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型企业:汇率避险简约不简单
2016-11-05刘丽娟丁小珊
文/本刊记者 刘丽娟 丁小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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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型企业:汇率避险简约不简单
文/本刊记者 刘丽娟 丁小珊
中型涉外企业已经普遍意识到汇率避险的重要性,但在实务层面大多尚未建立系统化的全面管理框架,因而需要在建立外汇人才队伍、拓展外汇操作平台等方面进一步提升。
在我国涉外经济中,行业背景较为单一、但具有一定体量的中型企业占绝大多数。伴随着人民币汇率从单向升值转向双向波动,专注于业务经营、核心竞争力集中在业务领域的中型企业发现,汇率波动对企业经营的影响正在不断放大。重视汇率风险管理、提升汇率风险管理能力,成为企业经营管理中的紧急要务。然而,企业核心领导出身技术导致对汇率风险管理的认识不够深刻、金融专业人才与专业知识储备不足,也是中型企业搭建汇率风险管理框架时绕不过去的现实难题。如何基于行业特征与业务特色,确定适合自身的汇率风险管理策略,并持续探索提升方向,在中型涉外企业的汇率风险管理中显得尤为重要。
重视汇率风险成为共识
目前,无论是从事进出口业务的贸易型企业,还是“走出去”、“引进来”的投资型企业,汇率风险管理已经成为企业管理中的有机组成部分。协鑫(集团)控股有限公司(下称“协鑫集团”)副总裁江涛认为,“管理汇率风险要站在集团战略的高度”,也就是说汇率风险管理不仅要落实在交易完成后期,更要纳入投资前的整体规划环节。已经建立了全面风险管理框架与内控体系的广东新船重工有限公司(下称“新船重工”)与北京诚栋国际营地集成房屋股份有限公司(下称“诚栋营地”),均将汇率风险列为财务风险下的重要风险点,并将汇率风险管理与企业的主业经营紧密相连,同时要求企业全体员工都要了解汇率风险、重视汇率风险。基于以上认识,企业主体也清晰地识别了自身的汇率风险所在。
诚栋营地从事海外工程营地物资出口业务多年,伴随着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的快速发展实现了主营业务的高速增长。目前,已经累计在90多个国家和地区完成了上千个工程营地的建设项目。在诚栋营地财务总监王守钧看来,汇率风险会给企业的经营和发展带来隐忧。企业参与国际贸易的汇率风险主要体现在两个层面:一是由于海外市场分布广泛,部分发展中国家市场存在当地货币币值波幅很大以及可能出现外汇管制的风险,可能直接影响业务回款;二是由于公司外贸业务主要采用美元结算,人民币与美元之间的汇率波动将会对企业的经营收入、财务报告产生直接影响。
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船舶制造行业就进入了“低谷”,2016年上半年,全球新船订单同比下降60%的市场环境令新船重工在当下备受煎熬。“由于造船行业具有先采购后交付的时间差,而且新船重工的采购支出包括美元、欧元及人民币,而订单收款却主要是美元,所以,如何在接订单做预算的时候通过精细筹划管理好项目全过程中的现金流,实现对外汇风险敞口的预测与匹配,对企业拿到订单、完成订单至关重要,也是我们当前外汇风险管理的主要工作。”新船重工总会计师姚晓华说。
“国际化战略仍是协鑫集团的必然趋势。”江涛说。目前,协鑫集团已经在南非、美国和日本等地建设了一定数量的光伏电站项目、煤电站项目,并在“一带一路”战略下投资了埃塞俄比亚的油气项目。江涛说,“但作为民营企业,我们步子迈得比较谨慎”,因此,在面对汇率波动的风险时,企业坚持从战略层面进行管控,例如虽然海外投资多以美元计价,但由于协鑫集团选择了通过在海外当地融资进行币种匹配,而且国内出资部分以太阳能组件、设备等实物形式进行,一定程度上从源头规避了外汇风险。
伴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物流行业也成为高速增长的朝阳领域。为了支持主营业务的快速发展,百世物流科技(中国)有限公司(下称“百世物流”)引入了境外投资,“尤其是在当前外汇资本金实施意愿结汇政策的背景下,如何选择最佳的结汇时点就特别重要,这也是当前百世物流面临的主要外汇风险。跨境电商、跨境物流、离岸仓储是当前物流行业的‘蓝海’,各家企业都想找到风口把业务做大。因而,在可期的未来,企业会面临外汇风险管理方面更多的挑战。”百世物流金融总监李达璐如是说。
对中型企业而言,从行业情况与业务特征出发,制定相应的外汇管理策略,并通过财务部门、业务部门及外部的商业银行伙伴协同落实,是其当前的最优选择。
总体而言,汇率波动已成为涉外中型企业的聚焦点,管理相关风险的重要性也被一再强调。然而,企业在实践过程中仍存在诸多困惑:如何确定汇率管理的目标?如何将汇率管理与业务经营相结合?如何看透五花八门的银行避险产品的本质?以及如何评价汇率管理工作的成效?这些问题并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答案。且行且思,各家企业用实际行动书写着自己的答卷。
避险策略尚未系统化
对照大型企业、一流跨国公司的全球化外汇管理体系与交易平台,以及他们的多种衍生品交易资质和专业精细的岗位分工,我国中型企业尚未建立起全面系统的汇率避险策略,在汇率管理机制建设方面的差距还是较为明显的。究其根本,这种差距根植于业务基础层面。因此,对中型企业而言,从行业情况与业务特征出发,制定相应的外汇管理策略,并通过财务部门、业务部门及外部的商业银行伙伴协同落实,是其当前的最优选择。
较少运用衍生品工具,是中型企业在实践层面的“共性”。目前,诚栋营地只参与了少量的远期结售汇业务,且期限一般都在2个月之内;新船重工则选择了远期外币信用证等贸易融资产品来匹配其采购支出与订单收入;百世物流主要是通过资金组跟踪人民币走势选择结汇时点,而很少参与衍生品交易。
对于大部分中型企业来说,打造一支专门的外汇交易团队尚且遥远。百世物流资金组兼顾了融资、避险等多项工作,尽管资金组会持续关注汇率走势,但组内各个业务是打通的,并没有专职专岗。协鑫集团将集团内非上市企业的海外投资权限集中于集团总部,并严格控制下属公司的衍生品交易,团队建设的相关工作还未切实展开。虽然贸易企业一般都具有汇率避险的“基因”,但缺少专业型人才,“目前诚栋营地参与外汇管理的财务人员大多属于综合财务管理人员。未来,伴随着外汇业务规模的扩大,我们希望能引进更加专业的外汇交易人才。”王守钧说。谈到团队建设的障碍,李达璐表示:“外汇管理和外汇交易知识的门槛是比较高的,工作人员必须做过相关业务才能了解市场情况,组建一支专业化队伍的成本不可小觑。”
更多时候,外贸企业的汇率管理是由业务部门与财务部门联动进行的。“销售合同签署之前,财务部门都要对合同中约定的美元与人民币的汇率进行把关,确定是否跟未来的预期一致。由于公司的销售管理层和销售员都是以涉外业务经验丰富的老员工为主,加之财务部门对销售部门进行培训,销售系统人员已经对汇率风险有了较深入认识。”王守钧说。在全部门联动的模式下,诚栋营地制定了非常明确的内控机制,“首先,单笔超过1000万等值人民币的订单,要通过公司领导层办公会讨论,评判汇率风险之后再做出决策;其次,在业务时间周期较长,确实难以把握汇率变动方向的情况下,要在合同中约定汇率波动的区间(比如正负2%),当汇率波动超过这一区间时,买卖双方重新沟通价格。”王守钧补充说。
全部门联动防控外汇风险的做法,在新船重工尤为突出。“比如对一项订单做决策之前,企业所有相关部门都要参与,并提供全方位的信息和预估情况。在每个订单初始预算阶段,财务部门会根据业务部门的规划掌握订单币别的错配、外币支付的时间点及额度等情况,并基于这些信息进行相应的融资和避险安排。之后,业务部门要持续跟踪工程进度完成量,确保之前的资金安排能够覆盖之后工期波动带来的风险敞口。”姚晓华如是说。
当自身专业性不足时,借助外力就成为必然的选择。在中型涉外企业的汇率管理中,商业银行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
一方面,企业会充分借助金融机构的专业力量,在百世物流,商业银行会全流程参与到其资金风险管理工作中去,包括提供汇率走势咨询、避险信息及组合产品等。对于协鑫集团,海外商业银行还具有“风险识别”的作用。确定是否对某海外项目进行投资时,重要的考量因素就是该项目能否获得当地银行的融资。“其一,融资币种与还款币种均为当地货币,这就实现了风险的自然对冲;其二,当地银行对项目背景、项目发起方的实力以及项目未来的运营情况更加了解,能够做出对项目投资价值更加准确的判断。”江涛说。
另一方面,企业对银行也会有一定选择。企业在做汇率趋势判断、选择结汇时点时,往往会咨询多家银行,并在综合考虑之后采纳其中一种或几种建议。在选择合作伙伴时,企业也会有所考量,“商业银行对资金监管政策更具敏锐性和专业性,因而可以为企业提供更高效的建议。但是不同商业银行的专长不同,在避险工作安排过程中,百世物流会通过不断与各家银行互动,在特定环节选择更合适的合作伙伴。”李达璐说。另外,商业银行的进步速度似乎还不足以匹配企业的需求,姚晓华指出,“目前,各家商业银行汇率管理的产品同质化比较严重,价格机制比较透明,彼此竞争也很激烈,我们更加看重商业银行能否在帮助企业进行整体筹划等方面提供增值服务。”
机制建设大有空间
着眼长远,建立专业的外汇人才队伍、尝试创新性业务以及拓展外汇操作平台,仍是中型涉外企业提升其汇率风险管理能力的可探索方向。
专业团队建设是企业汇率避险走向成熟的重要一环。“在当前阶段,广泛参加外汇政策、跨境融资等方面的培训,并持续跟踪市场变化,是我们提升资金组成员能力的主要途径。”李达璐说。姚晓华则更加倾向于培养或引进复合型人才从事外汇风险管理和资金管理工作。“首先要具备专业的金融知识、能够理解融资安排、汇率管理的创新理念,能够理解衍生产品的本质;其次,要对企业的业务有一定的了解,能够与业务部门对接、沟通;再次是能够与商业银行、监管部门进行良好的沟通;最后是还要具备一定的财税知识,能够在交易设计中进行纳税筹划、降低成本。”姚晓华说。
在姚晓华看来,新船重工提升外汇风险管理成效的途径如下:一是在满足国有企业相关的规范性要求的前提下尽可能提高资金管理效率,提高决策机制与决策流程的效率;二是充分借助上级母公司、金融机构、监管部门的“外力”争取更多的资源支持;三是积极关注广东自贸区的创新性金融政策,并在政策落地时尽量争取享受“政策红利”。
就平台而言,参与本次调研的四家中型企业的总部均位于国内,因此,其外汇风险管理的相关平台也集中在国内。由于紧邻香港的地缘优势,新船重工充分利用在香港的子公司作为接单、采购及融资的平台,但伴随着内地与香港市场人民币汇率及利率基差的进一步缩小,目前,新船重工也在考虑将融资及外汇避险操作适当转移到内地市场完成。
我国大部分中型涉外企业“走出去”的经验还不够丰富,人民币汇率市场化的短暂历程也尚不足使企业做好制度准备和人才储备,因此,面对日益市场化的汇率环境,这些企业还要经历漫长的探索。企业在不断学习、完善自身的过程中,需要修炼“内功”,也需要监管部门提供政策层面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