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随机作对

□ 石　破

不要跟随机作对

□ 石破

世界的各个层面都是充满变数的，基本上是不可精确预测的。我们预测某一件事，是想早点知道结果，以便采取应对之策。但我们没办法计算到影响事件的全部因素，尤其是其中的随机事件，于是，我们就只好重视和强调事件那些明显的因果关系，而对它的随机成分视而不见。

又因随机事件的发生很难掌握，我们就创造出各种机制来避免遇到它；我们归纳各种资料，为随机事件赋予意义，认为它们都是可了解、可预测的——这实际上是对随机事件的蔑视，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

蔑视随机事件的最极端表现，是各种命运预测术：星相、算命、手相和面相等等。越是无法解释和预测的事件，我们越倾向于归结于命运的安排，所谓“人的命，天注定”是也。似乎这样一来，世界就有秩序了，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面对它了。

所谓“规律性”，好多都是骗人的，就像我们以为每天看到的太阳都是一样的、都和昨天喷射着一模一样的光焰似的，这当然是非常大哉的错觉。但你要只对太阳的“规律性”产生错觉，问题还不大，你要对影响自己生命健康的行为也产生“规律性错觉”，就很有可能酿成大祸。比如你有10次横穿马路都没事，你以为这样挺安全，但这不等于你第11次横穿时也不会被车撞倒。

运气这东西存在不存在？当然存在。所谓“运气”、“机会”，主要指的就是随机事件及其影响力。比如企业家的成功要靠能力、靠智慧、靠打拼，但主要还得靠运气。

不幸的是，不管成功的企业家和失败的企业家，脑子里都会被同样的念头支配着：继续做下去！

成功的企业家想：我已经成功了N多次，说明运气在我这边，我还会成功第“N+1”次的！于是他信心爆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事业越做越大——本来搞实业的去搞房地产了，本来搞餐饮的去搞高档酒店了，直到有一天，银行不贷款了，房子卖不出去了，高档酒店没人住了，他才会相信上苍对他并没有特别的厚爱。

而失败的企业家呢，他相信的是命运在捉弄自己、跟自己开玩笑呢，但“天道好还”，上苍不会一直这么残酷地对待他的，于是他也信心满满，时刻准备着迎接翻盘。

我认识的一位河南企业家，20多年前成功过一次，此后就失败啊，失败啊，一直失败到今天。现在看来，就连他最初的成功也纯属侥幸。它只属于那个时代而无法复制。但他始终坚信自己会东山再起，他也真的能一次次忽悠到新的投资者，为他的“失败游戏”买单买单再买单——大概他们跟他一样，认为他的霉运终将有结束的一天，而失败的次数越多，这老兄就离翻身的那天越近吧？

我得说，这位老兄确实能说会道，其实他更应该去当牧师、律师或是大学老师。他之当企业家，大概也算是一次不幸的随机事件吧。

还有，股市上那些可怜的散户，他们也是过于相信某种“规律”（“股市不会一直跌下去的”、“肯定会有人来抄底、救市的”）以及某种说法的宣传，才会输得这么血本无归吧？

世界上发生的种种天灾人祸，事后看起来，其因果关系一目了然，但事发前却无法完全预测，否则我们就可以做好充足的准备，来避免灾祸造成的影响了。

相信事物发展的规律没错，对未来做出预测以指导自己的行动也没错，但我们必须接受的是，随机事件在我们的生活中大量存在，并且它的影响还是相当大的。

我们必须培养起自己“随机应变”的眼光和能力。如此，即使我们仍然无法预测和控制随机事件，但起码也能得到心灵的解放和平静。

（摘自《南风窗》2016年第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