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来了

王勇英

我在木瓜树下的那片草地中捕蜻蜓的时候，看到打柴的大舅来了。

“大舅——”我不管蜻蜓了，快步朝大舅走去。

大舅的手中提着一只小竹篮，我猜会有好吃的。每次大舅来，都会带一些好吃的，所以我很喜欢看到他来。

我站在篮子这边，很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吃的，但又不敢直接问大舅。我的手好几次伸到篮盖上，想摸一摸。心里想，大舅要是不盖篮盖多好呀，一眼就能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你妈妈在家吗？”大舅问。

“在。”我大声回答。快步走在前边，一边大声播报，“大舅来了——大舅来了——”

妈妈和外公出现在厨房门前。

我走到妈妈身边，挨着她的大腿，眼睛却迫切地盯着竹篮看，迫切地等着大舅把篮子递给妈妈时说出里面装着什么。

大舅把竹篮递给妈妈：“黑豆。你说弄泥她奶奶要。旧年和今年少人种黑豆，黄豆更好种。我去大树根村帮刘三他姑筑了一间炻哈（厨房），顺便跟她要到这两小碗。”

我一听说里面装的只是黑豆，心里好失望。

“她奶奶说近来眼睛看东西不太清楚，听说黑豆和骨头炖汤吃下去会好。”妈妈说着把篮盖掀开。

刚刚失望的我，其实心里还存有一丝希望，也许篮子里除了黑豆，还有别的东西。我伸长脖子，努力看。妈妈提得有点高，我把她的手勾下来，篮子低了一些。

“什么都要看。这只是黑豆。”妈妈说着把篮子放得更低些，让我看得更清楚。

妈妈的手弓成一把五齿耙那样在黑豆里耙了几下，抓了几把。黑豆从她手中再落回篮子里，发出硬脆脆的声音。

“已经晒得很干。那是好豆。”大舅说。

“是好豆。”妈妈也满意地笑起来。

我彻底失望了，不太在意他们说什么话。没有好吃的，我也就不想留在这里听他们聊家常，准备溜走。

“弄泥。”妈妈把我叫住，然后派了份工作给我做，“把黑豆拿去给奶奶。”

没有好吃的，还要干活。我心里有点不情愿。

妈妈看着我，笑着说：“大舅没给你带好吃的东西来，就不高兴了？真是贪吃虫。”

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但被妈妈当着大舅的面揭穿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虽然还小，但我也是死要面子的。“才不是呢。”我用尽力气反抗，好像说话的声音越大就越表示我没那么贪吃的想法。

我把篮子提好，去奶奶家。

“要记得讲是大舅拿来的哟。”妈妈把头探到门口来叮嘱我。

“记得。大舅去大树根村帮刘三他姑筑了一间厨房，顺带讨了两碗黑豆。”我把刚才听到的照样说出来。

妈妈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