是一种社会资本嵌入式的发展过程[36],市场化进程也会改变原有的地域型社会资本的作用空间。在市场化进程中,伴随农村居民的大规模迁移,曾经联系紧密的家族与宗族型农村社区开始出现“空心化”趋势,留守成员之间相互观察、模仿的学习机制难以发挥作用,从而限制了农村社区的人力资本投资和收入增长空间;同时,迁移农民的“候鸟式”生活方式导致农村原有的基于血缘与地缘的地域型社会资本结构只能“间歇式”地存在于春节这么一个简短的时间段内[37],难以形成常态化。因此,在由市场化诱导的农村社会变迁进程中,农民的地域型社会资本对穷人收入的保障作用将会被弱化。陆铭等的研究表明,在市场化进程中,中国农村地区运用社会资本来抵御自然灾害与社会风险的功能被减弱了[38]。所以,对于缺乏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农村居民来讲,由于其掌握的社会资源具有高度的同质性,并且其社会网络在市场机制深化过程中被某种“社会共识”(tacit knowledge)所取代,从而弱化了地域型社会资本化解农户收入差距矛盾的能力。因此,本文提出第二个研究假设:

假设2:传统的地域型社会资本并未明显影响农户收入差距。

三、理论模型

为从数理上推导脱域型社会资本对农户收入差距的影响机理,本文构建如下的两期“社会资本投资模型”:第一阶段,农民在从事工资性劳动和进行地域型社会资本投资之间进行时间分配;在第二阶段,农民决定是否投资于脱域型社会资本,并将总时间在劳动和脱域型社会资本(或地域型社会资本)积累之间重新分配。个体从实物消费和社会交往中获得效用,即农民的效用函数可以表示为:

U=u(C1,S1)+βu(C2,S2)

(1)

其中,Ct为第t期的消费量,S1和S2分别代表农民的地域型社会资本存量与脱域型社会资本存量,β为贴现系数。为后文分析方便,本文沿袭现有文献的做法,假设农民的效用函数可分[39],即式(1)可简化为:

U=aC1+v(S1)+β·(aC2+v(S2))

(2)

其中,a>0,v′(·)>0,v″(·)<0。进一步,将函数v(·)以C-D形式表示,即有:

(3)

其中,b>0,ξ>0,下标t=1,2分别代表的是地域型社会资本与脱域型社会资本。将式(3)代入式(2),得到农民效用函数的简化形式为:

(4)

下文将主要以式(4)所示的简化效用函数形式为基础进行分析。在第一阶段,农民将总时间L分配为工作时间(Lw1)和培育地域型社会资本时间(Ls1)两部分。工资率用w表示。假设第一阶段开始时农民的地域型社会资本禀赋S1是给定的,第二阶段的脱域型社会资本存量S2在地域型社会资本的基础上拓展而成,定义为原始社会资本与后天培育的社会资本之和,即得到:

S2=(1+δ)S1

(5)

假设社会资本存量与农民投入到社会资本积累中的时间成正比,简单起见,定义社会资本的积累方程如下:

St=Lst

(6)

根据已有文献的通常做法,本文建立C-D形式的家庭生产函数,即:

Y=AKmHn

(7)

其中,m,n∈(0,1),K和H分别代表投入到生产过程中的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借鉴李清政等的设定,假设社会资本通过倍化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参与生产活动[40],即有:

K=SθK0

(8)

H=SηH0

(9)

其中,θ,η>1,K0和H0分别为农民的物质资本禀赋与人力资本禀赋。将式(8)和式(9)代入式(7),得到:

Y=A(SθK0)m(SηH0)n

(10)

(11)

其中,α度量的是社会资本的收入倍增效应,且α≥1。

在此基础上,如果农民i在第二阶段考虑进行脱域型社会资本投资,其面临的决策问题如下:

s.t.S2=(1+δ)S1

(12)

在式(12)的基础上构建的拉格朗日函数为:

(S2-(1+δ)S1)

(13)

其一阶条件为:

(14)

(15)

那么,进行脱域型社会资本投资的农民i在两个阶段中获得的总收入为:

(16)

其中满足下式成立:

(17)

(18)

同理,假设农民在第一阶段的时间分配是最优的,那么,不进行脱域型社会资本投资的农民j在第二阶段将维持第一阶段的投资策略,则农民j的总收入可以表示为:

(19)

由式(16)和式(19)可以得到,农民i(进行脱域型社会资本投资)与农民j(不进行脱域型社会资本投资)的收入差距为:

(20)

参照已有文献的研究成果,并结合中国宏观经济运行的实践,对主要参数进行赋值*B的赋值参照了周京奎、黄征学的研究成果[41];α的赋值参照了李清政等的设定方法[40];其余参数的赋值参照了Mogues and Carter[39]、Mogues[42]等文献的做法。:

w=0.6,L=2,β=0.95,ξ=0.25,S1=Sw1=1,B=1,α=1

(21)

在式(21)的赋值条件下,得到农民i与农民j的收入差距Δy为:

Δy=0.0911>0

(22)

式(22)表明,与只具有地域型社会资本的农民相比,进行脱域型社会资本投资的农民获得了更高的收入回报,即脱域型社会资本刺激了农民群体间收入差距的扩大。这与本文的理论研究假设是一致的。

事实上,通过α的不同取值而得到的收入差距Δy的数值模拟结果显示(见图4),伴随社会资本的收入倍增效应的强化,脱域型社会资本的收入回报逐渐增加,农民群体间的收入分化趋势愈加明显。

图4 不同α取值下的收入差距数值模拟结果

四、实证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与样本筛选

本文所使用的实证数据来源于由中国人民大学中国调查与数据中心发起的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2010年的数据。为了剔除无效值、缺省值等对结果的影响,本文根据实证研究的需要对样本进行筛选:(1)保留样本类型为“农村(村委会)”的样本;(2)剔除农户家庭收入、社会资本等变量存在缺失的样本;(3)剔除年龄大于65或小于18周岁的样本;(4)剔除数据存在明显纰漏的样本,如外出劳动力人数占家庭总劳动力规模的比例大于1等。经过上述处理过程,最终得到的有效样本量为3447个,覆盖全国25个省份。

(二)内生性处理与实证模型设计

现有研究社会资本的收入效应的文献大多忽略了由内生性问题所诱导的估计偏差[11]。本文在回归模型的设计中通过以下两种手段来处理社会资本的内生性偏误问题:

(1)社会资本度量指标的选择上尽量避免与收入或收入差距的联立性。一方面,使用综合指数以弱化社会资本潜在的内生性影响。本文根据脱域型社会资本的概念界定,基于“空间流动”、“职业转换”、“业缘关系”三个维度构建脱域型社会资本的评价体系,采用因子分析与熵权法相结合的赋权方法加权得到脱域型社会资本综合指数*赋权方法的具体操作手段请参照谢家智等[43]。,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社会资本内生性问题。另一方面,本文从“老乡信任”与“邻里关系”视角构造地域型社会资本的度量指标。这是因为,信任与关系融洽程度能够减轻社会资本的联立内生性问题[36]。相关变量的含义及赋值方法见表1。

(2)采用再中心化影响函数回归方法(Recentered Influence Function Regression,简称RIF回归)以降低产生内生性问题的可能性。与传统的OLS回归相比,由Firpo et al提出的RIF回归的估计结果更加稳健,能够有效弱化由遗漏变量等引起的内生性问题[44]。而且,RIF回归方法能够反映出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各种分布统计量(均值、方差、基尼系数等)的边际影响*以分位数为统计量的RIF回归又称为“无条件分位数回归”(Unconditional Quantile Regression,简称UQR)。详细的处理过程请参照Firpo et al[45]。,在对群体收入分布的影响因素研究中具有其它方法无法比拟的优势。其中,基尼系数是度量收入不平等的常用指标,其计算公式如下:

νGini(FY)=1-2μ-1R(FY)

满足:

(23)

p(y)=FY(y)

定义基尼系数的影响函数(influence function)为:

IF(y;νGini)=A2(FY)+B2(FY)y+C2(y;FY)

满足:

A2(FY)=2μ-1R(FY)

B2(FY)=2μ-2R(FY)

(24)

C2(y;FY)=-2μ-1[y[1-p(y)]+GL(p(y);FY)]

在式(23)和式(24)的基础上可以得到基尼系数的再中心化影响函数(recentered influence function)如下:

RIF(y;νGini)=1+B2(FY)y+C2(y;FY)

(25)

Firpo et al[44]对上式的估计过程给出了详细的讨论,在此不再赘述。将农村家庭收入对数的基尼系数作为被解释变量,以社会资本、家庭与户主的社会人口学特征为解释变量进行RIF回归,可以找出影响农户收入差距的主要因素。因此,在RIF回归方法的框架下,本文构建的农户收入差距模型的形式如下:

Gini(Income)=α+β1DSC+β2ESC1+β3ESC2+βX+μ

(26)

上式中,Gini(Income)为农户收入对数的基尼系数,DSC为脱域型社会资本,ESC1和ESC2分别代表地域型社会资本的两个度量指标,X为控制变量。变量的具体含义与赋值方法见表1。

(三)变量设定与描述性统计

参照已有研究成果的经验[46-47],本文在实证过程中进一步控制了性别、年龄、婚姻状况、人力资本、政治资本、外出劳动力比例等变量。指标含义及赋值方法如表1所示。

表1 主要变量的设定与赋值方法

表2汇总了采用多种度量指标计算出的农村家庭收入差距。以最常用的基尼系数为例阐述:全部样本的农户总收入基尼系数为0.4698,大于国家统计局的结果0.3783,但小于西南财经大学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的估算结果0.61*西南财经大学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基于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FS)的数据估算,2010年农村家庭内部的基尼系数为0.61。数据见于该中心于2013年发布的《中国家庭收入差距报告》。,具有一定的可信度。通过比较各项收入来源的不平等程度发现,农村家庭的财产性收入差距最大,其次为转移性收入差距、工资性收入差距,最小的为经营性收入差距,表明非农收入差距是导致农户收入分布不均的主要诱因。

表2 农村家庭收入不平等的程度

注:为了使得本文的收入差距计算结果与现有研究具有可比性,本表采用家庭收入的绝对量得到相关结果。

五、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农户总收入差距模型的估计结果

本文采用Firpo et al[44]提出的再中心化影响函数回归方法(RIF),实证检验脱域型社会资本、地域型社会资本等变量对农户收入差距的影响。表3是以基尼系数作为不平等衡量指标的农户总收入差距模型的RIF估计结果。从表3的结果可以发现,脱域型社会资本(DSC)的估计系数为正,并通过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脱域型社会资本刺激了农户收入差距的扩大,即验证了本文的研究假设1。地域型社会资本(ESC1与ESC2)的估计系数均为负,但只有以邻里关系度量的地域型社会资本(ESC2)的估计结果在10%的水平上显著,说明一旦控制了在农村社会结构变迁过程中形成的脱域型社会资本,原有的地域型社会资本缓解农户收入差距矛盾的作用将会被弱化,从而本文的研究假设2也得到佐证。事实上,这一实证结果与林南的社会资本回报理论并不冲突[15]:脱域型社会对农民的影响更多体现的是社会资本的“工具”属性,即主要目的是为了获得额外的经济回报;而地域型社会资本则更偏向于社会资本的“情感”属性,其目标在于巩固和维护现有的社会网络资源,带来的回报更多表现为身心健康、生活满意等主观幸福感层面[48]。

控制变量中,以年龄(Age)衡量的“经验”是扩大农户收入差距的变量,显示出农村劳动力以经验优势弥补学历劣势现象的存在[49]。受教育程度(Edu)、身体健康状况(Health)、相对经济状况(Status)、婚姻状况(Marr)、外出劳动力比例(Labor)等是缓解农村内部收入差距的重要因素,这与现有研究的结论基本一致。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本文并没有发现参与合作社(Coop)能够缩小农户收入差距的证据,这其中的机制可能是由于存在合作社对小规模农户的入社限制,从而弱化了参与合作社、互助组等行为对农户收入差距的影响[50]。

表3 农户总收入差距模型的估计结果

注:1.小括号内为相应变量的t统计量

2.***、**、*分别代表在1%、5%、10%水平上显著。

(二)分区域的估计结果

“区域异质性”是讨论中国农村居民收入差距时必须加以考虑的因素之一。表4报告的是分区域的农户总收入差距模型的RIF估计结果。表4的结果显示,脱域型社会资本(DSC)的估计系数均为正,且在中西部的结果中通过了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脱域型社会资本加剧了农户收入分布不均的矛盾,并且这种拉大效应对于来自中西部的农户而言更为显著。地域型社会资本(ESC1与ESC2)的估计系数依然均为负值,且仅有模型(12)中的邻里关系指标(ESC2)在5%的水平上显著,这与前文的估计结果基本一致,即农村居民积累的传统社会资本在改善农民群体收入差距中的作用已经被弱化了,尤其对于东部地区市场化参与程度更高的农村居民而言,地域型社会资本并未显著影响农户的收入差距。

表4 农户总收入差距模型的分区域估计结果

注:1.小括号内为相应变量的t统计量

2.***、**、*分别代表在1%、5%、10%水平上显著。

(三)分收入来源结构的估计结果

上文分析了社会资本对农户总收入差距的整体影响及区域差异,而基于农户收入来源结构差距的进一步讨论,有助于理解社会资本等因素影响农户收入差距的机理及渠道。根据农村居民收入来源的结构,农户收入差距可以分解为经营性收入差距、工资性收入差距、财产性收入差距与转移性收入差距四部分。表5汇总的是各个农户收入来源差距模型的RIF估计结果。从表5的估计结果可以发现,脱域型社会资本(DSC)在经营性收入差距模型和转移性收入差距模型中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而在财产性收入差距模型中为显著的负值,显示出脱域型社会资本主要通过拉大农村居民群体间的经营性收入差距与转移性收入差距来刺激农户总收入差距的扩大;同时,脱域型社会资本具有缓解农户间财产性收入差距矛盾的作用。地域型社会资本(ESC1与ESC2)的估计结果与表3的结果基本一致。

表5 农户收入来源结构差距模型的估计结果

注:1.小括号内为相应变量的t统计量

2.***、**、*分别代表在1%、5%、10%水平上显著。

(四)稳健性检验及进一步分析

为了增强研究结论的可靠性,本文通过以下三个途径进行稳健性检验:

(1)借鉴Grootaert等文献的做法[6],将“老乡信任”(ESC1)与“邻里关系”(ESC2)合并为一个综合指数来反映地域型社会资本(ESC)。

(2)在实证性的文献中,方差也是反映经济不平等的常用指标。因此,本文采用方差作为农户收入差距的度量指标。

(3)为了控制各个地区信息化发展程度差异对于农户脱域型社会资本积累与收入差距的内生性影响,本文采用国家统计局统计科研所信息化统计评价研究组提出的“信息化发展指数”(IDI)作为区域分组的依据[51]。以信息化发展指数的中位数为临界值,高于该临界点的省域划归为信息化程度高的区域;反之则是信息化程度低的区域。

稳健性检验的估计结果如表6所示。表6的结果与前文得到的结果基本一致,即脱域型社会资本(DSC)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而地域型社会资本(ESC1、ESC2或ESC)在大多数模型中的估计系数为不显著的负值。说明将农户社会资本分解为脱域型社会资本与地域型社会资本后,传统的地域型社会资本并未明显影响农户收入差距,相比之下,脱域型社会资本更有助于农户收入增加,从而刺激了农户收入差距的扩大。因此,稳健性检验的结果进一步印证了本文研究假设的成立。

表6 稳健性检验

注:1.小括号内为相应变量的t统计量

2.***、**、*分别代表在1%、5%、10%水平上显著。

进一步,Lin基于资本视角指出,社会资本对收入不平等的影响过程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资本欠缺(capital deficit);二是回报欠缺(return deficit)[15]。其中,资本欠缺指的是由投资和机会的不平等导致了不同个体所拥有的社会资本的数量与质量不同,进而形成了群体内的收入差距;回报欠缺指的是一定数量的社会资本在不同的个体间产生了不同的收入回报,其形成的原因在于不同个体在动员策略、行动努力或制度性反应等方面存在差异。因此,为了分析脱域型社会资本影响农户收入差距的过程,本文进一步考察了脱域型社会资本的拥有量与回报率在不同收入群体中的分布状况。一方面,针对脱域型社会资本拥有量的分布问题,本文将收入划分为10个分位区间,然后计算各个分位区间的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平均值,相关结果汇总为图5(a)。另一方面,针对脱域型社会资本回报率的分布问题,本文遵循周晔馨的做法[11],以农户收入的对数值(Income)为被解释变量、以社会资本以及相关控制变量为解释变量,通过在0.01-0.99分位点上进行99次无条件分位数回归,得到不同收入分位点上脱域型社会资本的收入回报率的变化规律,从而比较穷人和富人脱域型社会资本的经济回报率的特征及差异,相关结果汇总为图5(b)和(c)。图5(a)显示,脱域型社会资本与收入呈现明显的正相关关系,即富人拥有更多的脱域型社会资本。图5(b)和(c)的回归结果表明,脱域型社会资本的估计系数呈现出伴随收入分位点增加而逐渐上升的趋势,而且,估计系数在大部分分位点上均是显著的,即富人从脱域型社会资本中获得了更高的收入回报率。综上所述,低收入农户脱域型社会资本的拥有量与回报率均显著低于高收入农户。因此,脱域型社会资本刺激了农户收入差距的扩大,本文的研究结论是稳健的。

图5 不同收入分位点上脱域型社会资本拥有量与回报率差异注:1.上面三个图中的横轴代表的是收入的分位点2.图(a)中,散点标注的是各个收入分位点上脱域型社会资本拥有量的平均值,曲线代表的是这些散点的二次拟合曲线;图(b)中,散点标注的是99个分位点上脱域型社会资本的回归系数,曲线代表的是这些散点的二次拟合曲线;图(c)中,散点标注的是99个分位点上脱域型社会资本回归系数所对应的P值。估计技术采用的是Firpo et al提出的无条件分位数回归[45],抽样方法采用的是200次Bootstrap。

六、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大量的理论研究表明,市场中个体的经济行为嵌入于社会结构之中[1],社会关系显著影响经济主体的行为方式与行为结果。因此,农户的社会关系网络对农户收入差距形成及扩大具有内在影响。特别是,中国正在持续经历的社会结构变迁背景下,聚焦于社会资本作用于农户收入差距机理的研究就显得尤为必要。与大多研究不同的是,本文重点关注社会资本异质性的特征和事实,将社会资本划分为地域型社会资本和脱域型社会资本,构建社会资本影响农户收入差距的理论分析框架,并提出“与地域型社会资本相比,脱域型社会资本更有利于农户收入增加,进而刺激农户收入差距的扩大”与“传统的地域型社会资本并未明显影响农户收入差距”两个研究假设。基于两阶段社会资本投资模型的理论推导结果证实了研究假设的成立。另外,本文采用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的农村样本数据,运用再中心化影响函数(RIF)等回归方法,从整体影响、区域差异、来源结构等多维度实证检验本文的两个研究假设。最后,通过构建综合指数、采用方差指标、控制信息化程度等角度进行稳健性检验,得到与前文相一致的估计结果,进一步佐证了本文研究结论的稳健性。

本文的研究结果发现,与地域型社会资本相比,由社会结构变迁而形成的脱域型社会资本更有利于农户收入的增加,从而加剧了农户收入差距的扩大。因此,可以预见的是,伴随脱域型社会资本逐渐成为农民社会资本的主要形态,农村传统的基于地缘、血缘形成的地域型社会资本的经济功能将遭遇到发展的“瓶颈”,甚至可能会出现一些负面的影响,如对“外人”的排斥效应、对人力资本投资的挤占效应等。如果不加以引导,农村地区的贫困“自我复制”问题将会凸显。论文的研究发现了农户收入差距扩大新的理论机理和渠道。因此,农民收入差距的调控,特别是农村精准扶贫的政策研究,更应该关注农村社会结构变迁中社会关系管理的非正式制度安排,决策层应重视通过改革与创新户籍制度、农村土地流转制度、农民的教育与培训制度、农民工市民化制度,以及加强农村地区的通讯、交通等基础设施建设,顺畅农民社会交往的渠道,扩大交流机会,降低交流成本,在市场化进程中,加速农民的社会化质量和效率,缩小农户间的社会化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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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王延芳)

Social Structure Change, Social Capital Transition,and Income Inequality in Rural China

XIE Jia-zhi1, WANG Wen-tao2

(1.Research Center of Rural Finance and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China;2.CollegeofEconomicsandManagement,SouthwestUniversity,Chongqing400715,China)

China’s social structure change has strengthened the flow of farmers across regions. As a result, the social capital of the rural household has more and more obvious characteristics of disembedding. However, the formation of the disembedding social capital and its impact on the income inequality in rural China has not yet caused concern. Based on this, the social capital is divided into embedding social capital and disembedding social capital. A theoretical analysis framework of the impact of social capital on rural households’ income inequality is also built. Based on data of CGSS, and method of recentered influence function regression, hypotheses are carefully test from multi dimension.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traditional embedding social capital has no significant effect on the income inequality in rural China; however, the disembedding social capital is more favorable to the increase of household income, which will stimulate the expansion of the income inequality between farmers. The research scope of rural social capital theory has been extended, and a new 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evidence for the income inequality in rural China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social change has been found.

social structure change; disembedding social capital; income inequality; recentered influence function regression

2016-01-19

2016-05-27

本文受教育部规划项目(12YJA790149)、西南大学决策咨询项目(2016SWUJCZX09)、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SWU1609239)和重庆市重点文科基地项目(16SKB041)资助。

谢家智(1967-),男,四川西充人,西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博士,研究方向:国民收入分配、农村金融与财政。

F124.7

A

1002-9753(2016)10-00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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