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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经济供需结构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思考

2016-11-10郭永泉

关键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新常态

郭永泉

摘 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当前的重大经济任务。从理论来源看,宏观经济下需求和供给的双侧逆动是产生经济困难的原因;从各国政策看,供给管理早有得失经验,值得我国正反借鉴;从实践原因分析,需求侧“三驾马车”动力衰减、边际效益降低以及供给侧要素组合结构的量质不优等问题,决定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必然性和可行性。改革需要从“五大政策支柱”、五大任务、制度供给、结构调整入手,构建长期稳定发展的经济新动力。

关键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新常态;经济动力;五大政策支柱

中图分类号:F1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9255(2016)02-0015-04

201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适应和引领经济发展新常态的重大创新,是适应国际金融危机发生后综合国力竞争新形势的主动选择。”面对我国经济新常态中的增速、动力、结构问题,传统的需求侧“三驾马车”面临新的拉动困难,必须注重供给侧的结构优化、创新驱动和制度改革,实现经济发展由注重强调市场需求的“有没有”向注重供给的“好不好”转变,构建我国经济长期稳定发展的新动力。因此,“供给—结构—改革”成为当前我国经济发展的大逻辑。

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理论经验

要理解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就必须找到供给侧的经济学理论来源。自从经济学基本框架确定以来,以供给和需求的结构关系为基石,派生出许多的理论主张,多国政府曾经实施过供给管理的政策。我国当前的供给侧改革与之相比有所同,也有所不同,应当结合国情分析参考,把握具体要求。

(一)供给和需求结构的理论来源

从微观经济学的角度,在市场出清的充分条件下,市场主体的供给和需求通过价格因素形成均衡,在简易供求模型中形成“斜交叉的十字架”。换成宏观经济学的角度,虽然短期内一国的总供给和总需求仍然在综合价格的作用下形成类似的均衡,但是长期而言,各种经济因素趋于复杂,价格因素仅能影响总需求的波动,一国的总供给只能取决于供给要素条件,独立于价格变动之外,形成另一种“左高右低的跷跷板”简易供求模型(图1)。

总的来说,供给侧与需求侧是经济发展的“一体两面”。在一定时期,需求和供给的关联度极高,通过巨大的需求对供给形成刺激,是发展经济的不二法宝。由此产生了需求侧的“三驾马车”——消费、投资、出口,我国经济二十余年高速增长的动因即有赖于此。同时,在供给侧的土地、资源、劳动力、资本、技术创新、制度创新“六大要素”中,除后两者之外,其他要素相对固化、难复制、难扩张。随着时间延长,需求的扩张模式和供给的条件制约必然构成矛盾,需求的溢出或转化,供给的过剩或不足,都会造成经济中的结构性矛盾,进而发生通胀、通缩乃至萧条的可能。尤其是我国GDP采用生产计值法,经济的衡量取决供给侧,而经济的动力来自需求侧,供给和需求“一正一反”逆向而动,必然产生经济高速增长下的泡沫,造成规模不经济,比如产能过剩、库存挤压、杠杆率过高、多重二元结构等。由此观之,我国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着经济学理论上的依据。

(二)国外供给侧管理的经验得失

20世纪70年代,美英等国出现了经济增长停滞、高失业率与高通货膨胀率并存的“滞胀”现象,使凯恩斯主义广受质疑。以拉弗和蒙代尔等为代表的供给学派(supply- sideseconomic)的观点得到重视,并成为美国里根政府和英国撒切尔政府经济政策的理论依据,具体包括:支持市场自由竞争,放松对企业的管制;减少税收,降低公共开支等。供给管理政策帮助美英相继实现经济复苏,取得了阶段性成功。但是,美国的财政赤字此后持续恶化,沦为全球最大债务国;同时,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和自由主义的市场监管政策间接酿成了次贷危机的恶果。长远来看,美国的供给改革利弊参半。

值得注意的是,我国当前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与当时的美国有着类似的政策目标,即激发经济活力、促进经济增长。但是,两者的环境条件有着诸多明显差别。“里根经济学”的政策目标首先是抑制通货膨胀,而我国目前的通胀压力很小,相反由产能库存过剩带来的通缩率倒不容忽视。当前我国经济仍保持7%左右的中高速增长,基本经济面优良,不同于当时美国经济的负增长。但是我国经济结构却异于当时的美国。1980年,美国城镇化率为73.7%,服务业增加值达到63.6%,服务业就业比重为65.7%,这些指标都是发达经济体的典型标志。[1]相比之下,我国2015年城镇化率为56.1%,服务业增加值为50.5%,服务业就业比重为42%,还处于中等收入阶段。

以上差别,决定了我国供给侧改革不能照搬当年美国的经济政策,应该以我为主,通过结构性方法,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增强供需结构的适应性和灵活性。

二、当前我国经济“供给—需求”结构状况

我国的经济新常态决定了供给侧改革的原因,和经济学供需“一体两面”的关系相关。我国当前改革的现实依据也可以分别从需求侧(主要是“三驾马车”)和供给侧(主要是“六大要素”)中找到答案。

(一)我国需求侧动力衰减、边际效益降低

我国连续近30年显著领先全球经济增长速度的超常规发展,是以我国“三驾马车”长期处于相对极限的扩张状态为前提的。随着我国相继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FDI目标国、第一大贸易顺差国、第一大外汇储备国,需求拉动的边际递减效应也在逐渐凸现。

首先,消费需求具有转型和分流的新特征,消费增长存在结构性障碍。我国模仿型排浪式的消费阶段基本结束,正在向个性化、多样化和对接“服务型消费”方向转化,对产品质量安全以及创新的需求显著上升,消费转型虽然成为潮流,但还没有影响到供给创新和结构调整,市场不均衡明显。消费需求受限于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长乏力,受制于居民消费倾向的下降,出现了大量分流现象,证劵投资和长期储蓄不断走高而难以释放,市场流动性不足。2015年我国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同比增幅下降。同时,消费需求还受到供求结构固化、渠道费用高昂的影响。

其次,投资需求具有错配和饱和的新特征,投资风险加大。经过30多年高强度大规模开发建设后,我国传统产业相对饱和,新领域投资障碍明显,追加投资空间收窄。企业投资方面,由于产业结构低端化、积压库存难化解、信贷杠杆待释放等问题,加上全球金融危机的后续影响,国际大宗商品市场的持续低迷,导致投资的边际效益每况愈下,再投资的风险预期居高不下,即使低利率政策也无法刺激企业投资扩容。加上投资机制不完善,投资结构不均衡,造成诸多僵尸企业和冗余产品,加剧了市场的不可出清。政府投资方面,近年来大多面向铁路、公路、基础设施等领域集中释放,短期内的密集重复建设,削弱了投资的可控性和经济性,提高了杠杆率,拉动了过剩产能的产业领域,延缓了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由于公益性投资的回报率低,大规模且不持续的投资加剧了供需失衡。

再次,出口需求具有萎缩和波动的新特征,对外贸易环境和自身贸易优势面临艰巨挑战。国际金融危机之后,我国外贸出口增速明显步入下行通道,特别是2015年出口下降1.8%。世界经济萧条削弱全球总需求,主要出口国经济复苏缓慢。由此导致国际贸易壁垒加深,贸易争端频发,以TPP、TTIP、TISA为代表的全球贸易新规则加紧重塑,而我国因为技术性条件受到门槛制约,外部环境面临更大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同时,我国低成本比较优势发生转化,持续提升的制造成本和处于高位的人民币汇率,成为制约出口增长的瓶颈。目前,我国制造业的劳动力成本已经超过了东南业和南亚的发展中国家,工业用电价格甚至超过了日本和美国。[2]支撑出口的FDI投资和加工贸易出现了以往少见的候鸟潮。同时,由于各国央行竞相贬值和人民币入篮、国际化的原因,人民币存在被动升值的事实和预期。

(二)我国供给侧量质不优、结构性问题突出

从供给侧分析经济长期增长的要素供给,既有各要素的供给总量(要素规模),也有各要素的投入产出效率(全要素生产率),还有各要素的组合匹配度(要素结构),组合成供给侧的混合动力体系。结合我国当前实际,这几个方面都存在明显的供给约束与供给抑制。

首先,供给总量呈现此消彼长的新变化。我国已经迈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历史性考验阶段,“十三五”时期成为能否走出陷阱的关键时期。我国目前的经济动力以及供给总量出现了衰减,供给要素已经由路径依赖转为一种新形式的掣肘。首先是人口红利下降。改革开放以来,依托巨量的人口基数,我国形成了一种以农村人口向城市工业领域的规模转移,构成经济发展的持续动力。但是, 2011年左右“刘易斯拐点”和“老龄化通道”同时在我国叠加出现,劳动适龄人口规模每年净减少数百万人,以“无限供给”为特征的低廉劳动力转移难以为继,近年的民工荒、招工难以及劳动力工资水平明显上升,就是明证。[3]其次是土地和自然资源粗放耗用。随着城镇化的发展,大量农村土地、集体建设用地、宅基地以简单方式转化为城市发展用地,引发诸多社会冲突与群体性事件。再次是金融活力不足,对实体经济的多样化融资支持不足。虽然国内储蓄和外汇储备总量巨大,但资本使用效率不高。利率市场化不足,金融市场主体和资本市场结构不合理,国有超级银行和主板市场占比过大,创业创新活动的综合融资成本很高。

其次,供给制度和技术不足的旧问题没有解决。我国经济前期支持高速增长的比较优势面临困境,必须立足于全要素生产率,需要加大制度供给和技术供给的力度,通过市场配置和技术创新,提高经济活力。但是我国当前在制度和技术方面的供给方式比较陈旧,创新驱动力弱。社会公共治理体系发育不全,市场公平竞争环境受到过度垄断、假冒伪劣等外部性影响,土地改革、金融改革、国企改革、棚改、医改等因为各种原因慢于社会预期。地方政府支持经济发展手段仍然习惯以“补贴”、“优惠”、“专项”等陈旧方式,代替市场环境打造与市场基础建设。同时,科技研发的创新活力和相关人才的培养,被行政化机制所扼制,科技成果向产业、市场的转化率非常低,知识产权保护不力,创新资源条件共享的壁垒和障碍较多。

再次,供给结构表现出不均衡、不适应的特征。目前,我国经济在升级换挡过程中的群体分化日益明显,演变为多方面的结构性问题。一是城乡差异。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二元经济”体,城乡之间的财富差异和流动限制没有改善,供给结构仍然表现为有利于城市建设的“虹吸效应”,农业产业化、农村城镇化、农民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任重道远,投入不足。2015年全国居民收入基尼系数为0.462,仍高于国际贫富差距警戒线。二是区域间差异。沿海地区和中西部省份的财富差距继续扩大,很多区域陷入粗放型发展、资源枯竭的困境,中央财政转移支付以及区域协调发展的压力很大。三是公共服务差异。我国在构建和谐社会的过程中,公共产品和公益服务亟待增加供给,比如城乡基本医疗保障、基本养老保障、城乡居民低收入保障、城镇住房基本保障,等等。

三、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整体框架和具体要求

针对我国经济的客观实际并结合经济学理论经验,当前应当把供给侧管理列入长期视野,有意识地把总量型需求管理与结构型供给管理相互紧密结合,特别是将扩大有效供给作为“十三五”时期我国经济管理的内在要求。供给侧可分为产业层面、要素层面和制度层面三个层面的供给,对应着“转型、创新、改革”。 [4]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国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既有短期任务,也必须具有长期战略。从短期来看,要抓好以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为核心的五大任务,实施相互配合的五大政策支柱;从长期来看,供给侧改革要以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为目标,特别是要落实“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具体来说,应有如下要求:

(一)落实“五大政策”,矫正要素扭曲。在继续实施稳健货币政策和积极财政政策的同时,加入适当的灵活性,适应人民币加入SDR之后的新国际货币体系,保持并扩大财政赤字率,保证基本供需的稳定。有效应对国际汇率战,加快利率市场化进程,为改革构建良好的货币金融环境。着力转变政府职能,持续推进简政放权,建设现代化治理体系,加快构建有利于创新发展的市场环境、产权制度、投融资体制,形成企业自主经营、公平竞争,消费者自由选择、自主消费,商品和要素自由流动、平等交换的现代市场体系,着力清除市场壁垒,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和公平性。

(二)做好“加减乘除”,实现供需匹配。加大民生需求对有效供给的导向,做好重大基础设施的高效投资,加快提高户籍人口城镇化率,做到更为动态的供需平衡。在减少过剩产能和去库存过程中,按照“企业主体、政府推动、市场引导、依法处置”的原则,因地制宜走市场化之路,引导企业调整资源配置和产品结构,寻找新的市场需求,改变经营模式。发挥好开放型经济对供给的乘数效应,增强全球配置资源能力,深度融入全球产业链、价值链、物流链。在改革中不断消除金融风险、生态风险、环境风险、能源风险、资源风险等阶段性风险,进一步消除阻碍经济主体活力的制度性因素以及对企业的不合理干预,发挥企业微观主体的能动性。

(三)创新制度供给,化解供给约束。通过优化政策组合,提升市场机制、经济体制和产业体系的供给水平。一是强化市场竞争、降低流转成本。扩大减税的覆盖范围,突出税基优惠而不是税率优惠;放松价格管制,减少市场垄断,促进自由竞争;依托资本市场,推进国有企业和公共事业股权多元化改革;改进公共事业价格形成机制,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和流转费用;实现土地有效供给和合理定价,回归土地生产属性,强化资源与环境约束。[5]二是加快闲置资源进入生产过程。通过户籍制度改革和城镇化进程推进释放劳动力资源;通过土地流转制度和矿产资源管理制度改革提高土地和矿产资源的利用效率;通过金融体制改革提高直接融资的效率,加速金融脱媒,强化外汇储备和国内储蓄的利用效率;发展多层次资本市场,增加直接融资比重,有效利用存量资本,通过放权让利吸引民间资本发展经济。三是以技术创新引领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通过科教体制改革,以税收优惠、金融扶持、人才培养、产业培育等方式形成创新激励机制;通过降流转成本和补技术短板方式,为可调配生产要素提供具有发展潜力的产业领域,推动国家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

(四)调整供给结构,改善产业服务。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发挥充分市场能动性,避免过度调控以及不当介入等问题。一是重点改善有形公共设施,包括交通、能源、通信和其他有助于企业生存和发展的基础条件。随着公共服务需求的加大,财政支出应更加侧重于保证公共服务的提供和均等化水平的提高,在医疗、养老、教育、卫生等领域加强投入,并缩小城乡、区域之间的不当差距,实现社会均衡发展。二是在市场主导下建立生产成本传导机制和投资回报机制。由市场主导产业、产品、项目和技术路线方向,提高产业劳动生产率科技成果向产业、市场的转化率,加大知识产权保护力度。通过“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和私人资本市场化运营激发市场发展动力,使要素投入和投资回报相匹配。三是调整产业发展规划。在淘汰落后产能的同时,鼓励发展环保产业、信息产业、新能源产业。降低行业准入,倡导公平竞争,加快国有垄断行业和国有企业改革。

参考文献:

[1] 胡鞍钢,等.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适应和引领中国经济新常态[J].清华大学学报,2016(2):2.

[2] 李智,原锦凤.基于中国经济现实的供给侧改革方略[J].价格理论与实践,2015(12):148.

[3]贾康.“十三五“时期的供给侧改革[J].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5(6):16.

[4]冯志峰.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理论逻辑与实践路径[J].经济问题,2016(2):15.

[5]邓磊,杜爽.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新动力与新挑战[J].价格理论与实践,2015(12):128.

Thoughts on Chinas Economic Supply and Demand Structure and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GUO Yong-quan

(Wuhan Customs, Wuhan 430040, China)

Abstract: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is a major economic task. From the theoretical source, bilateral reverse motion of supply and demand under the macro-economy is the cause for economic difficult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ifferent states policies, other countries supply management experience can provide reference to China; from the analysis on practical reasons,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is necessary and feasible due to problems such as impetus attenuation of the troika of demand side, decrease in marginal benefit, unsatisfying quantity and quality of the factor combination structure of supply side, etc. The author thinks that we should carry out the reform from “five policy supports”, five tasks, system supply and structural adjustment so as to build a new economic power with long-term stable development.

Key Words: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new normal; economic power; five policy suppo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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