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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飘大海情未了

2016-11-10张德祥

中国铁路文艺 2016年10期
关键词:渤海湾中铁渤海

张德祥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昼夜不舍的“中铁渤海铁路轮渡杯诗歌大奖赛”颁奖会,虽过去8年了,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今日之我也非昨日之我。可慢慢回想起来,仍觉得涛声依旧,浪漫依旧。

那天,时值傍晚,倾城已万家灯火,夜色渐深渐浓。我正聚精会神在央视《焦点访谈》中捕捉着什么,蓦然案头的电话铃声骤响。《鸭绿江》杂志主编田永元先生,在电话另一端遥远却亲近地告诉我:“你的作品《祝福,中铁渤海人》在征文中获奖……”听罢,我心之大海骤生波澜,久久不能平静,就像久渴的禾苗喜逢甘露一样突现生机。对《鸭绿江》以至主编、编辑和各位评委的鼓励和厚爱充满万般感激。我从心里珍视这份终生难忘的荣誉,特别看重这一来自大海深处的力量。所以,我下定决心,尽管自己学疏才浅笔拙,也要把这一事件记录下来,以留存后人。

约十级以上的大风刚刚掠过,受惊数日的渤海湾就像被驯服的猛兽,一下子变得岑寂、宁静、温顺许多。碧空如洗,海水湛蓝,海岸风光恢复并呈现往日一样的旖旎。近海处一群又一群白色的海鸥在海面上振翅低旋、翱翔。逐渐西沉的太阳,愈沉愈大,不遗余力地把大海匆匆涂抹得一片金黄。

根据大连市海事局的天气情况通报,“中铁渤海铁路轮渡杯诗歌大奖赛”颁奖会,在推迟一周后,于2008年12月13日在中铁渤海铁路轮渡2号船上隆重举行。这是中国诗歌史上少有的一次别开生面、十分富有诗意、蕴含大海韵味和气息的颁奖会。虽时值隆冬,可登船望远,码头上熙来攘往热闹非凡。步入渡轮舱内,见鲜花盛开,满船飘香,不是春光胜似春光的盎然。

下午4时,巍峨壮观、一体乳白色、腹内满载数十辆车皮和上千名旅客的渤海铁路轮渡2号船,像似一幢能自由奔跑的五六层高的楼厦,随着汽笛一声长鸣,由大连旅顺羊头洼港启航,一路强劲地向烟台四突堤港进发。在渡船悠哉游哉、不知不觉的启动中,颁奖会于富丽堂皇的多功能厅揭开神秘面纱。著名诗人、鲁迅文学院原常务副院长雷抒雁先生不乏大家风范、一脸诗情与正义,代表评委会把评奖情况介绍完,即开始颁奖。当主持人宣布到我的名字时,我愕然像从诗林突兀飞出的一只羽毛未丰的笨鸟,两眼发直,两翅发僵,颇有受宠若惊的慨叹。说实话,习诗30年,纵然是一只笨鸟,可由于不停地振翅练飞学唱,那参差不齐、大大小小的红本子绿本子就像燕子衔泥做窝,也摞了一堆。不过,参加像这次这么规模、这么震撼、这么多的名师大家、这样惊涛骇浪的颁奖会还是第一次。即使我的自控力再强,也无法按捺我过速的心跳。在雷抒雁、韩作荣两位老师为我和另一位二等奖获得者、著名军旅诗人宁明颁奖时,我们四人开始怎么也协调不好,我与宁明被几个摄影记者像摆弄木偶一般不停地摆来摆去,奖杯、证书等物件在手里硬是不听使唤,折腾数遍,最终也没遂记者的愿。场下有人玩笑:“像第一次得奖。”这话有八成是冲我,宁明还好些,因为他是当兵的,况且大校级,而又年轻,训练比我有素得多,后来看宁明大校给我寄来的照片,果然如此。他的站姿与尊容,都不乏一个军人的风度和亮度。不过当时心里想着著名诗人、文学评论家邓荫柯老先生对我宣读的颁奖辞,倒使我油然从紧张到放松。那一句句颁奖辞连接起来如同一条金属的链子,重重地套在我本来骨质增生的脖颈上,又像似一条滚烫的诗的鞭子策我浑身燥热。但我并没被那些过奖的溢美之词击昏,因我知道自己姓啥,吃几两干饭。“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在大船的晚宴上,还真有一股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的劲儿,因了我与邓老同桌,我也顾及不了同桌的雷抒雁、韩作荣、李秀珊他们怎么想,借酒斗胆向邓老求教,邓老直言赐曰:“诗里新的东西还显得少些。”闻后,我深感一语中的,不是我拣好听的说,我真的乐意听别人说不,那样能让我清醒,让我能看到非诗乃至伪诗的一面,借以净化诗心,擦亮诗眼,端正诗路,强化诗之软肋。尤在名家面前,更来不得半点虚伪。什么是新东西呢?我理解就是“新思维”“新视野”“新角度”。多年来,就诗歌的思维向度和创作艺术而言,一直是我所困惑和我所孜孜追求的,在传统与现代手法的架构与结合上,我尚需进一步科学探索与创新,以期尽快找到早日打开阔步通向诗神的突破口。

会上,一等奖得主、一位著名女诗人的获奖感言,至今在我心里还保存着极高的温度,产生浩瀚的影响。年过半百的她身患绝症,生命受到巨大威胁。这次诗人兴会对她来说,几乎是与诗与友的一次痛苦的告白,甚至是一次生命的绝唱。她数十年如一日对诗的追求无怨无悔。以生命为代价,坚持与诗相拥相守,用诗为自己取暖疗伤止痛,延续生命进程,涂抹人生色彩,足以证明她对诗神的虔诚,让人听了无不潸然泪下。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由衷地表达了向她学习的决心:让诗歌与生命同在,并为生命提供强大的精神元素和动力支撑,将有限生命进行到底,亦将诗歌进行到底。2010年《鸭绿江》第一期下半月刊,李勇先生撰写的卷首语《信念是事业成功的灯盏》,对这位女诗人同病魔殊死抗争的非凡毅力,以及坚忍顽强的创作精神给予高度评价,文学终于成为她生命的最后辉煌。来自浙江的女诗人利子朗诵的宁明作品《渤海轮渡》,声音极富磁性,抑扬顿挫,起伏跌宕,使作品收到极好的宣传辐射效果,进一步扩大了诗人与听众的想象空间,以及放眼未来、纵横驰骋的创作欲。那种扣人心弦、撼人肺腑的穿透力和感染力,以及视觉的冲击力,让人亲感身临其境:天海相连,云水相依,海阔、浪大、船高。正像诗中所言:“大船的汽笛/对海水说了声/起航了——/水,哗地一声/便为船让开了一条道路……”那海的苍茫,船的壮观,水的涛声,鸥的倩影,以及中铁渤海铁路轮渡人的豪情壮志,渤海湾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令人抚今追昔,一路遐思。据主人向我们介绍:渤海铁路轮渡营运后,大连至烟台的距离缩短了1600公里,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沈山、津浦和胶济线的运输压力,成为连接沿海与内地的一条重要铁路干线。由此可见,烟大轮渡铁路正是一条打开瓶颈、疏通渤海湾咽喉、与渤海湾生死与共的交通命脉。

东道主、中铁渤海铁路轮渡公司文工团的俊男靓女们,或诗或歌,或舞或蹈,或琴或弦,把每一个节目都演绎到一种虽不最高也是很好的艺术境界。尤其男高音任希君演唱的那首高亢的《敢问路在何方》,直奔这次诗歌征文主题,让人浮想颇多,心思如潮:我想,烟大渤海铁路就在我们的脚下,因为我们的脚下是大海,那是人类的故乡,是渡船赖以生存和奔跑的最坚硬的土地,是中铁渤海人的希望与光明之所,是我们诗歌创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一想到这些,我们何尝能忘了曾经的渤海湾上那些勇往直前、奋发有为的开路先锋?所以,我特别感谢征文活动的组织者,尤其是《鸭绿江》杂志社和辽宁省新诗学会。他们非常富有创意,索性把我们从城市钢筋水泥的森严壁垒中,引领到这片盛满春天故事,美丽、富饶、湛蓝的大海,也把铁路诗歌由陆路引领到海路,为文学特别是为中国的铁路诗歌注入了大海一般的生机与活力,使铁路诗进一步融入大社会,融入大潮流,融入大时代,也进一步由刚性抵达韧性,创造了刚柔相济的艺术之美。同时,感谢中铁渤海人以哪吒闹海的精神为我们开辟了这条通向远方、通向未来的海路。正如著名诗人、作家,当代中国铁路文学当之无愧的领跑者田永元先生,在他撰写的长篇报告文学《海路》(荣获辽宁文学奖)一书中说:“这是在现实与理想间,一条被信念和智慧衔接的道路!”我进一步想:渤海铁路轮渡,就是筑路工从天上采下铺在海上、照耀于苍穹的五彩斑斓的虹啊!会上,永元主编赠我的《海路》,现正在我奔跑的文学路上,为我的奔跑扬帆、助力着。

诗人兴会更无前。这次诗人兴会,船内船外都体现了“无前”的社会效益和文学效果。中铁渤海铁路轮渡是中国超百公里铁路轮渡第一条;在此轮渡举办诗歌颁奖会是第一次;天时、地利、人和,尤其人们的精神面貌更无前。那天,农历冬月十六,苍穹早已升起一轮圆圆满满的明月,淡淡的星子摇曳,月光婆娑,海水荡漾,海风习习。40余名老中青三代诗人、作家和新闻记者血脉偾张,在披着一身月辉的大海上欢聚一堂,同襄胜举,共赏月夜里海上冉冉升起的诗之太阳,岂不是一种唯美和浪漫的愉悦?但,我想更多的还是洗礼与熏陶,回去后每个人都带回许多许多海水的力量,海风的滋润,海浪的启迪,特别是我们文学生命中,极其需要的那大量的盐分和钙质。

在此,我不由想起上世纪90年代初,我从青岛海滨回来后学写的那首《鲁迅雕像》的诗:“人格塑造成钢/身躯凝固为岩/头颅不见半截媚骨/鉴你一生惜文如命/耗墨若水/身后才深深为你蓄满/永远永远/不能饮尽的浩瀚与湛蓝/纵然/你有甘为孺子牛的韧劲/大海也足够你挥耗不竭了。”(选自诗集《铿锵生涯》,山西高校联合出版社1995年版)。这次颁奖会后,我更深地体会到当年的政治家和艺术家们,为什么要在海滨建造鲁迅雕像,雕像又为什么要面向市区、背靠大海了。大海是人类出生的地方,是我们生命的摇篮。我们这次浪迹大海,睡在渡船上,枕着起伏连绵的波涛,就颇有摇篮的感觉,颇有飘飘欲仙的感觉,睁眼闭眼都是大海湛蓝、湿漉的梦,满脑有诗文的创作灵感流动,甚至冲动得诗兴大作,诗潮翻涌,非说非写不行。为此,我多次俯身舷窗处,用眼、用耳、用心向外看着、听着、想着,大面积搜寻着关于夜色、月光、海水、波涛和渡船如梦如幻、千姿百态的具象。时而,我还用手指轻轻、再轻轻地敲击舷窗,向大海发出无声的呐喊与呼唤。因为我有生第一次于深夜目睹大海的苍茫,以及由此发出悠远而浪漫的遐想啊!

颁奖会上,我有幸认识了许多著名诗人和作家。为我颁奖的雷抒雁先生,不愧当代中国诗坛宿将,他许多脍炙人口又轰动全国、抑或跻身于世界诗歌之林的诗歌作品一直令广大读者爱不释手。尤其他写的那首《小草在歌唱》,大胆为“文革”反思,为张志新烈士正名,为正义与良知呐喊,实为改革开放之初中国文坛一缕强大的诗之光芒,更不失传世经典之作。作品对一切诗歌写作者启迪颇深。这次能在大海上见到他,并由他亲手为我颁奖,是我人生大幸,最美好的文学记忆。著名军旅诗人胡世宗先生是我同龄人,一见如故,他写诗早我20年,我乃半路出家,他是我的“前辈”,成就无可比拟。其人品纯美如诗,思想纯净若水,为人谦虚、坦诚。他赠我的名片上见不到任何闪光的头衔,连“中国作协会员”的字样都没有,只是光秃的名字。可他倒将自己的家庭住址、宅电、手机号、网址和邮箱全都告诉了朋友。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我在长白山地区工作时,就常在《吉林文艺》杂志上读他的军旅诗,特别是写森林和大海的诗。用今天的话说,我那时就是他的粉丝了,我后来慢慢浪迹诗途,应该说受他一定的影响,未承想40年后居然在大海上欢颜聚首,虽相见恨晚,亦颇感慰藉!原辽宁省文联主席牟心海,也是我久仰的一位著名诗人。在船上分手时,他特意赠我一册他签过大名的《牟心海短诗选》,书和人都永远驻在我的心里。

14日晚,我们由烟台返大连。3号船7022房文学气息浓重的烟草味,把我原本晕眩的头熏得倒更加亢奋了。著名作家和诗人孙春平、柳沄、宁明、冰夫、魏国松等我们围坐了一圈,一直狂聊到午夜12点,丢在地上的烟头儿,被我扫了三遍,因翌日6点就要分手,谁也舍不得离开。大家谈文学、谈创作、谈小说、谈诗歌,满屋是文学的声音。舱外寒风凛冽,舱内提前刮起了一股又一股春天般温暖的文学风。大家的高屋建瓴、广学博识,对于我实际是一餐丰盛的精神夜宵,一次不交学费的文学讲座,焦渴的心田急切期盼播种,不久化作春华和秋实。

我是辽宁籍人,18岁离开老家,一晃50多年,星转斗移,天荒地老,可我的心一天都没有离开过辽宁。这次与会尤其因了文学的缘分,颇有重回故里的亲近感,看哪哪熟,见谁谁亲,甚至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溪一水。虽没留下太多的照片,可那海那船那水那山那花那树,特别那人那事那情那缘就像木板钉钉,都结结实实地钉进我有限生命中最难忘的那道年轮里。

我一生想往大连。上世纪50年代在盘山中学读书时,就知道在我的辽南老家之南有个全国闻名的大连海滨城市。改革开放后,大连像镶嵌在渤海湾上的一颗璀璨明珠,更加超乎寻常的婀娜、浪漫。遗憾的是,50年我几乎走遍全国大城市,就因为大连蹩脚在一条狭长的半岛上,才迟到50年后相见。又因在冬季,我哪也没去没看,就心痛地告别那些难以割舍的亲情和诱惑,匆匆地回了。不过,在星海广场集合等车时,我有幸目睹了百年城雕,亲眼见了城雕之上、造型像一部展开的大书一样的巨大的观海平台,首先在这里欣赏到大连的大海,这已足矣!

静伫在大连星海广场城雕之上书形的观海平台,让我又遥想起青岛海滨的鲁迅雕像来。我想,正像一位作家说过的:我们无论来到哪条海岸,长多少海的耳朵、海的眼睛、海的鼻子以及海的嘴巴、海的心计,大海都永远是我们读不完、读不懂的一部大书。我还想,每一位来大海的赶海人,都该像大连“百年城雕”的跋涉者,双脚扎扎实实踏在大海湛蓝的土地上,一步一个脚印,一点一滴地读海,才能找到在大连读海的快感,尤其能找回在大南海读海的味道来。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其实,渤海铁路轮渡的问世,就是渤海湾上一次盛大的春暖花开。有了这次花开,渤海湾才有了万紫千红,才越发潮涌潮涨,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生长出一波接一波、一片又一片的繁荣和蔚蓝。今天的渤海湾,由北向南,由西向东,横看竖看都已不是从前的渤海湾了。可是,我无限扩大想象,又进一步憧憬:未来,随着渤海铁路轮渡的发展,日夜畅通无阻地穿行在渤海海面的铁路渡船,若是能跑出高铁的速度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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