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天才

[美国]康妮·舒尔茨

我的爸爸从不想让孩子们知道他靠什么工作挣钱养家，我们只知道他在俄亥俄州克利夫兰电气照明公司C工厂上班。他每天天一亮就要进工厂，直到黄昏时才走出工厂大门。

妈妈带我和弟弟去老家俄亥俄州阿什塔比拉海滩旅行时，我们会看到到到天空中有一道浓烟飘向远方。妈妈有时会指着浓烟飘出的方向，对我们喊：“朝爸爸招招手！”然后，我和弟弟的四只小手就朝向天空挥舞着。

我从不知道爸爸在工厂里干什么活计，但是我看到了34年的重体力劳动让他付出的代价：他的肩膀和脊柱都做过手术。他在48岁那年第一次心脏病发作，做了心脏搭桥手术。1993年，我的弟弟刚刚大学毕业，爸爸退休了，但是重体力劳动给他留下了病根。几年后，爸爸又一次做了血管手术，但是再一次的心脏病发作夺走了他的生命，那一年爸爸69岁。

我只在工厂里见到爸爸一次，那时他加班，我给他送饭。他下班后总是会冲个澡，我习惯了给他熨平裤子上的褶皱，也习惯了他走过门口时男用发油的味道。那天夜里，在厂房外，我凝神看着爸爸，只见他的身上沾着汗水和煤灰。此情此景让我明白了，爸爸为什么时常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那座工厂2001年关闭了。不久前，当地港务局为了一项绿色能源工程，重新开启了这座工厂。我知道，爸爸绝不会希望我看到它；我也知道，他会理解，我一定要参观一下它的真容。

工厂前管理人托比·沃克曼带着我走过散发着霉味儿的迷宫似的车间。每走过一个车间，他就给我讲解在那里的工作和危险。他用的词汇在我听来简直和外语一般陌生：吊斗、粉碎机、煤灰、煤饼。

“这里的任务是粉碎煤块，”他说，“我们是公众看不到的一群人。我们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干活，多数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很快，还没等我询问，托比就回答了我想知道的问题：“对了，你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来一把12磅重的扳手，“你爸爸就用这个干活……是的，他上班时来这个窗户前检查工具……对，你爸爸站在这儿，他干活时会大汗淋漓，最后衣服都会往下滴汗。”

C工厂多数车间没有窗户，有些车间低于海平面。我走过数不清挂着“危险”标志的地方，摸着一个个比我拳头还大的螺母。听到托比说这个车间里的温度有时会高到60摄氏度时，我的心颤抖了。我想象着爸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里干活的情景，这个地方比我参观过的任何一座监狱都更可怕。

“真不敢想象。”我一遍又一遍这样说着。托比把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肩上。“看，”他说，“你需要了解一些事。你爸在这里如同一台永不停息的机器，他熟悉这座工厂的每一个角落，哪里出了毛病，他立刻就会修好。”

我看了看地面，使劲儿忍着泪水。

“他必须非常聪明才行，”托比柔声说，“他干的是这里最危险的工作。很多人干他的工作都坚持不了多久。”

几天后，我的女儿大学毕业了。我离开爸爸的工厂时，托比给了我一个安全帽，现在我把它给了女儿，并且附上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每当你在生活中信心产生动摇，不敢迈出下一步的时候，戴上这顶帽子，照照镜子，想想你的根。”

我的女儿是“一台永不停息的机器”的外孙女，如果牢记这一点，她就能做成任何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