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已婚男
2016-11-17□周冲
□ 周 冲
中年已婚男
□ 周冲
吉根写过一个小说,名字叫做《爱在高高的山岗》。
讲一个爱尔兰女人,叫科迪莉亚,用30岁到40岁的十年,像《灰色花园》里的母女一样,闭门不出,深藏不露,等一个人践诺。
那个人,是一个医生,有妇之夫,在那个苹果坠地的秋天,用《日瓦戈医生》藏起她一绺金发的人。
“你等我,”他说,“十年后孩子们都长大了……答应我你会在下个世纪第一个新年的前夜来见我。那天晚上来见我,我会跟你回家,和你一起生活。我答应你!”
从此,她像一只蚕一样,织起自己的茧。她守在苹果园后的小屋子里,离群索居,昼昏颠倒,灰尘一层一层地落下来,树篱一点一点弥漫了她的门和窗,她潜在黑暗中,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再没有人看见过她。
她在十年后的第一个新年前夕,敲开檐下雨水桶上的冰,用积水擦拭身子,煮了一个鸡蛋,走出家门。外面已经全变了,她沿着陌生的街道,去海滩上等他。十年前他们第一次在那里坐下。那时,她躺在芦苇丛中,拉起衣领。风声很奇怪,像在进行一场汽车比赛。
然而她等到了什么?
那个医生,那个取走了她几盆被风吹落的苹果,她的金色头发,她的信,她在三十岁那年交付的秘密爱情的男人,没有来。
她在海边的沙丘上坐着,坐在新旧之交的薄薄的弦上。游行队伍带着铜管和小号的乐声穿过她。太阳在天上,烧出一个橘黄色的洞。
一个女人来了,她俯视着科迪莉亚,说她的丈夫不会来了。
“你的信写得不错。”她继续说,“可笑的是,我曾祈祷让他离开我……我没有勇气离开他,他也没有勇气离开我。我们都是胆小鬼。这真是个悲剧。”
前些天,和一个朋友聊到婚姻的事。他是已婚者,中产,也算有声望,只是夫妻并不睦,出轨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我说:“那些你喜欢过的人,你是怎么处理的?”
他说:“要看。”
看什么呢?无非是第三者的表现。看她是否足够驯服,牺牲足够大,姿色足够好,要求足够少,吸引力足够大……然后再权衡。
一般的,玩够了就给点生活费,以冷暴力分手。
还算不错的,钱给多一点,情话说密一点,天长日久,姑娘被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耗得满腹委屈,脾气上来了,男人受不了,同样,以冷暴力分手。
“如果你非常喜欢她,非她不可,你会怎么办?”
他沉默了一会,说:“到我们这个年纪,你知道,离婚的代价是非常大的,财产,孩子,舆论,各种关系……都耗不起。一般情况下都不会离。况且,外面那些女的,开始还行,慢慢地,一个个都变成怨妇,活力啊朝气啊都没有了,没意思,也没有离婚的必要。”
持这种论调的,不仅我朋友,而是中年已婚男的大多数。在这个群体中,自私就是他们的时代症候。
中年已婚男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物种,没有之一。与他们纠缠,风险太高,成本太大,胜算太小。有些姑娘自恃新女性,无视这种规则,将之视为一种生命体验。但恕我直言,这不论从哪方面算,都算不得一桩好事。
从心理学来说,与已婚人渣过招,会让你深受其害,伤害程度与你单纯程度成正比;从经济学来说,亏损太大,增益太少;从伦理学来说,你是道德的对立方。
假如你正深陷此类泥沼,请记得,不要再管沉没成本,赶紧咨询律师,准备证据,或上诉,或调解,或威逼,但一定要向他要一笔丰厚的钱,离开。这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丰富自我、钱包和社交,能报复就报复,报复不了就释怀,已经是鸡汤界的事,我就不管了。
(摘自《女人坊》2016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