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视角的长征女红军
2016-10-31张彦惠
张彦惠
[摘 要] 本文从女性的视角出发,对女红军的情感归宿、婚姻选择、性别界限、贡献价值等几个方面进行梳理, 更好地探讨长征途中女红军与男战士不一样的经历和感受, 歌颂她们在中国妇女运动史上的贡献。
[关键词] 女性视角 长征 女红军
震惊世界的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已经过去整整80年。在那伟大的万里征途中,活跃着一群英勇的红军女战士,她们克服生理上难以想象的磨难,同男战士一道以坚韧不拔的精神和勇往直前的气概,摆脱优势敌军的围追堵截,历尽艰难险阻。顺利抵达陕北革命根据地。她们在中国革命历史长卷上,留下了不可泯灭的光辉足迹。笔者从女性视角出发,通过对女红军情感归宿、婚姻选择、性别界限、贡献价值等几个方面进行梳理,更好地探讨长征途中女红军在与男战士不一样的经历和感受,她们一路走来所反映的女性对战争的意义以及通过战争获得“妇女解放”的过程,歌颂她们在中国妇女运动史上的贡献。
一、女红军的情感归宿:让爱情走开
在漫漫长征途中,红军战士们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男女之间产生情感,闪出爱情的火花,在所难免。但是当时红军部队有严格纪律:长征路上,女红军没谈恋爱的不能谈个人感情;谈了恋爱的,不准结婚;结了婚的,不准怀孕生育。
刘英当时属于没有谈恋爱的那类。张闻天对内慧外秀的刘英格外注意,当张闻天提出希望他们的关系不再是一般的同志关系时,刘英犹豫,没有及时答应。尽管在中央苏区刘英就很敬重张闻天,而且情感逐渐向爱情转化,但她意识到,长征途中不是恋爱结婚的好时机,因为一旦结婚怀孕,女同志承受的更多的是灾难,因此她把爱情的种子深深埋在心底。对于张闻天的含蓄表示,刘英生硬地回答道:“我早有打算,五年之内不结婚。”[1]p136张闻天也非常尊重刘英的选择,只得耐心等待时机成熟。长征结束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刘英和张闻天在延安喜结连理。
刘彩香虽然想到了爱情,却不敢恋爱结婚。红军队伍到贵州一县城,晚上就寝时,女战士们突然发现刘彩香不见了。原来,她与红八军团参谋长毕占云两情相悦,难以抑制思念之情,就偷偷跑去找毕占云了。第二天回来她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的错误:因为她好久没有看见心爱的人了,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之情,直接跑过去找他了。她一再保证,以后再也不去老毕那里了,天天和大家同吃同住,让大家监督。后来,长征途中刘彩香信守诺言,再也没有越“雷池”一步。
爱情,在严酷的环境下,只能望而却步;长征,让女红军的爱情悄悄走开。
二、女红军的婚姻选择: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
中国传统社会的女性社会地位极低,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严重束缚着她们,在人们的印象中,她们往往是依附的、柔弱的、卑微的。1840年鸦片战争时英国用它的坚船利炮轰开中国的国门,中国随之进入近代社会,中国社会固有的封建思想受到冲击,近代西方独立、自由、平等思想逐渐对中国社会产生影响,中国也被迫逐渐开放,中国女性的地位也随之有所改善,中国女性的婚恋观逐渐发生变化,在选择配偶方面更加自由、独立,而对于父母所安排的看似门当户对的婚姻也勇于反抗。长征途中的女战士,就有为了摆脱封建婚姻束缚、掌握自己命运、翻身求解放而离家、造反、革命的,她们奔着共产党的婚姻自由加入红军。“我们这些女战士,是思想上彻底解放的一代新人,我们和男战士做一样的活,走一样的路,甚至同样参加战斗。我们为了信仰而战,充满着团结互助的精神。我们有权利在爱情上自由选择,自己做主。”[2]p1-2参加长征的女红军战士们是中国近代社会思想解放的先锋,她们的婚姻观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近代中国社会女性婚姻观的变化,而“战争中的爱情把最真挚最淳朴的本质的美展现出来,它不是长征的点缀,而是长征的一部分”[3]p53。
当时女性投身革命,就其动机相当多的是为了摆脱童养媳的处境(如苏区),或是逃婚摆脱包办婚姻。“在20世纪的头30年中,中国对妇女和女童很少有制度方面的保障。在贫困的家庭里,女孩子是家中养不起的奢侈品,她们一出生就要被家人溺死、卖掉,或者嫁人。穷人家活下来的女孩经常被当成童养媳卖掉。”[4]p123也就是说,绝大多数活下来的女孩均被父母安排了自己的婚姻。红一方面军女红军危秀英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在她6岁时被父亲以9块银圆卖给富家人当童养媳,在婆家,她担水、煮饭、洗衣、砍柴、洗屎尿片,样样活都干,却还是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恶婆婆打。危秀英因受够了婆家的打骂,偷偷跑出家门参加了革命。钟月林是于都县人,由于家境贫困,8岁时便许给本乡一户人家做童养媳。1930年春,红军的队伍开到了桥头乡时,15岁的钟月林毅然逃离了婆家,偷偷报名参加红军。在中央红军顺利到达陕北时,钟月林在组织的牵线下与相识很久的宋任穷在瓦窑堡结为夫妇,俩人的爱情婚姻经历了战争硝烟的洗礼,历久弥坚。他们夫妻生活70年,不管环境如何改变,感情始终如一,不离不弃,相伴相随,携手共度漫漫人生路。
危秀英、钟月林只是千千万万旧中国妇女冲破童养媳宿命的典型例子。据杨·海伦曾经采访的参加过长征的22位女红军战士中,就有12位是童养媳出身,且绝大多数的童年生活非常悲惨,被虐待更是家常便饭。红四方面军的女战士何曼秋也曾是童养媳。她“学过一些中国传统经典后,又念了几年教会学校。她或许是最直接表达了自己是为了避免包办婚姻而选择参加红四方面军的女红军。”[4]p126
三、女红军的性别界限:“生”不逢时
女人与男人不同的地方主要还在于女人的身体,女性生命周期中固有的经期、孕期、生产哺乳期,决定了她有别于男性的生理特征。女人经历月经、流产、怀孕生产这些布满血痕的过程,构成了女性最深刻的身体体验,并时刻提醒她们,生为女人这样的性别,血、疼痛、无助和害羞注定与其一生相随相伴,和平年代如此,更不要说在那残酷的战争岁月,女红军战士在经历生理期时是怎样煎熬过来的。有关长征的描述和歌颂传扬,大多时候我们知道的仅仅是三军过后尽开颜的欢乐景象,岂知在尽开颜的背后,还有多少难以诉说的女红军战士凄美哀婉的故事。
红军长征中关于月经的故事很悲伤。长征路上的女红军大多都有来月经肚子痛的经历,红军女战士杜文凯回忆道:长征途中来了月经,别说卫生纸了,连草纸和一块破布也没有,只能用草木灰或干树叶子垫在裤子里,行军途中,经血经常顺着腿往下流!长途跋涉把下身都给磨破了,痛得不能走路,但后边有敌人追赶,咬紧牙关忍受痛苦也要往前赶,血与疼交织的痛楚是常人难以体会的[5]p85。记得有个十五六岁的女战士,感染了干血痨,例假血出不来,肚子痛得直打滚。那时候环境恶劣,药品也极缺,最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怀里痛苦地死去[5]p85。女红军战士在长征途中经历了长期的风吹日晒,血雨腥风,她们忍受着饥寒病痛的折磨,身体上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随之生理机能也不断下降。许多女战士得了严重的妇科病,还有的人甚至从此落下终生不能怀孕生育的后遗症,这对于女人而言是非常残酷和遗憾的事情。
红军长征中关于孕妇的故事最凄惨。按照中国传统方法,孕妇生了孩子一定要坐月子,要补充一定的营养,让身体机能逐渐恢复。长征途中,部队正常的供给都很难保证,更别说孕妇的营养了,且始终处于紧张的行军、战斗状态中,正常的休息也是无法保证的,孕妇们一路走下来可谓历尽万苦千辛,九死一生。比如有些女同志在长征前就怀孕了,不得不带着身孕长征,在异常艰险的长征路上生产。周子昆的妻子曾玉正好在过一条狭窄的小山路时生小孩,遇到敌人袭击,民夫跑了,无人抬担架,但又不能停下来,只能把曾玉抬到马背上边走边生,小孩的头出来后,董必武和李坚真让三位女红军照顾她,两人搀扶,一人用手托着婴儿的头。婴儿出生了,部队要出发,不能带着孩子上路,只能忍痛把孩子放在稻草上,赤裸的身体蒙着几根稻草,留下董老写的一张字条[6]p80。在最不该生孩子的时间和地方生了孩子,母亲遭罪,她们受尽了肉体上和精神上的折磨;婴儿不幸,激烈的生死战斗使母亲们不得不毅然放弃孩子,许多孩子生下来要么寄养在老乡家里,要么过几天就夭折了。长征途中诞生的婴儿今安在?据统计,这些刚生下来就送人的孩子估计无一能活下来。
四、女红军的贡献价值:妇女解放先驱
在中国,女性的社会地位随着时代的变迁呈现V字形变化,主要还是与当时生产力发展阶段及社会架构组成有着密切关系。母系社会中作为孕育者的女性是部落的核心;封建社会,女性逐渐沦为男性的附庸,社会地位十分低下,封建道德给广大女性套上了沉重的枷锁,女性的权力被残酷地剥夺;19世纪40年代以来,西方的伦理道德观念、“天赋人权”“生而平等”思想伴随着坚船利炮传入中国,中国女性开始为了争取自己的权利发出斗争的声音。经过近代中国的多次社会改良和革命活动,女性的社会地位逐渐得到改善,而长征中红军女战士的英勇斗争就是女性冲破传统藩篱,争取自身解放的历史性转折。
女红军是妇女解放的先驱。说到妇女解放,最典型的例子是红一、红四方面军的女战士们。这些参加革命的红军女战士们多半都是冲出封建枷锁的禁锢,毅然决然走向革命道路的,她们中的好多人从小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有些做了童养媳就随夫家的姓,被称呼为某某氏;她们没有知识文化,参加革命后有机会学习文化,有了新的名字,有了新的地位。在红军长征途中,女红军战士个个争做扩军、征粮的积极模范,踊跃发动广大妇女动员其丈夫参军参战;她们抓住一切机会广泛宣传“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禁止童养媳、反对蓄婢纳妾”的先进思想,号召广大妇女解放被禁锢的封建思想,积极参加革命斗争;她们还亲自为广大妇女剪头发,鼓励妇女挣脱吃人的封建礼教束缚。正因为女红军所到之处都积极宣传妇女解放思想,让广大受压迫的妇女提高认识,冲破吃人的封建三纲五常的约束,踊跃加入到斗地主反封建的队伍中来,因而在20世纪30年代,妇女解放运动开始有了新的发展。例如,20世纪30年代以前的川陕边区,地瘠民贫,兵匪肆虐,农民为交苛捐杂税多种罂粟谋生,因此男人吸毒者甚多,农业劳动及家务多由妇女承担。因为生活的贫困,许多妇女从小就被父母卖去富人家当童养媳,在夫家没日没夜地干活受累,吃不饱穿不暖,还没有社会地位。红四方面军从鄂豫皖转战到川陕后,灾难深重的川陕妇女以非凡的热情参加各项革命工作,广大妇女和男人们一样, 积极加入到“斗地主、分田地、反封建、戒鸦片”等一系列革命斗争行动中来,随之妇女解放运动也轰轰烈烈地大规模开展起来。根据地的民政、文教和后勤部门中, 妇女也占很大优势。她们给了长征、给了人民革命战争以很大的支持和贡献。总之,红军女战士毅然冲破封建牢笼,走上革命道路,寻求自身解放,同时将革命思想传播给多灾多难的阶级姐妹,使她们觉醒,参加革命队伍,为革命的胜利、为自身的彻底解放去战斗。
女红军是长征精神的塑造者之一。二万五千里长征,创造了世界历史的奇迹,同时也创造了我党、我军的一个优良传统精神,即长征精神。长征路上的艰难困苦、险阻曲折,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难以想象的,完全超出了人们的忍受力和负荷力等生理极限。就是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深涧激流、绝壁险滩、雪山草地、原始森林等异乎寻常的地方,无不留下红军的足迹。他们吃草根树皮、爬冰卧雪、忍饥受冻,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在那常人难以体会的艰难岁月里,红军女战士们所经受的艰辛、付出的代价更是难以述说。由于女性自身生理原因和身体素质,不太适合那么艰苦的作战条件。但是在漫漫长征风雨路上,女战士们长期顶风冒雨爬雪山、过草地,造成了众多女战士的生理失调,由此造成许多严重后遗症,像危秀英、王泉媛等因此而终生不育。更有那缠着足的王泽南,硬是用“三寸金莲”走完了漫漫长征路,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正是这些伟大的女性、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与参加长征的所有志士们一起,用自己的行动创造了伟大的长征精神,给我们后代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激励着更多的妇女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去进行不懈的奋斗。她们不愧是时代的楷模,不愧是历史的精英,她们显示了中国妇女巨大的创造力量和无穷的智慧。
参考文献:
[1]刘丽丽.她们——三十二个女人的长征[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
[2]王忱,江山.中国女红军长征记[M].北京:华艺出版社,2012.
[3]侯燕如.女红军述论[D].兰州:兰州大学,2008.
[4][美]杨·海伦.选择革命——长征中的女红军战士[M].朱晋平译.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11.
[5]刘慧英.走出男权传统的樊篱——文学中男权意识的批判[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5.
[6]郭晨著.巾帼列传——红一方面军三十位长征女红军生平事迹[M].北京:农村读物出版社,1986.
责任编辑/彭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