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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期内蒙古电影中蒙古族两性关系变迁研究梳理

2016-11-14

电影评介 2016年18期
关键词:两性蒙古族变迁

王 苹

新时期内蒙古电影中蒙古族两性关系变迁研究梳理

王 苹

新时期以来,随着经济发展,城市文明进步,草原生态的部分破坏以及因此带来的蒙古族传统生活方式的改变,蒙古族两性关系也出现明显变化。相比过去相对稳定的两性情感,蒙古族两性关系受到了过多外界因素的影响与冲击。如因草原环境破坏、散养畜牧业优势不再,不得不进城打工,改变生活方式,并造成夫妻分居及情感波动;如因偷盗家畜等因素造成男性入狱后,女性情感变动;或女性因主动对抗男性家庭暴力而离家出走,等等。传统蒙古族宽厚的民族性格,宗教心理的积淀,对非婚或婚外子女等生命的尊重,在诸种现实问题面前,让两性问题呈现出复杂的变动趋势。

这种复杂状况,也让源于现实生活、并作为中国电影重要组成部分的新时期内蒙古电影艺术,从各个角度对之进行了呈现、把脉与反思。据笔者统计,从1978到2015年,37年间涉及到蒙古族两性关系呈现的内蒙古电影共58部。其中上个世纪80年代20部,90年代11部,2000至2009年20部,2010年至今7部。因“蒙古族电影”范围过窄,不能全面呈现蒙古族两性关系的变迁,因此研究对象最终选择了“内蒙古电影”这一概念,也即新时期(1978-2015)37年间,内蒙古所有涉及到蒙古族两性关系的情感电影类型、或有蒙古族两性关系呈现的非情感电影类型的影片。

一部人类文明史,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部两性的角色和位置的演变史。两性关系作为一种社会关系,敏感地反映着整个社会变迁的深度与广度。在当代西方,两性关系问题已经成为时代的主题和时代的标志,是排在第一位的重要问题。深受父权制影响的当代中国,对于两性问题的关注,也同样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影视剧中。电影作为一种有力的传播途径和感染力较强的艺术形式,自诞生之日起,便对社会变革中的两性情感和家庭伦理给予不同程度的持续关注和投射。注重“家和万事兴”且女性地位提高显著的中国,同样用影像的形式,及时记录、表现、解读、阐释并指引着不同时期两性情感及其相互地位的微妙变化和未来走势。

自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电影中的两性关系,呈现出如下变迁趋势。整个80年代,因对文革的反思,对于两性关系的探索多与时代主题紧密结合;电影题材得以开拓,出现以黄蜀芹等为代表的女性导演,用女性的视角,思考两性关系,代表电影为《人鬼情》。90年代,因社会转型,中国传统的伦理道德和两性情感受到震荡,离婚成为这10年的关键词,表现在电影上,便是大量有关离婚、留守、夫妻“战争”等内容的影片的出现,比如《留守女士》等。而到了新世纪,随着女性在各个方面独立自主能力的提高,男性日渐感觉到压迫和焦虑,男性的情感焦虑和生理焦虑,使得两性在冲突中,一方面坚守新世纪的爱情童话,一方面又在坚守中,呼唤传统忠贞爱情的回归;电影《好奇害死猫》便是这种男性焦虑的集中体现。因此,可以看出,中国电影对两性关系的阐释与呈现,从20世纪80年代的内敛与渐变,到90年代喧嚣中的批判与反思,再到新世纪困惑中的焦虑与呼喊,两性关系伴随着社会的变迁,在不断斗争中,寻求着精神和情感的平等与独立。

新时期蒙古族两性关系,同样受到中国社会变革的影响,但因其独特的民族文化、民族心理、草原地域特征及宗教心理的影响,在电影中又传递出具有一定差异的两性关系变化。

经笔者简单梳理,发现建国以后到新时期以前的内蒙古电影中,蒙古族男女两性呈现出的虽多是高大全的英雄形象,但在鲜明的意识形态色彩中,依然保留了男女纯美的爱情影像。比如《内蒙人民的胜利》(1950)中的男性顿得布,对心爱姑娘的热爱;《草原上的人们》(1953)中,高大全的女英雄萨仁高娃,非常真挚地对待着爱情,同时也因擅长歌舞,而比同时期中国其他地域电影中的女性,更具有女性的特质。正是这一点女性特质,和纯美爱情的呈现,使得内蒙古本土电影对于蒙古族两性关系的表达,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与其他地域电影不同的少数民族风情。

上个世纪80年代,电影中蒙古族的女性意识有所觉醒,但在两性关系中,因蒙古族传统文化依然根深蒂固地影响着女性的婚恋观,所以呈现出来的两性情感状态,依然是以忠贞不渝地对待爱情为主要脉络。如《重归锡尼河》(1982)中,萨茹娜对爱情始终忠贞不渝。《绿野晨星》(1983)中,乌日罕与潮洛蒙这一对年轻人,在相互理解、高尚情操基础上,最终结成幸福的伴侣。《森吉德玛》(1985)虽然是一部古装电影,但在呈现满清王朝时期的女性森吉德玛时,依然是忠于爱情、敢于追求爱情、并誓死捍卫爱情忠贞的女性形象。

90年代以后,内蒙古电影对蒙古族两性关系的呈现,开始发生变化。一直以勇猛、主动、强悍等为特征的男性,在电影中开始出现缺席。同时,女性内心世界变得更为强大,在不如意的现实面前,试图做出抗争,但又最终回归传统母性品格。比如在《悲情布鲁克》(1995)中,女人卓拉与4个男人之间的情感纠葛,显示出女性自主抉择爱情意识的增强,同时其中自由奔放的爱情,凸显出蒙古族的两性情感,没有受到过多的道德禁锢的影响。但电影最后女性的殉情,依然将女性导向传统忠贞的形象。在《黑骏马》(1995)索米娅与白音宝力格的情感关系中,观众可以看到女人心性的独立,在被人强暴并生子后,索米娅并未放弃这个生命,而是在强暴者离开,爱人也因为无法面对的痛苦,而远走他乡之后,和勤劳善良纯朴的奶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电影中,索米娅的父亲、奶奶的丈夫、白音宝力格的父亲、强暴者,都是缺席的。男性的逃离、不在场,并未让女性失去力量,而是以更为坚韧的品质,顽强地生活下去。值得关注的是,索米娅最终呈现出与奶奶近乎一致的母性的光辉,她在白音宝力格回来寻找后,显示出的不是对爱情的留恋,而是希望白音宝力格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她抚养,因为她无法忍受怀抱中没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的生活。到此,索米娅完成了向奶奶这一传统蒙古族老额吉的过度,回到奶奶收养白音宝力格的起点。同样的母性的形象设置,也出现在《金色的草原》(1997)和《白骆驼》中,两部电影都以女性抚养南方孤儿为故事核心,如出一辙地用放弃爱情、坚守哺育孤儿等大义,完成对女性作为母性而非仅仅是女性本身的赞美。而其中的男性,也皆因此离开女性。女性用情感的孤独,完成母性的升华。

进入新世纪,随着草原环境的变化,比如草原沙漠化、环境污染、为保护生态而禁牧、个人散养畜牧业失去优势等等现实状况,蒙古族两性关系也发生鲜明变化。在牧民搬离草原定居城市的现代化进程中,两性情感也因此产生微妙波动。在《季风中的马》(2003)中,草政府为保护被破坏的草原,而实施禁止游牧的政策后,给传统游牧蒙古族带来生活方式的改变,牧民不得不卖掉牛羊,甚至是最后一匹相依为命的马,搬至城市生活;而城市给他们带来的,是喧哗、吵闹和不适。代表了传统文化力量的丈夫,和努力学会适应城市生活的妻子之间,产生了分歧和矛盾,并因此,带来了“第三者”,尽管“第三者”并未真正破坏夫妻之间的情感,但却产生了无限的可能性——也即电影中的蒙古族夫妻,最终选择卖掉马,进入城市生活,但是城市带给他们的究竟是安定还是波澜,又会不会因为诱惑的增加,而给两性情感,增加不可知的动荡因素;尽管在此部电影中,最终蒙古族女性在“第三者”面前,很坚决地选择了拒绝。值得一提的是,电影中的“第三者”,选择了一个向往草原生活的汉族男人,这在侧面也折射出蒙汉民族文化的交融,对于蒙古族两性情感的微妙影响。《珠拉的故事》(2000)中,出现了蒙古族离婚和失婚家庭的再结合问题,同时还涉及到孩子在再婚家庭中的位置和对两性情感的影响,这也是新世纪之后,蒙古族两性离婚率较之过去有所增加的现实折射。这一变化,在《图雅的婚事》(2006)中也有所反映,蒙古族女性图雅在草原遭遇破坏后,生活陷入困境,不得不与丈夫离婚,并带丧失劳动能力的前夫再嫁有钱的男人,却因此带来两个男人间的尴尬,和她内心的悲伤。这种纠葛,看似是生活的困境所致,但同样是蒙古族两性情感在现实的诱惑面前,所经受的考验的呈现。而在更具有代表性的《尼玛家的女人》中,母亲和两个女儿都失去了自己的男人,为给母亲庆祝寿辰,城里的大女儿“雇佣”了一个男人作为自己的新婚丈夫,留在草原上的小女儿,则同样谈起了恋爱,只是恋爱的男人家里,还有一个幼小的女儿和成了植物人的妻子。三种两性情感状态,鲜明地呈现出当下蒙古族面对的现实境遇,和情感困境。值得注意的是,女性在以上几部电影中,都显示出相似的坚强、独立的品性,即便是缺乏男性的力量,同样能够承担起生活的重担;而男人则处于逃避、缺失或者依附的尴尬位置。

通过以上简单的梳理可以看出,新时期内蒙古电影中的蒙古族两性情感变迁,与这一时期整个中国电影中的两性情感变动相比,是缓慢的,但也大致呈现出相似的变化,也即从内敛保守到困惑焦虑,而女性也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地趋向独立,也即与男性力争着平等的位置。

通过对新时期内蒙古电影中,蒙古族两性关系变迁的简单梳理和相关素材的搜集发现,学界对这一研究,基本处于空白状态。其中少量的研究既无系统,也未将蒙古族两性关系与内蒙古电影艺术结合。收集到的相关研究论文如下:内蒙古大学蒙语硕士论文《电影叙事中的女性——以新时期蒙古族电影为例》,涉及到新时期内蒙古电影中的蒙古族电影研究,及其中的性别研究。内蒙古大学李鸿泉教授1999年主持的国家社科规划中国蒙古族妇女发展研究项目,涉及到对牧区蒙古族女性生存状况研究。中央民族大学副研究员苏日娜等人在2001年国家教育部研究成果《蒙古族流动人口的婚姻家庭状况——以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为例》中,涉及对蒙古族婚姻的研究。苏德编写的图书《蒙古族传统家庭教育与文化传承》(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涉及对蒙古族传统家庭的概括。宝贵敏所著的《额吉河:17位蒙古族妇女的口述历史》(民族出版社2011年版),涉及对蒙古族女性生存状况的研究。除此之外,学界便很少涉及对蒙古族两性问题现状的研究,及内蒙古电影艺术与此现状的综合研究。

另外,学界的研究还有一个缺陷,即仅仅集中在其中一个层面。比如对《尼玛家的女人》的电影研究,只单纯局限在蒙古族女性生活现状上,而未能与草原变化对两性情感的影响,男性缺失的原因等方面综合考虑。而对《图雅的婚事》的研究,也只是从草原生态变化、蒙古族女性婚姻生活现状等单一的角度考量电影中的问题。草原生态环境的保护,是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构成要素;蒙古族两性情感的稳定,也离不开以草原为依托的牧业发展。而内蒙古电影创作,更与蒙古族及草原生态等有着密切的关联。但学界对生态、民族、电影艺术三者之间的关系,却未曾有全面的、跨学科的、多视角的关注。

很显然,对此问题的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可为学界对蒙古族问题研究、内蒙古电影研究,提供启示,开拓思路。另外,内蒙古电影创作离不开草原民族文化语境,蒙古族两性关系变迁也属于社会文化的重要分支,也必对电影艺术创作有重要影响。二者的融合研究,可挖掘出蒙古民族的文化心理、情感模式的沿袭、社会变动对蒙古族婚姻家庭情感的影响等等深层原因。同时,新时期蒙古族两性关系变动,与草原生态环境变化有着重要关系,内蒙古电影艺术也从各个层面对这种变动做了诊断,对蒙古族两性关系变迁的研究,隐含着“人与自然”这一永恒母题的叩问,是对人类存在意义与价值的探索与反思。

通过以上新时期内蒙古电影中蒙古族两性关系变迁和学界研究现状的简单梳理,可以发现,这一问题不仅具有研究的价值,而且是需要学界去进行认真解决的问题。对蒙古族两性关系变迁,及内蒙古电影艺术对此变迁的折射研究成果,对稳定新时期蒙古族两性关系及情感婚姻,尤其是祛除内蒙古电影艺术对蒙古族情感及两性情感状态的刻板化表达,并最终促进民族团结与融合,无疑都有着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王 苹,女,内蒙古呼和浩特人,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影视戏剧系副教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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