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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涧琐忆

2016-10-27杨卓如

大理文化 2016年3期
关键词:工分生产队社员

●杨卓如



漕涧琐忆

●杨卓如

我们这一代成长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农村孩子,是在生产队的集体生活里长大的。现在的年轻人对生产队已经很陌生了,但它却是从上世纪50年代后期到80年代初期二十几年间中国农村最基本的生产组织形式,中国农民安身立命之所在。

当时每一个农村人口,从出生到死亡,都被编组在一个生产队里。二十几年间,五亿多农村人口,在一个个生产队中,演绎了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恐怕是谁也数不清的。改革开放以后,我国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全面铺开,生产队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就退出了历史舞台。然而,作为一种集体生产生活方式,生产队始终是中国农民难以忘却的记忆。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切似乎都被蒙上越来越厚的尘土。作为那时的亲历者,作为我们儿时刻骨铭心的生存环境,至今尚能识得其中的一鳞半爪,留下些许的记忆。

我的家乡是地处怒江大峡谷门户的云龙县漕涧镇。这是一个白族、阿昌族聚居的乡村集镇,一个处于澜沧江和怒江之间的山间平坝。这里田畴广阔,土地肥沃,物产丰富。

1958年,伟大领袖说:人民公社好。全国上下齐响应,原先的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迅速转为“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家乡也一夜之间由漕涧镇变成了漕涧人民公社。人民公社这种政社合一的体制就这样成为了几亿农民的生存家园。在人民公社的组织机构里,最初分为公社、管理区、生产队三级,在起初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热潮时期,公社统一组织生产,大兵团作战,人员处在流动状态,提出了“组织军事化、生活集体化、行动战斗化”的口号,公社的劳动力编成团、管理区的劳动力编为营、生产队的劳动力编为连。到后来受到自然规律的惩罚,酿成灾害,头脑冷却,实行“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方针,农村设人民公社、大队、生产队三级机构,颁布了《农村六十条》后,使这种体制具有了法律性质,“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体制才最终确定下来。

生产队以自然村为基础,因此生产队是血缘宗族人际关系与现代集体管理交叉的点。数十人百多人的村子就是一个生产队;人口多了,分成几个生产队,也是依居住区域划分。若干生产队组成一个生产大队。漕涧街是云龙县最大的农村集镇,有上万人口,所以,一个自然村就被划分为漕涧和新寨两个管理区(大队),每个管理区(大队)又下辖若干个生产队,分别称为一队、二队、三队……生产队的规模随着形势的变化也在不断的调整,拆拆并并是常有的事。经过大跃进、共产风“一大二公”、“一平二调”的冲击,经过几年的动荡,生产队的规模和土地到1964年才算基本固定下来。

生产队随着公社化的热潮出现于1958年秋冬。共产风刮来,移民并村,大家都要到生产队的集体食堂就餐。遇到生产队“放卫星”的时候,食堂就要办到田地里,我们小学生也每个人在书包上挂一个搪瓷碗,一放学就往父母劳动的地方跑,在生产队的大锅饭里打饭吃。有时生产队连夜“放卫星”,父母在田地里住宿,我们也就和大人一起在田地里搭起的窝棚里住,一大早又跑回学校上课。在“大跃进”中,上级提出高指标,下面就搞虚报浮夸,亩产上报到4000公斤、5000公斤的不算稀奇,那一年,州里办的《跃进报》头条就报道过漾濞平坡社亩产达到10多万斤的新闻。

上级号召“大炼钢铁”,生产队的劳动力都放下了农活,上山建高炉、砍伐森林作燃料、开矿石、炼铁炼钢去了。漕涧的分水岭和铁厂乡是蕴藏有铁矿的两个地方,那时几乎全县的劳动力都集中到了那里。连中小学生都要参加“大战钢铁”的劳动,我们那时还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也在学校的组织下到了分水岭,每人抬一块矿石,搬到土高炉前。那时的分水岭,真是热火朝天,一排排的土高炉矗立于山间,高炉旁边是一排排树枝搭成的窝棚,山谷里浓烟滚滚,烈焰冲天,通开炉门,炽热滚烫的铁流奔涌而出,一会儿就在地上凝结成暗黑色的生铁了。

经过一番折腾,到了第二年,生产队的食堂就基本没米下锅了,只好将粮食和米糠、野菜等混杂在一起煮食,美其名曰“代食品”。有些人也因为吃不饱饭而得了水肿病,甚至出现了饿死人的情况。

后来热气消退,集体食堂解散了,人员回到村里,有了生产自主权,土地成了最棘手的问题。经过几年好几轮的村队之间的协商、调整,才在承认合作化前土地所有权的前提下,为方便耕种进行适当调换,确定了土地的归属。后来到1962年,在当时的“三自一包”政策下,生产队的产量有了提高,农村的生产生活有了变化。但是,到了“文化大革命”中,大“割资本主义的尾巴”,生产队的生产生活再一次陷入了困境。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队的规模没有改变过。一个生产队实际上就是一个小社会,需要有“管理层”。生产队负责人设有队长、副队长,还有妇女队长、记分员、会计、饲养员、保管员,技术员、出纳等等。由队长、会计等人就组成“队委会”,生产队的种植计划、评比每个社员的工分以及生产队的一些重大事项,均由队委会研究决定,然后由队长安排实施。其中会计也是最重要的人物,管钱管物,负责全队的分配和往来。队长、会计配合默契,办事效率就高,但搞点贪占私分,不容易被发现,社员又不放心。聪明的会计往往表面发队长的牢骚,私下里却配合得很好。队长会计顶牛,其实对社员也没好处。

漕涧坝子杨世忠/摄

选任生产队长,一般在大队的领导下进行,但民意有时也起作用。队长的选举往往牵涉到家族利益,交情厚薄,个人品格,领导能力等等,是非常复杂的事。队长要贯彻上级指示,处理与大队、邻队的关系,组织本队的生产和分配,要努力照顾自己亲族的利益,也要兼顾他人的利益,文化水平不高,土生土长的农民,担起这副担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弄得不好,就要处在与多数人对立的地位上,如果有人出头鼓动,就可能被撤换掉。有的生产队选不出有权威的队长,就轮流干。我们那个队的队长,虽然社员提起来也有很多意见,但终于也没有激化到赶下台的地步,一直干了十七八年。现在回想起来,队长的相对稳定,也是全队人的福分。

生产队的出工劳动实在是一件不敢恭维的事。进入五十年代,为反对剥削而均田地,为提高效率而组建互助组再到公社化的管理。公社集体化,分工细,资源集中,目的是为了公平基础上的高效率,结果变成大锅饭低效率,甚至是不公平的特权温床。生产队干部文化水平不高,多数使用旧式家庭管理方法。

我们那个队,上午出工,早饭时,队长端着饭碗吃着,就开始吆喝。这时社员全不当回事,吃完饭,刷了锅,喂过猪,才懒洋洋地蹭到队长门口。等到人差不多到齐了,队长才分派劳动任务,各自再回家拿工具。拖拖沓沓的一阵,才能正式干活。队长一般根据男劳力、女劳力、壮劳力、弱劳力等不同情况安排活儿,然后大家分头去干各自的活儿,何时收工,大多时候都是看太阳,“各尽所能”、“日落而息”。很多人干活消极应付,效率低下。

遇到生产队里翻地的时候,有的社员的锄头往往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才干了一会儿,就拄着锄头把子站着不动了。队长急了,就喊:“那几位大嫂,别给你们的锄头喂奶了,快干活吧!”

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这样干,明年吃什么呀!”

生产队实行集体所有制,壮劳力总是轻松地做着,不像做私人活儿一样一鼓作气,而是大家看着互相平衡就是了。比如插秧、割稻,快的就歇一歇,站一站,揉揉腰,向远处望一望,互相家长里短地讲白话。农民干活没有积极性,这是生产队的劳动效率远没有联产承包后高的原因。以夏收夏种为例。

那时候,夏收夏种从收割到插秧前带后要半个月多,且不含晒稻秆晒谷时间,而联产承包后,一般一星期甚至五天就完成了。生产速度加快了一倍。由此可见血缘越近,利益越近,合力也就越大。一个生产队,人心不齐,管理不严,风气不正,集体经济状况就不会好,社员收益分配就不会高。

生产队收益分配的依据是劳动工分,记工分是最重要的事。首先是评定工分等级,按年龄和身体状况、技术水平确定。我们农村习惯把工作一天叫一工。生产队农民评分还是相对公平的。挑担、插秧、割稻,悄悄地大家心里有了本账。同时插秧,几个劳动力谁快,谁慢,谁的质量好,一目了然。一般一个壮劳力,一天三晌出工,记12分,即1.2个工(劳动日),刚参加农业劳动的小青年记7分,妇女壮劳力记10分。割谷、积肥运肥一类便于量化的,则按数量记工分。特殊的重活或需要加班的,事先或事后由队长评估宣布加记工分数量。农忙时记工频繁,往往在每天晚上,农闲时若干天记一次。大多是记在“社员劳动手册”即记工本上,也有发工分票的。

记工时,少不了叽叽喳喳的争议。为了挣工分,星期天、寒暑假、还有农忙假我们中小学生都要回去参加农业生产劳动。由于关系到切身利益,农民对工分算得也是比较紧的。特别表现在派工上。由生产队长派工,壮劳力犁田、耙地、上田埂、担稻架,次劳力拔秧、割稻。晒谷晒稻秆是女劳力干的。另外一些轻松的工作,如牵牛活儿,由童工干的,一天一分半。打药施粪工最脏,犁田工最辛苦,各有轻重,各有增减,落到实处。这些全看队长公正与否,合理与否。队长越公正合理,社员意见越少。效率就越高。因此,成功的生产队长称得上是管理高手。

收益分配是生产队的核心问题,也是矛盾集中的地方。当时,在我们生产队,一场粮食打完扬净,全队的人都眼巴巴地注视着。社员总想多分一点,早一点分到手,队长则考虑得多,迟迟不分,常因此引来责难。决定分了,按工分还是按人口,又是个矛盾焦点。上级的政策是人七劳三,或人六劳四,按哪个执行,湿粮折干哪一次按什么标准,余粮户和缺粮户意见都会不一致。

我们队里的粮食分配一般是按“人六劳四”分配的,就是把生产队所生产的粮食在交足了国家的任务后,从剩下的粮食中拿出60﹪来按人口分,剩下的40%按劳力即所获工分分配。在生产队里,粮食是按照人口分的,叫分口粮。成人与小孩分开计算,有的把男人与女人也分开算。以人头分粮,目的是保证人人都有饭吃。“人六”的原则就是因为有些家庭劳动力少,特别是小孩多的不能干活,又没有工分,如果按劳力分的话势必会吃不饱。“劳四”是体现多劳多得的原则,谁家劳力多,工分就多,所获的也就自然会多。分口粮是多劳多得与照顾弱势两者兼顾的。

那时候,农村机械化程度很低,犁田耙地主要靠耕牛,应该说,损失了耕牛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可是,每当有耕牛死亡的时候,大家却显得非常高兴,因为可以分得一块牛肉吃了。

自留地和家庭副业是生产队时代农民收益的主要补充。文化大革命时多次扬言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取消自留地,不过在漕涧农村始终也没有做得到,很多人这里收走了,又在别处的荒山荒坡上开垦出新的小片自留地。这点地农民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收成全归自己,当然会投入极大的精力经营好,个别人确实是“大田劳动养精神,自留地里拼命干”。当时也经常进行“大河没水小河干”,“锅里有碗里才有”等集体主义教育,收效似乎也不太大。社员的家庭副业,以养猪羊的养殖业为主,是农民现金收入的主要来源,等于是零攒钱,办修建房舍,儿女婚嫁等大事。其他的还有简单的食品加工业,编织业等,不太普遍。

漕涧农田杨世忠摄

生产队也有一些外部关系。首先是在那政治挂帅,阶级斗争天天讲的年月,上级层层布置下来的宣传和政治任务不少,但各种任务到生产队这一级,不像机关学校那样闻风而动,不说置若罔闻,也只是当作干活、吃饭时的谈资。连自以为发动得最广泛、深入的文化大革命,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动荡,只是大队作了强硬、具体的布置时才应付一下。

漕涧地区生产队的社员似乎特别守旧,他们认准只有粮食能填饱肚子,其它东西都不能当饭吃。生产队最重要的关系是和大队的直接领导的关系。社员们也常常窃窃私语,议论大队干部,什么粮食估产,卖余粮比别队高,什么购粮证、救济款没别队多。生产队和邻村邻队的关系,主要是土地和水利方面的问题。有的常常以强力相威胁,明显有欺负人家的意思;有的经常争斗。这样构成了生产队间的错错杂杂的外交关系。更多的是生产队内部的各种关系,有的社员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会到生产队的大田里偷收粮食回家;有的社员在收割时让自己的孩子跟在后面捡稻子,实际上是故意把粮食留给孩子捡拾。农民们意见最多的是义务工。义务工是为全大队、全公社公益事情做的。如公社挖河要摊派到义务工。大队里要造桥、修路、筑塘,各生产队都得出劳力。这些义务工也是记满分的。现在说的五六十年代大筑水库,就是用义务工上筑成的。可以说,没有义务工,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劳力搞集体水利建设。义务工要自带饭盒,吃冷菜,饭吃不饱,人饿得发慌。

春夏秋冬周而复始的更替着,生产队年复一年地运行着。那时候,生产队里通过政治运动和政治宣传,企图提高人们的觉悟,增强它的凝聚力;其次是希望通过“学大寨”,改天换地,来改变生产条件,提高生产力水平;最后是根据具体情况,征收一定数量的农产品或给予一定的粮款支持,以维持社员的生活及生产队的低水平运转。得到良好的外部支持,又有较成功的内部管理的生产队,被各级领导树为典型,会有较大的发展进步;而大多数的生产队缺乏内部活力,又得不到有效的外援,只能维持简单的再生产或取得缓慢的进步;少数生产队管理混乱,人心散乱,连简单的再生产也难乎为继。

那时候,我们这里的生产队没有固定的办公和集会的地点,常常轮流在不同的人家开会,生产队的许多“重大决策”都是在社员家里或生产队的晒场上进行,比如选队长、给社员定工分、搞阶级斗争、学毛著等,这里实际上是生产队的“政治中心”。除了搞阶级斗争,生产队也要组织社员学习“老三篇”:《愚公移山》《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而且要学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生产队时期,物质的匮乏并没有使社员产生精神上的贫困,社员们对未来有憧憬,对人生有期待,对集体有幻想,对荣誉有追求,对舆论有反应,对文娱有兴趣,对生活有情趣,产生了许多热爱集体的先进模范人物。

生产队的大农具和牲口一般都集中在饲养院里。那里还有牲口的草料,每个牲口固定一个石槽。我们这里小春多种油菜,生产队有榨油房榨油,饲养院还有一个小屋专门放油饼做的饼子,可能又能给牲口吃,又能做肥料。经常有好多小孩偷偷进去偷吃油饼,我也参加过,觉得还挺好吃的。

生产队的果园和菜园在一起。是和耕地分开的,专门由几个老爷爷管理。果园是我们最爱玩的地方。春天里,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早就迫不及待地钻进果园的篱笆,爬上矮矮的桃枝上荡秋千了。桃花映衬下,小伙伴们一个个都显得阳光灿烂的,那画面成了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偶然间会有一两只早来的蜜蜂蝴蝶飞过,大家一阵狂追和嬉笑。临走时还不忘折一两枝没有开放的骨朵,回家插到水瓶里天天换水一直养到繁华散尽,燕子飞来的时候。

当时的农村比现在有更多的春天气息。果园下种的是蔬菜和甜瓜西瓜等,全是给社员自用的。每到瓜果成熟,队长就会敲钟让大家去取那些一堆堆早码好了的果菜。这时从我们家的一堆里挑一个红艳欲滴的鲜桃,用刚打出来的清凉甘甜的井水洗了吃,那桃子是我在其他地方再也没有吃到过的味道。

生产队的打谷场是我和小伙伴们最爱玩的地方之一。生产队收获的东西都要堆到场上晾晒、脱粒、风选,最后把麦秸等堆成山一样高。收获的打谷场是一个热闹的舞台,漕涧传统的脱粒工具是一种叫做“弯棍”的农具,把割下来的稻谷或者麦子码放在垫吧上,用弯棍敲打就可以了。秸秆和谷物都脱离了,大家用竹耙子把秸秆搂走,就开始扬场。其实就是风选:让谷物和麸子在风中分开。这时,那些山一样高的麦秸垛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战场。有时大家也在那些麦秸垛里玩捉迷藏。轮到我藏时往往被人家一把推倒外面的麦秸埋在其中,要么轮到我找时大家都偷偷跑回家了,只有我还傻傻地找啊找,直到妈妈喊我回家吃饭。

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忽然实行联产承包后,生产队饲养院里的东西都被抓阄分掉了,那些牲口被牵到了各自家中,一个大院子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生产队大钟再也没有响过了,渐渐被雨水淋蚀后生满铁锈,在一个大风的夜晚被刮到了地上;地里和场里再也看不到成群劳动的人们,而是各自守着一块块小小的地种着不同的庄稼,往日那些大片的油菜花和菊花地都不见了,大地开始变得斑驳参差;泥泞难走的路也再没有人修;村民间多了口角……

生产队时的农村已经渐渐走远……那些记忆虽然琐碎,却成为我一生之中最刻骨铭心的往事。

编辑手记:

生产队,是中国社会主义农业经济中的一种组织形式,其具体存在的时间为1958年至1984年,在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随着人民公社解体,绝大多数地区按照生产队辖域直接过渡到村民小组。作为生产队时期的亲历者,作者通过其个人的亲身经历,为我们展示了那个时代云龙县漕涧农村人民群众生产生活的真实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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