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青铜纵目面具与铜兽首冠人像的藏文化解读
2016-11-16同美
同美
[摘要]这篇是“象雄·嘉绒·三星堆金沙”——三星堆金沙出土文物藏文化解读之四。这个论题还在继续之中,以此之前的研究为例,在藏文化的视野里,青铜神树藏语世称,整体象征死亡威胁与自由解脱。以当下这篇研究为例,青铜纵目面具形象藏语世称,象征元初开悟众生之主。铜兽首冠人像头戴的帽子应该是藏族本教琼鸟腾飞式白色法帽的前身。
[关键词]三星堆;青铜纵目面具;铜兽首冠人像;西藏本教法帽
中图分类号:K876.41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9391(2016)05-0021-07
一、青铜纵目面具与弥沃隆隆
弥沃隆隆是藏语的汉语对音。
三星堆乃至金沙遗址出土的青铜文物与藏古文化有着广泛而深入的联系。青铜纵目面具是三星堆出土众多青铜人头像中最典型的代表。下面我们不妨从藏古文化视角解读一下三星堆青铜人头像的象征意义。为了达到举一反三的效果,我们不妨选择两个典型案例,一是文物方面选择青铜纵目面具,①二是藏古文献方面选择《朗氏家族》。[1](P.1)
打开三星堆博物馆网关于青铜纵目面具的介绍来看,其具本情况包括文物概述、基本信息、收藏单位三个方面。为了方便从藏文献记载深究分析青铜纵目面具的特点,现将其基本情况摘录如下:
面具高315、宽774、通高825厘米、二号祭祀坑出土。面具双眼眼球呈柱状外凸,向前伸出约10厘米,双耳向两侧充分展开,额铸高约70厘米的夔龙形额饰。该面具出土时,尚见眼、眉描黛色,口唇涂朱砂。其整体造型意象神秘诡谲,风格雄奇华美,在三星堆各类人物形象中颇显特出。一般认为,面具的眼睛大致符合史书中有关蜀人始祖蚕丛“纵目”的记载。亦有认为“纵目”应是“竖眼”之意,即如中国古代神话人物二郎神额中的眼睛,其形象可能是祖先神造像。或联系夔龙形额饰的造型,认为它与神话中“人首龙(蛇)身”、“直目正乘”的天神烛龙有关。
综合青铜纵目面具的基本信息,给人印象最深冲击最大的就是非常夸张的五官,以及鸟眼鹰钩鼻等飞鸟特征。其实,一方面,从《朗氏家族》来看,青铜纵目面具的特点远远不止这些。另一方面,关于其身上凸显出来的浓郁的飞鸟特征,前面探讨不少在此不予重复赘述,下面通过《朗氏家族》重点谈谈突出的五官。
首先,《朗氏家族》是研究中国元明时期藏区政教合一制度的重要资料,同时也是研究《格萨尔史诗》必不可少的资料。《朗氏家族》由西藏人民出版社于公元1986年5月第1次出版,全文由上中下三大部分构成,主编为恰白·次旦评措(1922-2013),他在其前言里对上中下三大篇的作者做了简要介绍。资料显示,上篇作者称师君三尊,中篇作者称祥曲哲果(908-1076),下篇作者称司徒·绛曲坚赞(1302-1373)。[1](P.6-7)从古印度中心主义、西藏中心主义的视角来看,《朗氏家族》具有不少独到之处,其内容与藏区东南部嘉绒地区有着非同寻常的关联。比如上篇内容与新近在嘉绒地区发现的《神鸟雄琼王传》很类似,又如中篇直接提到了松潘雪宝顶、金川观音桥,又如朗氏格东直接可以联想到嘉绒《阿尼葛东》等等。②其次,《朗氏家族》开篇有一则神话故事,这则故事在本教文献中很常见,学界称其为西藏本教卵生宇宙创世观,大多数学者认为西藏本教卵生宇宙创世观有可能是藏民族自己所特有的认知。故事梗概比较长,现翻译几则,供大家参考使用:[1](P.4-5)
译文例1:上方星耀及其光芒为母,五行风的作用为元初开始,相互作用为父为母,从而起白霜,霜冰化成露,露结成水,水化成雾,水凝结尘埃,从而形成土块,漩涡卷积水泡,凝结出了大地。在神爱力量的作用下,繁衍出了六道众生,出现了拥有四生五道的王室政统、贵族世袭、平民氏族。王室起源于知识,其历史分姜()、抠巴()、世系()等三个系统。贵族世袭是通过王室册封。平民氏谱缘于五行元素。
译文例2:出现一个缘于五行元素的巨卵,外部卵壳形成白色神岩,内部卵液形成白螺色的海,从卵的中层繁衍出六道众生。卵壳分成18块,从而形成18个卵,其中第二个卵是白螺色的,这个白螺色卵就是弥沃隆隆()。
译文例3:弥沃隆隆没有五官,但又有思维意识,感觉需要视觉的眼睛,从而凸出了慧眼,凸出了嗅觉香味的鼻子,凸出了听觉乐音的耳朵,凸出了断五毒的牙齿,凸出了味觉舌,凸出了运作大地的手,凸出了行走的神退。
译文例4:因此,自己为自己命名为心想事成()。
综上,通过《朗氏家族》几则译文对青铜纵目面具基本信息进行逐一解读,发现迄今仍有个别信息被忽略被遗漏。下面重点举几个例子加予说明:
说明1:关于文物中透射出来的神鸟琼的元素,前面已经做了广泛而细致的探讨,至此还要强调一下朗氏与穆氏的关系问题。朗氏源于穆氏,穆氏以神鸟琼为标示,常常以头冠夏日()为身份标志,所以青铜纵目面具前额的空洞以及额间上翘羽毛状的东西有可能象征夏日()。同时,值得注意的还有,穆()又与古藏人信仰中通天的天线天索有关。头冠夏日()内部等级分金、银、铜、铁、玉石、玛瑙、羽毛等若干种。其中,以羽毛类为例,古藏人称公主为,意思是头饰鹰羽的妙龄女郎。[2](P.1)毛尔盖·桑木旦先生曾经在谈及白马藏族习俗时说:有人说白马人有头戴毡帽的习俗,所以白马人不是藏族。其实,毡帽是整个藏族共同的习俗,《白史》《龙树思想精髓》等著作记载认为藏族习惯塑造头戴毡帽的玛沁奔冉山神形象。牧民有头戴尖毡帽的习俗,农民有头戴镶边圆毡帽习俗。以前,不仅毛尔盖达阔地区有头戴类似毡帽的习俗,而且西藏中部地区也有头戴类似毡帽的习俗。又有人说白马人习惯有插羽毛的帽子,所以白马人不是藏族。其实,帽子上插羽毛也是整个藏民族共同的习俗,如帽顶插羽毛的莲花生形象就是按藏族习俗塑造出来的,同样,头冠插有羽毛的格萨尔王形象、佛像,以及插有若干羽毛的祭祀头冠,这些都是藏民族习俗。古时候就有英雄头顶鹰羽、懦夫头顶乌鸦羽毛的习俗。头顶鹰羽的西藏持明喇嘛之说也就是根据其帽子而言的。所以,头戴毡帽、头顶羽毛无疑是藏民族的习俗。[3](P.429-430)关于古藏人信仰中天地链接的认知保持至今,如现西藏拉萨周边随处可见的岩画天梯古藏语称。同样,链接天地的绳索古藏语称。《太阳王系和月亮王系》描绘这种链接天地的绳索为彩虹般的光索,还说早期的吐蕃赞普死后不留尸体,犹如彩虹般融汇于宇宙之中。③格鲁派瓦孟贡曲坚赞(1764-1853)曾就吐蕃赞普死后登天的天索与西藏本教密宗大圆满虹化说进行了比较研究。[4](P.181)可见,古人认为链接天地的绳索之说与西藏本教密宗大圆满虹化说有某种联系。从西藏本教密宗大圆满学说来看,青铜纵目面具前额的空洞刚好是所谓元智王所处的位置。[5](P.443)元智王是藏语的意思表达,元智王所处的位置被藏语称作,汉语称眉间白毫。在《本教入门前行教育》以及临终关怀往生开路仪式中,顶上发旋梵净穴与中脉,以及眉间等均系很重要的部位,这些部位直接与灵魂出窍问题有关。其中,常见的有本教入门前行教育结业仪式中信徒头部中脉穿插吉祥草的习俗就是这方面最直观、最鲜活的佐证。
说明2:我们务必整体地统一地进行考察和分析,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要全面考察青铜纵目面具的每个细节,同时也要全面考量三星堆金沙遗址所有相关细节,同样的道理,我们不仅要全面理解《朗氏家族》开篇每则神话故事,同时也要把这则故事放到“象雄·嘉绒·三星堆金沙遗址”的广阔视野下来思考。比如西藏本教卵生宇宙创世观视野下铜纵目面具五官的象征意义是不言而喻的,然而,按译文列举,铜纵目面具只凸显了口舌,而牙齿只能从同类铜兽面补充理解,同样的道理,手足也能在同类青铜立人像中逐一得到证实。
说明3:铜纵目面具象征,其汉语对音为弥沃隆隆,意思是心想事成。从该神话故事的后续来看,弥沃隆隆内涵逐渐得到丰富发展,弥沃隆隆之称历经变迁。如故事认为弥沃隆隆自己给自己祈愿命名,所以又称隆隆朗朗;弥沃隆隆的这个祈祷系世间最元初的祈祷,所以又称元祈王;弥沃隆隆系众生的先祖,所以又称万万师祖;弥沃隆隆系元初开悟众生之主,所以又称嵩波奔驰。④
说明4:在故事内容的后续发展中,嵩波奔驰与奇姜嘉穆结合生子,世称神子吉奏嘉瓦,又称释布铎藏,又称赤塞王丹。赤塞王丹迎娶东萨恩穆为妻,其子称果塞杰基,其后代世称玛人三兄弟,他们尽管系人类,但名命为神名。⑤
说明5:故事后续发展中关于人与神的分界线问题。如玛人三兄弟中的老三世称,汉语对音为恰杰达察沃沃,此人既是神子之末,又是人类之初。
二、铜兽首冠人像与本教法帽
从三星堆博物馆关于铜兽首冠人像的网页介绍来看,其具本情况也包括文物概述、基本信息、收藏单位三个方面。为了方便从藏文献记载深究分析铜兽首冠人像的特点。现将其基本信息摘录如下:
全器残高402厘米,二号祭祀坑出土。人像仅存上半身,估计是在入坑前举行某种宗教仪式时被有意火燎及砸损所致。人像体态端庄,神情冷峻肃穆,两臂呈环抱状构势于胸前,双手皆作执握中空的手型。其所穿对襟衣纹饰精丽,且腰间系带插觹,整个构型和服饰符号元素的运用均力图表现人像的威武气质和着装的神秘华丽。推测这尊人像表现的也应是某种祭仪主持者的形象,其所穿之衣应是法衣。总体来看,人像造型及手势与大立人像相类,其手势的细微变化在于其右手大拇指并未与其他四指扣拢,且小拇指作略向外微翘状,其形式意味与后来道教法术的“捻诀”颇为相似,从手形来看,似乎原握有形制为外圆内方的“琮”这种礼器。造像最为引人注意的便是其奇特的兽首冠。兽首冠作昂扬取势,兽口宽扁,口部两侧各饰一太阳纹。冠两侧为兽眼,冠顶中部铸一劲拔的兽鼻,冠顶后部两侧铸呈外展开张之势的兽耳。兽首怪异莫名,显然是综合多种动物局部特征的复合型神兽形象。从兽鼻和兽耳的造型特征看,当是以意象手法仿拟大象的鼻与耳。三星堆祭祀坑出土大量用以祭祀的象牙,二号坑出土的一件玉璋上也刻有以象牙为献祭品的图像,均侧面反映出古蜀人对大象的崇奉。由此看来,提取象的形貌特征以作为巫师顶戴的兽首冠之主要形式构成元素,完全在情理之中。古人重冠,冠具有身份地位的标识意义。兽首冠人像与大立人像头冠、体量等的差别,也反映出二者职司范围与权力大小的差异。
在近二十年之前,四川旅游集团文化产业有限责任公司编辑出版了一本专门介绍三星堆出土文物的资料,该资料名为《三星堆》,图文并茂,共计24页。该资料介绍认为,铜兽首冠人像为商代青铜器,高426cm,宽213cm,耳宽87cm。现收藏于三星堆博物馆。
多年以来,笔者不止一次零距离观察过铜兽首冠人像,该像残断,仅存人像上半身。人像头戴兽首冠,冠顶两侧有两兽耳耸立,中间有一呈“象鼻”卷曲状的装饰物。人像造型及手势与大立人像近似。换句话说,铜兽首冠人像除了前面多次提到的神鸟琼的特点以外,还有其他几个方面的突出特点,如头冠和手势。头冠不仅高,且前面有矩形空缺,上面有三根长条。手势呈现握姿状态。下面笔者将对这些凸出特点进行藏文化解读。解读将整体解读与细节解读相结合。
首先,根据《神鸟雄琼王传》对铜兽首冠人像进行整体解读。大家记得,前面我们提及过新近在嘉绒地区发现的藏文文献《神鸟雄琼王传》。《神鸟雄琼王传》共计五章,分别为外器世界的形成、内情众生的起源、中空间区域的分布、瞻部洲的情形、法王幸氏的产生等五章。其中,第五章法王幸氏的产生又分三节,分别为世间王统的产生、瞻部洲王统的发展、琼王世间史等三节。为了便于理解,现根据《神鸟雄琼王传》的叙述,对第五章中的三个内容逐一进行说明。
说明1:世间王统的产生于大道方便,藏语称,人格化始祖父亲汉语对音称元摩赤杰,人格化始祖母亲汉语对音称泽赤玛木。始祖父母相结合后生有三子,简称乾、穆、奏,老大全称乾杰冈布、老二全称穆杰赞布、老三全称奏杰沃果。⑥
说明2:瞻部洲王统系乾氏和穆氏相结合的产物,同时这也是藏古原始六氏族的起源的源头。
说明3:琼王世间史其实说的就是嘉绒藏族的起源史,这个部分也讲了三个方面。一是交代起源问题,二是交代繁衍分支问题,三是交代历史人物。其中,明确交代嘉绒藏族王室系穆氏,嘉绒藏族平民系藏族原始六氏族中的札()氏部族。⑦
正如以上三点说明所涉及的那样,文章在谈及嘉绒王室祖源的时候,特别强调了两个人格化的形象,且两个人格化的形象恰恰很似铜兽首冠人像。这两个人格化形象中,一个为嘉绒王室的祖先穆协嘉波,另一个为幸饶弥沃的化身。在描述这两位人格化形象的时候,文章不仅强调了二者身体的整体形象,同时也提到了高冠与手杖。
具体一点儿讲,《神鸟雄琼王传》在描述这两位人格化的起源时,谈到了神鸟琼以及卵生说,且以神鸟琼的化身作为自己的祖先而感觉自豪。为此下面引用两句藏文原文以资证明。第一句,,汉译为:禽身人智四神子。第二句,汉译为:夏日山巅神鸟琼身化为人。可见,这里特别强调半人半鸟的形象,这种目如鸟目的传说可以追溯到吐蕃第一代国王聂赤赞普。敦煌出土藏文文献吐蕃赞普传中也提到了鸟人鸟眼。鸟的女儿藏文原文称目如鸟目下眼皮往上开合藏文原文称[6](P.45,124)
人格化形象穆协嘉波是藏语的汉语对音,其形象描述的藏文原文是这样的:
,汉译为:头顶高冠,神采光辉,手握世间杖。
人格化形象幸饶弥沃化身又分身语意三种情况,其中,其身形描述藏文原文是这样的:
,汉译为:头顶高冠,身俱相好,百看不厌,手握金杖。
可见,这两位人格化形象除了具有冠高掌物的共性以外,还有一些略有不同的个性,比如前者手持的东西被称作,对后者形象的描述除了相对前者更加夸张以外,手掌的东西被称作。也就是说,前者手持的东西被称作世间杖,后者手持的东西被称作金杖。
其次,我们不妨对铜兽首冠人像细节进行藏文化解读。先说说头冠之高,在藏文化里冠高作为身份象征的历史至少可以追述到吐蕃王朝时期。据《柱间史》在内的古藏文权威文献记载认为,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系双层头,头顶长有阿弥陀佛像,同时认为松赞干布的后代达磨赞普头上长有黄牛牛角。倘若吐蕃赞普家族不存在特殊生理性遗传疾病,那么,这些远古信息证明盛唐时期吐蕃仍有头戴高冠以示身份的习俗。[7](P.99)关于铜兽首冠人像头冠上那三根长条又怎么理解呢?据《太阳王系和月亮王系》记载认为:西藏本教鼻祖非常特殊,不仅富有智慧,且长有一双驴耳。所以,幸绕弥沃之称,实为幸氏智者驴耳之意。⑧大家知道,牲畜驴的耳朵相对于驴自身身材在比例上显得特别长,这种修饰比喻手段很能凸显事物的特点,同样,这种藏民族自己对自己的人文始祖进行畜生驴耳特点的解读方式更具一番意味。现在科研手段无法证明幸绕弥沃头顶是否长有驴耳。但是,从文献学、考古学的视角我们似乎能够找到一些线索,如《太阳王系和月亮王系》记载认为:吐蕃赞普赤奏德赞为了敬仰出家僧伽,吐蕃赞普大臣们建议其头两边悬挂两条绸缎,且让出家僧伽落座其中以示敬仰,从此这些出家僧伽又被称作头顶族()。至此,任何实力派相臣再也无法与这些出家僧伽们抗衡了……所以赤奏德赞又称辫子王()。[7](P.129,132)又如更敦群培大师认为:格鲁派法帽耳叶及顶尖弯钩直接告诉人们该法帽就是源自西藏本教。[8](P.64)更敦群培大师得出这种研究结论的依据除了客观实物,还涉及不少权威藏文文献资料,为了便于大家了解,现翻译一段供大家参考:
据《布顿佛教史》记载,勒美()临走时喇钦()为其赠赐了一顶涂有黄泥色的西藏本教法帽以示纪念,并嘱咐常戴上它。所以,明显这是一顶黄色两片耳叶的西藏本教法帽。舟白嘎()说过:自喇钦赠赐法帽以来便有了头戴黄帽的习俗。可见,这也证明我们这种黄色长耳叶法帽的原版就是西藏本教法帽。按他们的传记记载,藏族法师们头戴长耳叶帽、身着黄衣,前往巴童()的地方去迎接阿底峡的时候,阿底峡感觉见到鬼了,显得很恐惧,于是乎仲氏()让前去迎接的人们把法帽和法衣收将了起来。所以,从阿底峡的恐惧情形来看,我认为印度或其中部不曾有过长耳叶法帽。[8](P.64)
不用赘言,且不说藏学工作者,即便是当今的普通藏人,只要是围绕阿底峡(982-1054)的事情大家自然非常熟悉的。与此相反,有些事情大家未必清楚,据核实发现,正如更敦群培大师所言,不仅《布顿佛教史》有格鲁派法帽源于西藏本教的记载,《智者喜宴》也有格鲁派法帽源于西藏本教的记载。⑨
至此,关于头冠之高、兽耳之长的讨论暂告段落,紧接着下来讨论一下头冠上为何有三根长条物的问题。大家知道,西藏阿里地区象雄文化发展协会曾经创办了名为《象雄文化》的藏文刊物。《象雄文化》2009年总第7期刊载了一篇关于西藏本教法帽的藏文文献资料,藏文简称《》,共计3页,作者落款为占巴南喀。内容涉及法帽传承、法帽要件的象征意义、法帽的功能、法帽款式禁忌等四大部分。据该资料显示,法帽最初源于幸绕弥沃,是幸绕弥沃传播因本的标志。除此,法帽的象征意义共计有18条,法帽的功能共计有13条,法帽款式禁忌有若干条。截止占巴南喀其人法帽传承历经了10代人,随着每一代传承人所立下的历史功绩,法帽也有一个相应的美称。换句话说,在册法帽传承人有10代人,法帽也有10个相应的10种称呼。在这些美好称呼中,第7代、第8代传承时期的美名似乎与我们论题有着密切关联。为了便于大家理解,现将藏文原文与汉译文对照举例如下:
例1(第七代传承):
译文:传至东炅图钦后,为塞氏迪氏麦氏传授了密法,所以世称琼鸟展翅灌顶帽。
例2(第八代传承):
译文:传至诺协罗波后,顶戴法帽实修密法金咒,所以世称三尖锋芒帽。B10
可见,从西藏本教法帽藏文文献资料《》来看,铜兽首冠人像的头冠与神鸟琼有关。换句话讲,头冠上三根长条分别象征神鸟琼的双翅与顶角,也就是说左右两边象征神鸟琼展翅鸟瞰三界,顶角象征神鸟琼系雄性非雌性。一方面,嘉绒地区成年妇女的头饰象征神鸟琼,换句话说,迄今为止,只要你问嘉绒成年妇女,你们传统头饰为何这个样子?他们毅然决然地回答这是按神鸟琼的样子梳妆打扮的。嘉绒藏族成年妇女的这种头饰远在西藏阿里的古格城堡的壁画中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另一方面,包括嘉绒在内的藏文化里,只有雄性神鸟琼才会有顶角,也就是说,有角的神鸟琼肯定是雄性神鸟琼。
那么,时下西藏本教法帽的耳叶为何缩短了呢?格鲁派法帽的耳叶为何下垂了呢?这些问题的确很难回答。一方面,时下西藏本教法帽至少有5种,与论题有关的法帽藏语世称,意思是琼鸟腾飞式白色法帽,尽管这类法帽的耳叶与文献记载基本相当,两边耳叶仍然向上,但是两边耳叶缩短了许多。B11另一方面,尽管时下格鲁派法帽的耳叶长度与文献记载相当,但两边耳叶不是上挺,而是下垂,且这种下垂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古格城堡的壁画。《西藏壁画全集》阿里卷中译师仁钦桑布,以及嘉绒阿旺札巴顶戴的法帽已是如此。
正如以上所说,按西藏本教法帽藏文文献资料《》理解,头冠前沿上扬,应该象征佛法的地位和威望,B12矩形中空及下方的孔眼部分应该是镶嵌珠宝的地方。B13同样,还有不少细节特点需要逐一解读,同时也感觉能够解读。然而,至此限于篇幅不再赘述,希望通过以上例子,取得举一反三之效。
注释:
①青铜纵目面具, 商代晚期,在三星堆出土的众多青铜面具中,造型最奇特、最威风的要算青铜纵目面具。纵目面具均出自二号祭祀坑,共3件,分大小两型。其中A型2件较小,B型的1件则较大。两型纵目面具造型大体相同,略有差异之处有三点:一是A型面具额部铸有数十厘米高的精美额饰,而B型面具额部正中则为一方孔。二是两型面具的耳部大小与取势不同,B型面具的桃尖状双耳甚大,向两边充分伸展并向上耸起,有飞扬之势;A型面具的耳朵构型与前者基本相似,但没有那么夸张,双耳取势基本平直。详见三星堆博物馆网。
②《神鸟雄琼传》藏语为
松潘雪宝顶为金川观音桥藏语为朗氏格东藏文为嘉绒阿尼格东藏文为详见大司徒·绛曲坚赞著:《朗氏家族》西藏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1版第8页、37页、52-53页。
③详见《太阳王系和月亮王系》(藏文)西藏人民出版社2014年7月第1版第91页。
④这里涉及的名称藏文原文为依次分别为:详见大司徒·绛曲坚赞著:《朗氏家族》西藏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1版第5页。
⑤这里涉及的原文人物名称依次分别为
详见大司徒·绛曲坚赞著:《朗氏家族》西藏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1版第5页。
⑥这些人名的藏文原文分别依次为
⑦
⑧
详见古格班智达札巴坚参著:《太阳王系和月亮王系》(藏文)西藏人民出版社2014年7月第1版第93页。
⑨详见布顿·仁钦竹著著:《布顿佛教史》(藏文)中国藏学出版社1988年9月第1版第195页。 巴沃·祖拉陈瓦著:《智者喜宴》(藏文)民族出版社1986年06月第1版683页。
⑩公元8世纪象雄耳传大圆满上师,详见《冈底斯山雍仲本教文献丛书》(藏文共计25卷)民族出版社出版2010年09月第1版第24卷第18-21页。
参考文献:
[1]大司徒·绛曲坚赞.朗氏家族[M].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86.
[2]达布·喇钦占巴南喀.本教根本藏释义(藏文)[M].西宁:青海民族出版社,2014.
[3]毛尔盖·桑木旦.毛尔盖·桑木旦全集(藏文第六卷)[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09.
[4]卡尔梅·桑丹坚参.卡尔梅·桑丹坚参选集(上)[M].德康索朗,英译藏.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7.
[5]夏咱扎西坚赞.本教知识宝典[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00.
[6]王尧,陈践.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0.
[7]古格班智达札巴坚参.太阳王系和月亮王系(藏文)[M].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2014.
[8]更敦群培.更敦群培文集(藏文,上册)[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09.
收稿日期:2016-06-20
责任编辑:王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