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鸡临终关怀的意义

孔昊

“人道化”屠宰与其说是为了肉鸡，不如说还是为了利益。

近日，山东质监部门颁布了《肉鸡福利屠宰技术规范》，这是山东省也是全国首创的肉鸡福利屠宰行业标准。这一“人道化”的标准规定，在肉鸡的抓捕、运输、装卸过程中，要采取降低应激的措施，特别是宰杀前要静养，要安装胸部抚摸板，让鸡得到依靠和摩擦，保持安静，宰杀时必须先通过气体等方式将其“致昏”，失去知觉才行。

这份规范刚一发布就引起了舆论热议，对于人类饲养的肉禽需不需要如此“人道化”？这是人类的虚伪还是人类的文明？

不过，这些极富争议性话题的讨论，或多或少忽视了山东省颁布这部规范的现实背景。当前，山东省肉鸡养殖数量居全国首位，占比达20%以上，而且相当大一部分是出口。但是欧美发达国家在面临国际农产品竞争的态势下，不动声色地构造了一种以动物福利为理由的非关税壁垒。

2002年，乌克兰向法国出售一批生猪，在经过60多个小时的长途运输到达法国边境后，却被法方拒绝入境，理由是这批猪在途中没有得到充分休息，违反了法国动物福利方面的规定。可能有人觉得这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场景，但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并且给相关方带来了经济损失。所以，即使对于动物福利乃至动物权利没有多少感觉的人，面对这样一种会影响出口创汇的非关税壁垒，也不得不严肃起来。

据说欧洲几个国家的相关人士，考察了山东的肉鸡养殖基地后，都提出了动物福利的问题。而山东省这部规范的出台，正是为了突破这种非关税壁垒。而且，这部规范可以解决传统屠宰过程中出现的鸡肉淤血、微生物污染严重，以及断翅断骨比例大等问题，可进一步提升肉鸡制品质量，从而创造更高的产品附加值。

所以，“人道化”屠宰与其说是为了肉鸡，不如说还是为了人类。尽管“人道化”屠宰可能需要支付更高的成本，但因此也可以获得更高的收益。

那么，除了基于经济利益的计算，人类对于动物，是否可以抱以超脱于功利的同情心？曾经引起舆论哗然的“活熊取胆”事件，也提出了这个问题。熊胆粉是一种名贵的中药，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某家企业通过养殖黑熊来提取其胆汁牟利。当那些让人怵目惊心的照片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时，顿时一片讨伐之声。

但问题在于，现实的约束条件，决定了我们有时候不得不面对某些棘手的选择。假设熊胆粉是一味不可或缺、无法替代的药物，我们是选择保护黑熊还是挽救人命？我相信绝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后者，不过，这个选择肯定也让人不好受。

《孟子》中记载，“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好吧，既然让人不好受，我们就选择不听不看。在古代技术条件有限的情况下，这么做不能一概斥之为虚伪，这是在人类现实需要与同情心之间保持的某种艰难平衡。好在现代社会技术发达，可以在更宽广的领域里容纳人类的同情心。比如通过精细的外科手术方式取熊胆汁，给黑熊只带来很轻微的伤痛。显然，技术的进步、经济的发展，都有利于更好地扩展人类的同情心。

总之，不论是基于现实利益的考量，还是基于人类宝贵的同情心，在可行的情况下对动物好一点，总是没有错。当然，像英国2006年通过的一道法律就让人很无语了，这道法律规定农场主必须保证自己的猪群有玩具玩，否则将处以1000英镑罚款或3个月监禁。英国农场主们当即懵圈，因为实在不知道猪想玩什么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