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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血的欲望——浅析影片《塔洛》

2016-10-31施佳慧

戏剧之家 2016年19期
关键词:塔洛现代文明辫子

施佳慧

(中国传媒大学 艺术研究院,北京 100000)

噬血的欲望——浅析影片《塔洛》

施佳慧

(中国传媒大学 艺术研究院,北京 100000)

藏族导演万玛才旦执导的《塔洛》延续了其以往影片的民族关怀,运用黑白影像诠释了单纯善良的藏族牧马人塔洛的精神世界在现代文明冲击下进行了何种变迁,本文从影片《塔洛》中的欲望折射来探讨塔洛的性格演变及命运发展。

《塔洛》;人性欲望;道德认知;文明冲击

对于一个欲望眩晕的社会,导演万玛才旦选择以黑白的影像来描绘它,洗尽一切铅华,用克制内敛,甚至略显刻板的方式来对他所珍爱着的那颗逝去的赤子之心进行哀悼。美好的心被美好的事物所腐蚀,消融在交织起的欲望洪流之中,不知去向。

一、身份缺失为欲望之源

欠缺也许就是欲望的核心。在影片最初塔洛欠缺的是一个身份的认证,从而个体与体制之间毅然伫立起一堵墙,将个体框定成异类,成为刺眼而独特的存在。从影像构图来看,塔洛在与警察局局长面对面交谈时,被死死地框在线条中,就像身处牢笼。虽然从画面中观众看到的是同处于一个镜头的面对面的两张脸,但同时也是被分隔在两幅画面中的两张脸。这个看似刻板的构图将主人公与社会体制的权威代表分割开来,建构起名存实亡的对等和统一,也清晰交代了以《毛泽东语录》作为行为准则的塔洛在当今社会中所处的地位。

身为人,就是处在欠缺之中,而欲望也只有在欠缺的环境中才能运作。当一个人接收到过多自己先前未领略到的概念,他内心必定会泛起涟漪。照相馆里的拍照背景:布达拉宫、北京、美国,层层递进,从宗教过渡到经济,从民族上升到世界。因此,塔洛认识到自己除了缺失身份也缺失着完整的世界观。但此时他的欲望还仅停留在对身份的确立上,真正打开他对五光十色世界的欲望阀门的是理发店的短发女孩。女孩了解到塔洛的财产情况后,目光便蒙上了一层暧昧,而这个不谙世事的中年男人也因此陷入了一场从未体验过的欲望漩涡中。

二、欲望觉醒

“香烟”见证了塔洛释放内心的全部过程,同时它也成为在欲望驱使下危险的象征。塔洛跟女孩在唱卡拉ok期间因抽香烟招致猛烈的咳嗽,这就成为他从原始走进现实必经的危险性征兆。而导演通过咳嗽的治愈方式——白酒来进一步彰显这种危险性所在。塔洛犯的咳嗽只能靠白酒的辛辣和刺激来抑制,这种以毒攻毒的治愈方式不得不令人对后果感到警醒。酒的迷醉功能提升了未知的系数,这种未知无形中加剧了危险性和不可控性。塔洛与女孩道别后买了一箱白酒,知难而进成为他对于生活的选择,他似乎做好了在危险中“涅槃”的准备。

塔洛再次醉酒之后误了看羊,羊被狼咬死标志着真正的危险爆发,也充分显现了塔洛原始执念的动摇,现代文明社会对他的内心产生了难以抗拒的骚动。回想塔洛日常放羊时的一个镜头:塔洛和两个稻草人分别位于画面的三个角的位置,在茫茫的荒草之中架构起一个稳固的三角形,显然塔洛早已与他身处其中四十年之久的原始自然浑然一体,缺一不可。而日日伴随塔洛,并且支撑着他生存的“羊”恰恰已成为他身份的隐喻。当他回到山里依旧在不顾后果地醉酒,正是对哺育其半生的羊群的不计后果的摧毁,这种肆无忌惮同时彰显着其内心欲望的放大,这种欲望关乎爱情,是现代社会培育出的情感体验。而当塔洛掏出羊的内脏,将其剥皮、炖煮,然后拿起一根羊骨津津有味地啃食着。虽然鲜血的颜色被黑白色影像过滤掉,整个杀戮过程中没有嘶喊,没有鲜血,但是足以给观众不寒而栗之感。塔洛对羊的肢解正是一种对自己的解剖、分离,当他咬下羊肉开始咀嚼,仿佛是一种自我吞噬。他早已体味不到羊的疼痛,他与羊交融合一的身份在此时彻底分崩离析,他对自己曾经的身份也进行了彻底的否定。

“黑格尔将时间分为三种:自然时间、动物时间和人类时间。”“因为动物有记忆,所以人们可以驯服某种动物,也可以根据它所认识的事物来改变它对某一事件的反应。自然时间和动物时间都是在原地踏步,只有人类时间才能够面向未来,能够打破自然的牢笼并创造新事物。”一个有欲望的人是什么样的?他是一个走出自然时间周期的人,他不再重复欠缺的生物周期,而是创造一个历史。可以说塔洛人生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围绕着放羊而展开的规律生活,陷入循环往复且没有出路的当下时刻。与女孩的相遇也伴随着欲望的纷至沓来,犹如漫漫长夜里的一道闪电。欲望的时间是一种开放的时间,生理需求使人体器官的空乏与满足的周期不断重复,而欲望却能缔造未来。欲望把时间深挖,使它变得有生气,有活力,有激情。欲望创作了新的时间,使塔洛走出循环,打破周期,从动物般的生存转变到人之存在。

三、欲望吞噬原始自我

欲望驱使着塔洛在自我与世界中来回碰撞。“辫子”、“帽子”和“羊”一起构成了塔洛的原始身份象征,“辫子”象征自我,戴上“帽子”代表回归本我,而怀揣着“羊”则实现了超我。正如塔洛自己所说,别人都叫他“小辫子”,“辫子”已然成为其身份的象征,“辫子”与塔洛共同构成了他的视觉身份。塔洛习惯戴着那顶米色布帽,第一次被要求摘下来是在徳吉照相馆照相的时候,在经历了民族、国家、世界性的感念更新,他摘下帽子,任由新的理念深入进本我,发酵、升华。紧接着当他来到发廊,女孩为其洗头前再次要求他摘掉帽子,之后毫无戒备的道出了一切,并且完全被女孩的甜美外表与挑逗所驯服。接下来二人唱卡拉ok、过夜,塔洛的心扉彻底打开,他迅速的步入现代社会的流变之中。再次与女孩见面时,塔洛没有了羔羊,他将他的所有羊换成了现代社会衡量人价值高低的重要标准——钱。此时他在原始自然中培育出来的“母性”丧失了基础,遗弃超我灼热的人性开始降温。女孩将塔洛的辫子剪掉,象征塔洛身份的终极符号从此消失。“辫子”“帽子”“羊”无一幸存,至此塔洛曾经的身份认同全部崩塌,他恰是在证实自己身份的路途中彻底迷失了自我。直到影片最后他依然没有拿到身份证,理由是他和照片上的样子不一样,这种外表上的迁移承载着其内心的巨变。再次面对自我身份的质疑后,他没有去照相馆,而是骑车返回他曾经的栖居之地。但是导演认同他身份的变迁,于是就产生了塔洛现有身份和原始地域之间的不匹配,他带着现有的模糊身份不能再真正回归到那份天然和纯净之中了,因此,他的车坏了,他被搁置在了原始与现代之间。他光着头倚在抛锚的摩托车上,从原本装着小羊羔的口袋中掏出了香烟和白酒。现代身份与原始故居既然是矛盾的,殊途怎会同归?

导演从构图、色彩等方面雕塑着一种孤独情绪,整部影片如被光影切削粗粝的质感,勾勒出清晰模糊的人和世界。充盈在人性中的欲望破壳而出,似乎专属于小孩儿的单纯被导演置于一个已步入不惑之年的男人身上,显然给观众带来认知惯性的失衡。但是将一个本应属于社会但却一直缺席的角色突然放置于光怪陆离的现代文明社会之中,又是多么残忍,因为他并无招数应对。从多方汇聚而来的欲望冲击力对他来说是猛烈而致命的,冲散一个人的自我认知、道德认知的同时,也必定会动摇其整个世界观。原始自然与现代文明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压强,人们该如何自居才能让世界达到理想中的平衡?实现人性的稳定?

四、结语

导演将现代进程的演进处理成一场原始自然与现代文明的博弈,而在这场较量之中无论是哪一方获胜,都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因为必定会伴随着对另一方的不可逆创伤。一直遵循传统意味着固步自封,但当淳朴被功利心啃噬,古朴又怎会不让人怀念?万玛才旦给了我们一个在现代社会进程中重新审视生活的视角。

[1]刘开会.黑格尔的时空观念初探[J].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7,(3):92.

[2][法]奥利维耶·普里奥尔.欲望的眩晕[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178.

J905

A

1007-0125(2016)10-0128-02

施佳慧(1992-),女,山东烟台人,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电影学研究生,研究方向:电影艺术史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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