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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碎片

2016-11-16碎碎

草原 2016年8期
关键词:世界人生

碎碎

关系

曾经,一看到自己感觉好的东西,比如一本书,一个电影,便一心想让自己爱的人也去看看,想让他进入自己进入的境界,感受自己感受到的东西,以此相通。现在感觉,这也像是一种强迫症,一种温柔暴力。各有各的关注点,各有各的领空与禁忌。能分享,固然好,可是有很多东西,注定要一个人咽下。

和有的女友,可以形体亲密,共享所有“下等的情欲”,精神却并不十分贴近;而和有的女友,精神可以无限贴近,不惧让她知晓你的一切,因为她能懂得你的所有,但是你们却始终无法走向形体的亲昵。

也许是因为,有的人,可以成为身体的朋友。有的人,只能成为心灵的朋友。

有时候,重要的不是你们在聊些什么,而是你们从来不聊什么。

不要把好心情寄托在对方身上,也竭力不让坏心情因对方而起。唯此,你才真正是自己的主人。

时隔多年,与她再次见面,这才发觉,我们失散了那么久,彼此相忘于江湖,却又随时可以接续。或许,好的情谊,便是如此。

言语无忌,便容易得罪人。得罪也就得罪了。不得罪一个人,你怎么知道他的痛点。不得罪一个人,你怎么知道你们关系的深浅。真正经得起考验的关系,应该都是无法得罪,不足以得罪的。

我早就愿意,成为一个无法得罪的人。

和一个不算熟识的人,突然说起深入的敞开心扉的话,会缩小距离,让两人的关系一下深入起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柔软,每个人的心也都能感受柔软。这并不是刻意为之的一种策略,而是某一时刻,突然就想越过栅栏放下盔甲,在公事公办的面孔之外加入一点个人化的东西,流露自我。于是,局面悄然改变。这才是,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你不幸福,我的幸福就像有了罪恶感。如果你不快乐,我的快乐便毫无价值。———致我最看重的一个人。

我有点害怕对你失望。对你失望,就是对世界失望,就是对自己的绝望。好吧,那就不失望。你怎么样我都理解,你怎么样我都宽宥,你怎么样我都微笑,你怎么样我都相信,你怎么样我都平静。可是,我真有能力把自己摆到一个这样高的位置上去?

一个太爱自己的人,往往得不到别人的爱。仿佛,他自己已把他应得的爱,给耗尽了。

孩子刚生下来不久,有天深夜,怎么哄他都不睡,想尽办法安抚都不奏效。一时心里烦躁,恨不能把他扔出窗外。过后反省,方觉察到,原以为自己是爱孩子的,可是他一哭闹不止,我就难耐,原来,我爱的只是抽象的孩子。就像,原以为我热爱人类,可是一面对具体的人,很容易就内心厌倦,打不起精神。原来我爱的,只是抽象的人类。———我们所自以为的爱,大都孱弱,经不起推敲。

能完全信赖一个人,不必生疑的感觉,是最好的感觉。它只在彼此完全坦诚的两个人中间才可能产生。他从不问我过去的事,这很难得,好像我的生命从他这里才真正开始。

在一些不好的时候,我常会想象你的幸福。想象一下你一定会有的幸福与安然,平和与宁静。你的幸福不在于你拥有什么,是怎么样的,而在于你总能让自己幸福。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你,可是我从未失却对你的想象。那些想象豢养了我,也是我和你温柔相处的方式。

年轻时很容易讨厌一个人,因为某件小事,某一细节,便会在心里否定这个人。年纪大了之后,很难讨厌一个人了,大都可以和平共处。讨厌,是用力的一种情感,犯不着。犯不着为一个外人用力,浪费心绪。倒是会为这个人为何会这么讨厌而生出点别样的好奇与兴趣来,类似于某种嗜腥嗜膻的心理。

不管你怎么样,都要依然爱你。爱你,无关乎你好不好,不过是自我内心的需要,是自我圆满的途径。连绝望都可以爱的人,还有什么不能爱?

不管对什么人什么事,每每心里蠢蠢欲动略有期待的时候,我都会先给自己预支一个最不好最无望的结局。这样,如果真的一无所获,与自己心里预设的正好,便也心平气和,接受现实。如果比自己设想的好一点儿,便仿佛拾得意外之财,心下安慰。有这样的心态,似乎便可少了许多痛心。

她很招女人,也招男人。其实她无意于此,但是花香蝶自来。有天晚上我做了个与她有关的春梦,是关于她和一个我暗恋的男人的。醒来怔怔,才意识到,可能,我连做梦都在嫉妒她吧。是那种蛮热爱的,很有认同感的嫉妒。有点小嫉妒、小酸楚的情绪也挺好吧。以此保持与世界的紧张感和雪在烧般的冷热交替感。

每当给一个人打电话,打两遍没接,发短信一个小时未回,我就会想,这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不是咒他。这只是,我对这个世界的不信赖与不确定感。世界变化太快,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确定不疑。

不近人情,有时不过是不近庸俗和市侩的人情。对这样的人情,何妨冷面。对世界的很多部分,都应该保持拒绝和疏离。这是姿态,也是勇气。

我们大都活于对自我的错觉,对他人的错觉,对世界的错觉之中,或多或少。错觉有时是自己需要保有的一点幻觉,一种幻相,一种慈悲。

有时候,一个人表现得越多,说明他需要遮掩的东西就越多,内心往往就越虚弱。有的人,经历了越多的风雨,他的表情就越是也无风雨也无晴。那种内心的澄澈与清明,更令人敬畏。

不会再为那些事难过了。因为你已经没有能力让我难过了,因为你对我已没那么重要了。———也许后者,才让人难过。但是,这样平静,真是挺好。

二十多人的饭局,都是一年见不了一次的人。饭毕酒店门口告别,有人说:多联系啊。各自心知肚明不可能有更多联系,大都转身即近乎陌路。或者一旦联系也大都不是好事,托你办某件事,打听在某部门有无熟人,吞吞吐吐借钱,大抵如此。不联系,倒是彼此最好的关照,最深的客气。打一个电话多么简单,又是多么艰难。

电话响起,那个电话号码她在一秒钟的陌生之后就想起来了是他的。接通,哪位?她说。我呀,他说,你不记得我的电话?嗯,我没存,不记得了。她故意这么说。你看,你的电话我始终都还记得,一直没忘。是吗?她口气淡淡。是的,他说,你过得还好么?还好,她说。停顿,一个假装深情,一个假装无情。

她是这样一种女人,不管她嫁给谁,最后她都成了人家的男人。

也许不过是因为孤独,寂寞,想要与世界发生一场深刻的联系,想与陌生人,一下进入极致的袒腹相见的深入交流,类似于某种行为艺术,于是,就有了一场800块钱的事。只有这么想,才感觉这个世界和那些男人好懂一点。———看某导演嫖娼被抓的新闻有感。

有时候觉得,简直可以爱上所有的人———所有的神,与兽;所有的丰,与陋。在这一场,连绵不绝的秋雨里。

不要心怀怨怼。怀有怨怼,不过说明,你把过多的期待放在了别人身上。不要指望对方成为你所期望的那个人,就像不能指望你能成为对方期待的,你无法成为的那个人。

我不相信我们之间会发生不快。哪怕是已经发生了不快,我也不相信我们之间会有真正的不快。我相信以我们的心地和境界,能够化解和消弭任何不快。就像一阵风,哪怕是可怕的飓风,你知道终有一刻它会停。飓风过后,一片宁静。

常常,就因为一个人的某一个表达、用了某一个词,让我有了绝妙的意会,就会马上觉得与其心灵相通,在瞬间不可救药地爱上他,进入痴呆着魔的境界。我的头脑永远都是这么简单,一个100岁也依然不可救药的人。但是,我愿意享受这种简单。

自我

我只关注精神事物,以及与情感相关的部分。别的,都很难进到我心里去。这是我停止生长,与无法成长的原因。有多么愚蠢,就有多么纯净。有多么不得好死,就有多少向死而生。来吧,这命定的一切,让我们收留彼此,悲伤又幸福。

想努力修炼成为这样的人,甭管干什么家务,无论是擦灰拖地,择菜洗碗,还是做饭擦灶台,擦玻璃刷马桶,都能吹着口哨哼着歌,脸上泛着愉悦的沉浸其中的临幸般的光辉,像是等待迎接一场即将来临,按捺不住的欢喜。把一切快与不快,都活成享受,享受其中。

追寻意义或许是一种病。但是,无意义的人生比病更难以忍耐。

自己越把自己当回事,在别人眼里越是一钱不值。基本上是这样。但是人,还是大都扛不过自己可笑的虚荣心,总需要表现得比实际上的自己,更美更能干更重要一些。

喜欢寒冷或者酷热,喜欢干渴或者饥饿,喜欢累,喜欢微苦,喜欢一切不适之后的适度满足。总是感觉适意的肉体,是令人沮丧的。

没有觉察到的老,便不是老。就像没有被感知的幸福,便不是幸福一样。

看到一女作家新出了一本诗集,扉页上是她的大幅彩色照片。那是二十年前的她,明艳,饱满,红扑扑水灵灵,光芒万丈,美得晃眼。她永远都选这张照片,距离现在的自己愈来愈远的照片。这意味着,她并不接受现在的自己。她只愿意看见过去的脸,却不愿意拥抱现在的心。

我眼中的性感,与外形无关,那不过是对自己的最好流露与展示,是对世事的掌控能力,是对对方的观照,是对世界的对接与深沉理解,是于人于事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与距离感,是充分而不过度的自我意识,是理性与感性的完美交融,是嬉皮与雅皮的恰当比例。这样的性感,才是骨子里的性感。

不习惯幸福,只习惯于不幸福。幸福令人眩晕,生疑,麻木,感觉单调乏味。不幸福,倒觉得是人生常态,多数人的必经之路。于不幸福中更能找到存在感、生存欲与斗志。“你一定要幸福。”大家都爱这么说。好吧,我们走在追寻幸福的大道上,这就很好。幸福之后,往往无味。

一想到我对这个世界的享用和占有,远远大于我对这个世界的贡献和付出,心里就感觉难堪得不行。

一个情绪饱满的妈妈,孩子的奔跑,跳跃,嬉闹,话痨一样的提问与言说,都会让她脸上的笑容洋溢起来,眼神里漾出水光,她愿意做他的应声虫与跟屁虫,满心满意地乐在其中。一个心不在焉的妈妈,面对这些,总是一不小心眼神就虚化起来,陷入自我或茫然的黑洞,需要自我提醒,才能把自己拉出来。

要打败一个人,不一定要他的肉体怎样,哪怕他每天锦衣玉食,只要让他常常陷于无聊之中,就是他最大的溃败了。无聊是精神上的没有着落,精神上的无房户。精神上的无可归依,才是最致命的恐慌。

每当发了脾气,与人争执,或者心生抱怨的时候,事后都会倍觉自己的丑陋。然后会想,她绝不会这样的吧。是的,她不会。于是就会感到格外的羞愧。然后,想起她,心里就会漾出不为人知的笑,一切慢慢自愈。

我们不仅居住在房子里,更居住在自己的内心里。所以自我的内心质量,决定生活质量。

大概,每个人都有他需要掩饰的东西。掩饰爱,掩饰不爱,掩饰胖,掩饰瘦,掩饰衰老,掩饰无知,掩饰贫穷,掩饰悲伤,掩饰狂喜。当一个人完全不再需要掩饰自己什么,能平和地接纳自己一切的时候,才能走向真正的松弛,自然,和无谓。

屋里有各种零食和水果,不吃。一定要把自己饿得头晕眼花难以自持了,才起身给自己煮一碗面条。偶尔,需要这种轻度或暴烈的自虐,才能找到更深的存在感,感受一个更强大的自我。

终于又可以内心趋于澄明之境,感谢发生的一切,感谢命运的所有馈赠,没有什么好与不好。接纳,承受,然后上升。更深地看清了自己。一切都没什么不好。

最大的恐惧,是活在时间的恐惧中。在时间面前,每个人都是穷人。

干吗要去寻求什么真相呢?第一,没有真相。人永远只能看见想要看到的东西,而所看到的东西永远不过是世界的冰山一角。第二,真相只会让自己悲伤,让对方不爽,有时间干吗不找乐子去呢?这世上,有着大把大把的乐子。所以,就让我们在假相中相亲相爱相依为命吧。

你烦恼,不过说明你褊狭。你痛苦,不过说明你无能。你抑郁,不过说明你无趣。不过如此。永远对自己开刀吧。

你那么爱自己,怎么好意思?你配不配呢?每当看到那种对自己有着过多过分的爱的人,我都暗自为她感到紧张与羞涩。我愿意对自己粗糙一点,再粗糙一点,需要钝感力。

生活

没有永远,幸好没有。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部秘史。

对生活的需索越多,说明她越贫穷。对生活的需索越少,说明她越富有。她总在不停地买买买,以消费能力换取自己人生的快感与对世界的占有感。如此,她真是可怜悯的。

喜欢吭哧吭哧地爬楼梯,喜欢气喘吁吁地奔跑,喜欢不吃零食保持饥饿,喜欢感受脏污之后把自己冲洗干净,喜欢把每天发三四条以上微信朋友圈的人屏蔽,喜欢对很多物质保持无感,喜欢简单清新,每一天,恍如重生。

一个人站起来发言,提问一个问题。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像是表现自我。她的表达过于光滑圆润,并且显然,有那种沉浸于这种光滑的快感。没有困惑感,只有饱满的自信感,这样的问题简直像是冷幽默。人生处处是剧场。

终其一生,她都沉陷于自己的美艳中。不能自拔,无暇他顾。美是成就了她还是毁灭了她,很难说。

街上的车流依然川流不息,排档的夜市依然人声鼎沸,园子里的桃花樱花海棠花兀自热烈盛开,热恋的情侣依旧你侬我侬,冷战的夫妻还在继续冷战,闹钟和电话铃声依旧会突然炸响耳膜,世界永不停顿生活永远沸腾,仿佛一切并无两样。可是一架突然失事的飞机上的二百多人,包括154位同胞,已经永远坠入黑暗。世界没有道理可言,你没有权利和它讲道理。

也许应该把眼前拥有的一切,都当作意外之喜,才可能应对世界随时可至的荒诞与不意。以死的角度打量生,才可能活得更瓷实一些。

同样的日子,搁在一年的最后和最初,好像就分外金贵了,让人有了种种的算计和期待。其实日子还是那样的日子,可是年,总会让人生出鼓鼓胀胀的心思。怪羞涩的。

对过年的感受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大家都更加习惯于过着肉体过饱,而精神饥饿的生活。

他说,我最不爱过年。为什么呢,因为过年要给很多从不联系的人发送或回复短信,我最不爱做这个。但是,不能不做。

一年的最后时光,就这么过去了。我们的人生,要有多少献给敷衍,献给浮泛。

畏惧一切需要发言的公众场合。感觉那是很需要修辞,需要虚饰,需要自我装点的。如何把废话说得油光水滑,把空话说得珠圆玉润,把大话说得含蓄腼腆?很见功力。———某次会议有感。

有时候,不是不能说那么漂亮,而是懒得说那么漂亮,不好意思说那么漂亮。这也是病,不治之症。

在一个不真诚的,装模作样的氛围里,表现真诚,是否有点浪费?只是觉得,不真诚比真诚更累。隔靴搔痒的做作,云遮雾罩的瞎扯,算了吧,懒得不真诚。

每次接到骗子电话,我都表现得温柔异常,完全温厚纯良天真无邪童叟可欺,他说什么我都说哦噢喔是行好可以,一边配合他演戏一边为其不甚高明的骗术暗自遗憾。真心希望他能把我骗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要是能骗得我深信不疑执迷不悟,那就更好了。直配合他演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绕树三匝,直到他催促我打款的最后一刻,才到此为止,把他拉黑。这是我与这个世界交流的别样方式还是他与世界交集的方式,是我的人生太寂寞还是他的人生太辛酸,是娱人还是娱己,很难分辨。是一开始识别他是骗子就马上挂掉电话,还是让他的希望肥皂泡一样升至最大再破灭更残忍,亦难以计算。一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人生交集,就此消散于茫茫人海,真心感觉,好伤感。

幸福只是某一瞬间的感受,而不可能是持续的巅峰状态。从这个意义来说,幸福确实只是一种传说。而婚姻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是一种常态,所以,能经得起平淡的婚姻才是好婚姻。有道是,真味只是淡,至人只是常。

他原以为他的生活,有钱了就好了。有钱,是他的希望与安慰。当他终于接近有钱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是,人生好像更加无聊。不习惯任何精神消费与精神生产的人生,一切都是空洞。人生最可怕的事,是没有什么足以安慰。有钱没钱,你都一样的贫穷。

景区人多,在最佳看景点,往往也是最佳拍摄点,总是人潮汹涌,挤挤撞撞。每个人都要在那里拍照,希望周围的人不要出现在自己的镜头里,只要自己和景物。这是幻觉,也是刻意营造的虚假。似乎,你千里迢迢赶赴而来,只为此刻,这镜头前的一笑。这笑也是只为镜头而笑,是自我虚设。再好的景致,人一超多,便会大打折扣。你竭力掩饰此前人多的焦躁,此后马上要让位给别人的尴尬,竭力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似乎你此行有没有留下遗憾,全在此一笑了。

镜头记下了属于你的仓促的这一秒。咔嚓一下,成为你千里迢迢来过此地的证明,证明得真实而又虚妄。你照相的时候,或者站在那里的时候,不断地有人对你说:让一下,请你让一下,让我拍个照。差不多每个人,都在那里妄想驱逐来自前后左右的人,为自己赢得一个没有干扰的镜头。这很难,也是在加倍焦虑。即便只要一秒钟的配合,也太难了。局促的人生,容不下这清静的一秒。

不如,放弃此念好了。不如,就留下人海中的一张脸,人流中的你自己。这才是那一刹的真实,也是,你们在人世间的真实交集与彼此照应。至于你的脸能不能从人海中浮现出来,你的笑能不能在人流中熠熠生辉,那就看,上帝他老人家的旨意吧。

比公主病更可笑的,大概是少女病。一把年纪了还怀揣颗少女心。装清纯,装单纯,装不谙世事,装不晓人情世故,装不问柴米油盐。装,或果真如此。沉陷于不落地的生活,还自以为文艺和脱俗。还觉得世上一定有一个懂她爱她的男人为她承担现实的一切。她只需在少女的春秋大梦中永不醒来。———你,少女病了么?

黄昏上楼时,楼道里飘来油爆花椒的气息。油的灼热喷香与花椒的辛辣刺激裹挟在一起,空气撩人,让人唇齿生津,心下难耐。做人当如油爆花椒,烟火却生动,家常却泼辣,平凡却惊艳。那一瞬间嗅觉的销魂,给人中弹般的记忆。

在超市买东西,有老太太去退货,是一箱水果,她说不新鲜。其实看起来还不错。工作人员解释,有一两个不新鲜的也可以理解,毕竟经过长途运输。老太太坚持要退。工作人员说我个人给你补十块钱,算补你的,老太太还是不同意。纠缠了快十分钟还是没结果。看她那么计较,我觉得她真是闲的。又想这么计较的人,该少了多少幸福感呢。

看双方僵持不下,我说算了这个我要了。超市的人对我感激不迭,非要少收我十块钱。那一刻觉得,可以拍胸脯为别人的麻烦买单的感觉,大大的不错哎。

有的人,对生活很娇气很高标准严要求,貌似很“善待”自己,只是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把自己陷进去更多;有人对生活要求不高,觉得什么都蛮好蛮好。我喜欢后者。记得有篇文章谈李叔同,在某小旅馆里住过后,朋友问:那家旅馆不十分清爽罢。他答:“很好!臭虫也不多,不过两三只。主人待我很客气呢!”

我眼里的富人只有两种:一是有很多时间的人,时间大都能归自己支配;一是富有创造力的人。不符合这两条的,都是穷鬼。我是自己眼中最大的穷鬼。啥时候能脱贫致富呢?

快感。你要时时找到生命的快感。比如成功地做好一件事,完成一件棘手的事,感受人生之好,得到你看重的爱。你要放大你的骄傲,就像你要深化你的自卑。

他说,我是草根。可我觉得,在上帝面前,没有谁不是草根。在最终的结局面前,没有谁不是草根,都必将归于尘土。难道不是么?

写作

一个词就能说清楚的,你为什么要用三四个?一句话能阐释明白的,你为什么要用一堆排比?不过是同义重复。用力太过,信心不足的表现。如此,便使自己的文字显得低贱,也有辱别人的智商。———看自己写的一篇序有感。

把一个稿子弄完,点击“发送”,就像把它送入茫茫太空,随它在空中漫游,与自己再无干系。它下一步的命运如何,已与自己无关。只有在写的时候,它才属于你。写完之后,它就像挣脱子宫的孩子,会拥有它自己的生命与独立意志。你要想的,是下一个。写作就是这样,犹如深渊,永无止境。

我觉得最迷人的词是奋笔疾书。每一个字,都在你的笔下奔跑,你把它们一一擒拿归案。但是,这几乎,永远只是想象中的景象。因为大多数写作,都是一下笔,便艰涩。

买了一个人的一本书。看进去了,那些文字叫人惊慌。再看他的微博,感觉便像亲戚。某一时刻,你的情感,你的内心,被其搅动。你进入了他的世界。你们身在同一个世界,你们就是精神上的亲戚。

放一放,一杯热茶会变凉。放一放,一枚水果会变坏。放一放,满腔激情会冷却。放一放,柔软的心会坚硬,坚硬的心会柔软。放一放,你会发现改过了20遍的稿子依然还可以再改。

看一书稿,散文集,作者爱用感叹号。感情完全没到那个强度,也要虚张声势地用叹号一叹了之。让人看着心里一惊一乍的。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或者他的心要呕出喉咙了,其实毛都没有。看感叹号过多的文章,就像面对一张表情过度的脸。对于以侍弄文字为生的人来说,有没有老用感叹号,简直,事关精神节操。

你在文字里想表达这个,人家却在字里行间嗅出了那个。这是表达的漏洞,也是人心的繁复。写出来的字,不再属于作者自己,也不再受作者摆布。

低估别人,是比较丢人的事。比如,作者低估了他的读者。那多出来的一两个词,多余的几句话,不节制的抒情,都会显得难堪。

作家是最可怕的,因为内心自有无垠世界和无边深渊,深不见底,你无从跨越。作家是最可爱的,因为通晓世间万物与各色人等的无穷趣味。作家是最迷人的,因为深谙且能解开各式性格与命运的密码,活于自己无边无际的虚与实之间。跟随作家的笔致,你能活得更多活到最深。还有什么,比做一个作家更幸福呢?

一个好的小说,即便它描写的生活充满了失败和落魄,破碎与心碎,可是它所透露出的心灵质地,精神密度,情感的光辉,犹如阳光透过枝叶婆娑的大树折射出来的斑驳光影,令人沉醉。沉醉到,与小说世界里的紧张、痛楚、光亮、柔软与湿度比起来,现实中的成功与富贵都显得平庸乏味,不值一提。———读一部好小说有感。

写的文字可以越来越少,但文字里蕴含的东西要越来越多。现在很多的写作者,写作速度惊人,文字越来越多,可是文字背后的东西却越来越少。这种写作,愈写愈罪。

有个女人,说起自己的烦恼痛苦来,依然表情好看,声音好听,表达精致。好像那些烦恼不算是烦恼,倒是某种享受,是某种别样的甜蜜,让人恨不能也东施效颦地烦恼痛苦一把。可见,“叙事的腔调”之重要。

一个物,一件事,一旦被描写,便偏离了事物本身。

但是,任何事物,都逃脱不了被描写的命运。

对于被过多、过度描述的事物,便有了不信任感。

一个词在大流行之时,也是死期已至之时。眼见着一个个好词由刚面世时的活力四射,走向过度流行后的衰颓无力。如果一个人的文章里充满了这样的词,便会让人感觉不洁,格低,在我心里的地位也会降低。

有病。不是身病,就是心病,谁敢说自己没病。有病,会影响看待世界的眼光。有的病,让人完全无力感受这个世界。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对那个病的感受和绝望。于是一切景语皆病语。往往,身体越好,心态越好,对世界的感受能力才会越好。

不管是说还是写,都不触及自己和别人的内心,只在浮皮表面的地方,认真或貌似认真地打转。这种避重就轻,是一种深刻的自保,还是不由自主地聪明打滑,不得而知。我觉得这种风格很神奇。当然在对方眼里,大概,同样神奇的是我这种暴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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